第91章 登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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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战虽是不治身亡,不过并非是温大夫之责,大儿子战死,儿子不成器,孙辈还,他身上新伤旧疾交错,年岁又高,强撑着上战场,可以是死于油尽灯枯。

    战神的随军医师出现在公堂上一事很快传遍全城,书人争相编成段子,大赚了一笔,百姓们乐于将这件事填充到战神相关事迹之中。

    段子里不免提及帝师之后对温大夫出言不逊,讥讽他老人家没本事,被他当场打脸。

    由此,大家对庄笑妍的看法便是满嘴谎言,不敬尊长,愚不可及,简而言之就是是非不分,又毒又蠢。

    嫡亲孙女的品行尚且如此,那教出来的学生又会如何?嫡亲独女的品行尚且如此,那教出来的学生又会如何?

    事情传到宫里,皇家父子震怒。

    当今太后只有一女并非圣上的亲母,为了掌控他,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将秦太师指派给他。

    圣上有心处置秦太师,碍于太后的颜面,退而求其次,将庄父的太子少师之位革除。

    庄父乃是状元出身,学识渊博,国子监祭酒之位予以保留,但仍遭到非议,曾经以他为荣的学生们只恨自己没有一位当皇帝的爹。

    两件事都比乔俞两家的案情本身更受瞩目,俞家人有心避开风口浪尖,没有急着开张。

    如京兆尹所料,上头并未要求将案子移送大理寺重审,倒是因为乔医士的缘故把乔家人讨过去接着审。

    案子结束第七日,大理寺公示了调查结果,这件事是乔家长女和次子一主导,他们从乔忻那里得知俞家的药酒心生贪念,判处流放。

    乔医士对此事并不知情,如庄笑妍所,乔家此前就有同名的药酒,他一直以为那些药酒是自家的,只是酒味变了而已,他教子无方也要受到牵连,官降半级,罚俸一年。

    乔忻同样没有参与,不予处置。

    心悦楼可以重新开张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一家人宴请了温大夫,席间,俞静宜问起药酒的出处,温大夫眸光闪了闪:“我早年开过药铺,积了一些没处理的成药,我把药渣放进刚出土的老酒里面,他们没验出来。”

    话一出口,俞家母女目光黯然,她们一直以为温大夫上有没去渣的虎骨酒是因为与郭家有关系,线索又断了,不过仍是真诚地表达了谢意,虽自家占着理,能劳驾这样的人物屈尊降贵做假证,只能用祖上积德攒下来的福报做解释。

    温大夫随之转了话头,把侍童唤到身前:“我打算离开京城,就让我这童留下来帮忙,他自跟在我身边,以他的能力足以胜任这个活。”

    心悦楼尚未开张,已经有很多人守在门口等着见他,继续留下来会给自己和俞家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也是为何他没有在开堂之初就曝出身份,若非庄笑妍的出现,他仍会选择继续隐瞒。

    俞静宜推拒:“这怎么使得,心悦楼的活不利于提升医术,还是让他继续跟在您老身边吧。”

    成的大夫不在乎这些,这童明显还处于求学的阶段。

    温大夫解释道:“这样便好,他患有晕血症,医道只能止步于此,平日可以让他帮忙泡制药材。”

    闻言,俞静宜微微一怔,晕血症不会对日常生活有影响,但当大夫是万万不能的,留在心悦楼确实很合适,这才应下。

    饭罢,卫衡亲自将温大夫送回住处,离了人眼,他道:“温老可认得郭副院判?”

    俞家母女无法问出口的话,他却没有顾忌。

    温老身形一顿,叹道:“你找了一个了不得的岳家,老夫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郭家的药酒重现世间。”

    早在四十年前,郭家就将强筋壮骨酒和十全大补酒的方子献给了朝廷,低价为军中将士供酒,那坛作为证据的酒确实出自郭家。

    郭家出事后,明知两张方子没有问题也不能再用,尚未开坛的酒全都埋进了土里。

    温老将自己所掌握的郭家之事全都告诉了卫衡,然后道:“郭家出事的时候我远在边关,并不了解内情,不过我劝你不要再查下去,也不要让郭姐母女继续查下去,在我有生之年,所有的药酒都可以挂在我名下。”

    “为何?”卫衡不解道:“以郭家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们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温老凝眸:“被药酒毒死的是玉贵妃。”

    卫衡瞳孔骤然一缩,当年的玉贵妃乃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他岂会为杀母仇人翻案。

    晚间就寝,卫衡揽着娇妻起夜话:“娘子想要让整个大晋的人都能喝到俞家的药酒是为了外家吗?”

