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赏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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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雁澜命贴身丫鬟付给伙计两千八百两银子,又拿出两百两银票交给俞静宜,一副你捡了便宜的姿态,带着头面昂首离去。

    俞静宜脸皱成一团。

    一山更比一山高,大哥如今是官身,居然还要处处被人欺,他爹当初想要留在云州不是没有道理。

    齐逸向伙计投去视线,扬声道:“去请你们掌柜把库房打开,今日若是不能让卫兄的夫人满意,我可不依。”

    来到库房,他向夫妻解释道:“每一批新品都会紧着有关系的人或是老客先选,剩下的才会拿到外面,俞夫人尽管挑,保证都是独一份,不会额外加价,还能再降两成,若是这里没有满意的,我们再去旁人家继续挑。”

    在云州,他不上话,这里是京城,是齐家的根。

    与齐家合作的都是在多地有生意的人家,身家不俗,京城的老商户都会给齐家开后门,齐家走不通的地还有金家。

    这便是他刚刚出言劝的原因。

    “娘子,我帮你一起选。”卫衡牵起俞静宜的。

    夫妻两人选了四套头面,每套都比外面的材质更好,更精致,加在一起才一万两银子。

    除此之外,又拿出三千两为家里的三个男人选了头冠,发簪,腰带上的佩饰。

    材质都是一样的,不过差距就是这么大。

    出了铺子,俞静宜出积在心底的疑惑:“真奇怪,我第一次来这间铺子,伙计给我的报价比世子夫人还低。”

    “不是给你的报价低,是给她的报价更高。”齐逸少见的神情严肃:“不只是首饰铺,绸缎庄,酒楼,粮油店,只要是与金齐两家有关系的铺子对淮安伯府和镇北侯府的人报价都会高。”

    他家娘子在东雁澜那里受了委屈,他自然要讨回,这是来自大商贾对官宦人家的报复。

    就算两府察觉此事,面对这么多的商户也不好一杆子打翻,凡事讲究一个理字,闹大了丢脸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闻言,俞静宜满眼诧异,心下有些羡慕,暗自下决定,总有一天她也要如金齐两家这般,即便只是商户,也不会任人宰割,受了委屈只能憋着。

    首饰有了,自然要配新衣,齐逸带着他们来到一间门面宽阔的绣坊。

    俞家母女对京城人的喜好不太了解,俞静宜报出尺寸,请绣坊的人帮忙选了几身时下最受欢迎的样式。

    料子选用最好的,有齐逸出面,价钱省了三成。

    日暮西山,齐逸对卫衡发出邀约:“我想去枫林采风,卫兄可有空与我同行。”

    他嗓音干涩,眼底闪烁,生怕被拒绝。

    “当然可以,我住在将军府,选好日子派人给我传个信。”卫衡接话。

    齐逸喜形于色,与两人挥告别。

    稳稳当当地养了月余,酒罐身子骨长结实了不少,可以坐起来了。

    郭方蕊把全家招来看她的大孙子表演。

    酒罐抓着胖嘟嘟的脚往嘴里面送,身体失衡,就地滚了一圈。

    卫衡对比成年后,一脸阴鸷,少年老成,立于皇座之上的侄子唇角抽了抽,真想让他自己亲眼看看,他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俯身挠了挠他的脚心,酒罐眉毛一拧,蹬腿踹他。

    相比之下,俞华霖这个亲爹对儿子并不亲近,站在最远的位置,神情寡淡。

    每每看到儿子,他就会忆起自己在东钺被囚禁的日子,只要儿子无恙,绝不会靠近。

    一家人看在眼里,不曾指摘,生怕揭他的伤疤。

    俞静宜借势道:“大哥大难不死当了官,还有了酒罐,咱们家的进项越来越多,我想布施积福。”

    顺着她的话,俞景山夫妇想到一年前,儿子生死不明,女儿腿不能行,女婿命悬一线,被大房欺压囊中羞涩,都有些恍然。

    自家一步登天,是该做些善事关照一下那些身受苦难的人,当即表示赞同。

    俞静宜一直没有忘记,今年的冬日云州冻死好些人,她出自己一早就想好的计划:“京城里的大户人家经常会布施,无需我们来做,我想委托族长出面,请族里的人帮忙酿制酒酿,入冬的时候在云州各地布施酒酿米汤。”

    酒酿米汤就是在米汤里掺入活血益气的酒酿,喝下去能够暖身御寒,最关键的是相比其他御寒的物资,这是最省钱的法子。

    俞景山思忖了片刻,点点头:“我这就去给族长去信。”已是金秋十月,路途遥遥,要尽快行动。

    管家与他擦身而过,来到房门口:“夫人,娘子,绣坊的人来了。”

    前些日子选的衣裳做好了,母女两人试穿了一下,很合身,无需再调整,打赏了随行的绣娘。

    郭方蕊将女儿拉进房里:“宜儿,你眼光好,帮我看看头面要怎么配?”