    “嗯。”俞静宜枕在他的肩头,幽暗中,双眼好似黑珍珠般发亮:“那些方子是外家几代人的心血。”

    卫衡追问道:“如今这些方子挂在温大夫名下,等事情平息了,有没有想过改成外家的名号?”

    这一次俞静宜没有立即做答,过了半晌道:“娘担心给家里招来麻烦,只能暂时如此,等我把心悦楼开遍整个大晋再为外家正名。”

    等到那个时候,皇家想要问罪,就要给全天下人一个合理的交代。

    至于那四种药酒,会继续挂在温大夫名下,不会影响他的名誉。

    短短两句话,卫衡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他在爱妻额心落下一吻,呢喃耳语:“我会助你得偿所愿。”

    言辞郑重,嗓音缱绻,分不出是床榻上哄人的情话,还是许下的誓言。

    俞静宜仰头,回应他的吻,双缠上他的脖颈。

    妻主越当越有模样,无需以酒水当借口,对赘婿为所欲为。

    翌日,玄风向卫衡汇报了调查结果:“郭副院判出事的同年,玉贵妃住在同一个宫里的张婕妤死于时疫,李才人死于难产。”

    卫衡前一晚刚得知玉贵妃真正的死因,那张婕妤是怎么回事,一起喝了药酒,抑或是她就是借郭家之除掉玉贵妃的罪魁祸首?

    “继续查。”

    “是!”

    活了两辈子的人岂会怕事,他势必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心悦楼一夕之间打响了名气,一开张就涌满了宾客,有乔家的老客,慕名而来的新客,凑热闹的看客。

    乔忻当众代表乔家人表达歉意,并附上卖药酒所得的二十万两银票,以及另外十万两银票作为补偿。

    昔日的玉面大夫留着一脸胡茬,眼窝青黑,他如今的日子不太好过,乔父有官职在身,不过问生意上的事,往上一辈年岁已高,不便出面,乔蕴和乔堰留下的烂摊子只能由他来收,他言辞间伴着几分心翼翼:“我接管了药行,如果你需要什么药材,我会以最低的价格供应。”

    这银票是自家应得的,且冤家宜解不宜结,俞静宜就算心中仍然有芥蒂,也不想因此多一个死敌,没有难为他,收下银票道:“我会考虑的。”

    就在这个当口,几个厮挑着扎着红绸的木箱走进大堂,打开木箱,里面全都是字画和瓷器,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随后,庄笑妍面容憔悴,一身素静的打扮来到俞静宜面前,卑躬屈膝:“我是来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我不通药理,错信了乔家姐弟,希望你能原谅我。”

    宾客们窃窃私语:“原来这位就是庄姐,不愧是书香门第,居然舍得下脸面亲自前来道歉。”

    俞静宜眸光一沉,公堂之上庄笑妍分明是有意为之,这哪里是道歉,是扛不住流言蜚语来作秀了。

    庄笑妍等了半晌不见她来搀扶,自己站直了身子,红着眼眶道:“俞夫人不肯原谅我,是觉得我的诚意不够吗,这些字画和瓷器都是外祖的藏品,你若是不喜欢,可以拿去换钱。”

    不是不够,是没诚意,然而宾客却是被她带歪了,罪魁祸首是乔家,她都原谅了,庄笑妍只是被乔家人蒙蔽却得不到原谅,是因为赔礼太轻。

    商人果然就是商人,只能看到铜臭,秦太师的藏品定是有市无价,岂是区区三十万两银票能相提并论的。

    有那尖酸刻薄的见状道:“我瞧着俞家这是恃宠而骄,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连秦太师都不放在眼里。”

    俞静宜岂会不知,这件事尚不足以让秦太师一脉伤筋动骨,拒之不理会给自家带来麻烦,连被当成垫脚石的乔忻也只能隐忍不发,可假意原谅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都已经在庄笑妍眼底捕捉到了得意之色。

    那些引导言论的人都是秦家安排的,计划成功了,庄笑妍一高兴露出了破绽,不过她根本不在乎,俞家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