    俞静宜目光闪烁,不知是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影响了判断,她就觉得被东雁澜抢去的那套点翠云纹琥珀头面与郭方蕊最中意的一身衣裳最搭。

    她抿了抿唇,选了一套八宝翡翠头面。

    郭方蕊的丫鬟青茉端着一个盒子走进房内:“姑爷让我把这个交给娘子。”

    什么东西要在母亲房里送?

    俞静宜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套点翠云纹琥珀头面,相比之前那套,云纹更为繁复精细,琥珀更为润泽清透,整体的形态更雅致。

    两套头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处,细看又不尽相同,更盛一筹。

    失了桃花用菊花取代,只能用来哄不懂事的幼童,卫衡打从一开始就抱着这个念头,为妻子摘一支更美的桃花。

    心中的阴霾散去,俞静宜展颜:“明日娘就戴这套吧。”

    郭方蕊亦是十分中意:“还是卫衡的眼光最好。”

    俞静宜:“”

    她突然体会到大哥的滋味了。

    翌日,卫衡护送俞家母女出城前往虞国公府的别庄。

    沿途经过一片金色的田地,郭方蕊对有些失神的俞静宜道:“这片地的土很肥,回头让你爹过来看看。”

    从明年开始,要在京城买粮酿酒。

    车夫对这一代很熟悉,道:“这边的地归属于附近的庄子,产出供自家所用,不会卖的。”

    郭方蕊纳闷道:“这么多吃得完吗?”

    车夫道:“主家是玄阳王府。”

    王府的主子不多,养的人多,一句话郭方蕊就明白了。

    俞静宜瞳孔一缩,上辈子幽禁自己的庄子怎么会是玄阳王府的,不该是镇北侯府的吗?

    卫衡将她的收进掌心里团着,俞静宜心下得到了安抚,上辈子的事,过去就过去吧,这辈子卫衡会一直陪着她。

    马车继续前行,远离田地,穿过一片林子停在山脚下的别庄门外。

    身为赘婿不便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卫衡为妻子披上一条红艳艳的金丝斗篷,依依不舍:“后日一早我就来接你。”接下来两日都要独守空房了。

    着,在她的额心落下轻柔的一吻。

    “娘看着呢。”俞静宜脸一红嗔怪道。

    女儿女婿成亲八个月,形影不离,感情越来越好,郭方蕊含笑不语。

    卫衡对她拱了拱,视线越过她微微一凝,背过身登上马车。

    不远处,玄阳王府的马车缓缓驶来,两辆马车擦身而过,车窗的帘子随风飞扬,卫衡得以看到车内的人,一闪即逝。

    在前厅接待宾客的是虞国公世子夫人,她招来一个丫鬟将母女二人送到客院安置。

    差不多同时抵达的还有鸿胪寺卿的亲眷,被安排在同一间院子里。

    鸿胪寺卿夫人很热络,一路上主动与郭方蕊攀谈:“你们是第一次来吧,我已经来第三次了,这里景色好,还能泡温泉,我每年都盼着。”

    郭方蕊一直想要结识一些官眷,笑着搭腔:“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想不到还能泡温泉。”

    进了院子,放下行装,鸿胪寺卿夫人迫不及待地拉着郭方蕊一同参观园子。

    她们是同辈人,俞静宜聊不到一处,留在房中歇息。

    两炷香后,郭方蕊回到房里,满眼欣喜:“宜儿,我们可能是误会了,这赏秋宴被戏称为红娘宴,每年都会促成几对,太仆寺卿夫人和太常寺卿夫人把女儿带过来了,听她们的意思,对你哥都有意。”

    明眼人都知道,赏秋宴意在为太后收拢人心,每年都会举办,邀请俞家不足为奇。

    俞家根基差了一些,可俞华霖还年轻,除了将门出身,有几个草根能够年纪轻轻就成为将军,与那些人家结亲算不得是高攀。

    俞静宜露出笑容,若是这样就太好了。

    郭方蕊道:“这两日你找会和那些姑娘接触一下,探探她们的品行如何,与你哥的闷性子能不能和的来,酒罐将来就养在我那里,无需你嫂子操心。”

    俞静宜颔首应下。

    傍晚十分,应主家的安排,众人前往菊园参加宴席。

    郭方蕊提到的几位夫人相邀结伴而行,辈们落后一步。

    俞静宜暗暗留意着几位姑娘的举止,循规蹈矩,一眼还真看不出是什么性子。

    走在回廊上,转了一个弯儿,遇到另一行同样前往菊园的宾客。

    东雁澜目光定睛郭方蕊的发间,面色一变,拦在郭方蕊身前:“你不能过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俞家初到京城就会接到赏秋宴的帖子,更想不到失了那套头面,俞家会买到一套更好的。

    若是一模一样还好,大家只会捧着身份更高的,可两相对比,自家婆母的那套落了下成,谁也不好在明面上捧高踩低,婆母颜面扫地,必会责怪她,她绝不能让郭方蕊戴着这套头面出现在宴席上。

    此举非常失礼,但众人认得东雁澜的身份,不好出言斥责。

    见到她,郭方蕊本能地眉头一紧:“不知世子夫人是何意?”

    “这就要问你女儿了,为什么要仿制我为婆母挑选的头面。”东雁澜矛头直指俞静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