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岩一下子坐起来，他翻出旧卡换上，开手机，他想只要把A先生的号码复制到手机通讯录上就可以了，这样他就可以……正在舒岩准备点开设置的时候一条简讯提示跳了出来：

    A先生：【你是不是给我电话了？对不起，手机当时没在身边我没有接到，被别人乱接了。等我再过去你就关机了。如果你看见这条讯息的话，你能给我个电话吗？】

    舒岩手指有一点颤抖。他看着荧幕，踟蹰了。

    个电话给他，不就是自己刚才所想吗？

    但是。舒岩闭上双眼想：没有但是。

    一个电话而已，还是吧，不要多想，按下去，然后告诉他。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晚上十点整。

    舒岩按下了号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无人接听。

    舒岩想也许他在忙吧。

    也许他没有看见吧。

    也许他出了什么事情？

    也许手机丢了？

    也许，舒岩想了好多好多也许，从最开始的焦急到恼怒再到担忧到平静。

    他只想他接电话吧。怎么样都好，接电话吧。

    我可以承受一切结果，只要你接电话。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一遍一遍的无人接听，到午夜到三更。

    手机在枕边又一次在播放着你拨的电话无人接听。

    舒岩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一个电话，一条简讯，都可以轻易地左右自己。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我的路要这么难？喜欢就必须是这样吗？每个人的恋情都要经历这些吗？

    是我错了吗？错了吗？

    可是，你们不是和我，喜欢这个事情，没有错吗……

    许平川回到宿舍的时候看见抱膝坐在床上的舒岩，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他的身上显得身体苍白而纤细。

    许平川：「喂，你别哭啊。」

    舒岩：「没有啊，我没哭。」

    许平川：「那你脸上的是什么？汗水吗？」

    舒岩：「我没哭。」

    许平川深深地叹了一□气，他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舒岩：「我是不是跟你过喜欢这件事情并不丢人？」

    舒岩：「你过。」

    「那我现在再告诉你一个事情。放弃这件事情，也并不丢人。」

    舒岩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像断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

    许平川：「舒岩，哭，也不丢人的。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是哭是一种正常的发泄管道，你不能鄙视它。」

    舒岩把头埋在膝盖上，肩膀一抖一抖的，他哭得很大声。

    许平川站起来，揉了一下舒岩的头发，他：「哭吧，舒岩，哭完了，就算了吧。」

    在这个春天的夜里，许平川陪着舒岩坐到了天亮。

    旁边床上的舒岩已经哭累了睡着了，许平川起身把舒岩身上的被子又往上盖了盖。他看着舒岩红肿的眼想，如果爱要这么折磨，那干脆就不要爱好了。

    舒岩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的骨头跟散了架一样，眼睛肿得睁不开。

    许平川：「扭过头去，你别看我，我害怕。」

    舒岩：「几点了，上班是不是要迟到了？」

    许平川冷笑：「你问谁呢？你是在问老板上班是不是要迟到吗？」

    舒岩揉着发红的双眼：「那老板你给我点时间我稍微洗漱一下就去上班行吗？」

    许平川：「快别了吧祖宗，你一会去卫生间照照镜子，就你这个样子严重影响本酒庄形象，我怕吓坏我的客户。麻烦您家里蹲一天，哪也别去，我建议楼也不要下，以免邻居闲话，以为你被家暴了。」

    舒岩眯着眼看着许平川，头发一团糟，他皱着眉：「这样不好吧，本来给的工资就挺少的，你还总让我请假，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许平川乐了，：「成啊，还有心思这种话，明你伤得不重。那什么，跟我怎么回事吧，你总知心姐姐知心姐姐地叫，我也不能白担这么个称呼是吧。」

    舒岩：「能不吗？」

    许平川：「没有这个选项。」

    舒岩想那就吧，反正之前也都过了很多，脸在许平川面前早就丢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不能的呢。

    于是他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细细地和许平川了。

    许平川听后皱着眉头问：「就为这个？」

    舒岩不高兴了，他：「什么叫就为这个，你知道什么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许平川：「那骆驼被压死了吗？」

    舒岩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平川：「舒岩啊我其实真的搞不懂你这个电话，电话恋爱吧……你这样累不累？你为什么不直接发个简讯给你的那个什么A先生，告诉他，你已经在江州了，这是你的新号码，问他愿不愿意和你见一面，有什么事情当面，这样不好吗？你干嘛要把卡换来换去的，我不知道你这样折腾自己的用意是什么。」

    舒岩：「你猜，你猜我用意是什么。」

    许平川：「你别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我跟你，你有气不要冲着我发好吗？！祖宗，你当我什么都没过，你有钱，你就愿意用俩手机卡，愿意俩手机卡都充钱养着，我没有什么意见啊。」

    舒岩：「等等，你等等，你刚刚什么？手机卡充钱？」

    许平川：「对啊，你的手机卡没钱怎么用。」

    舒岩「……我一直忘了充了。我当时很难过，觉得一辈子都不会用这个卡了，我就没有去充过钱了，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

    「但是没停机是吗？你想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用是吗？」

    「客服，查一下充值记录。」

    舒岩拿着手机直愣愣地看着许平川，许平川一把把手机抢过来：「没用的东西！成天就知道跟我凶！我。」

    舒岩直直地坐在那里看许平川电话，见许平川没几句就挂了电话。

    「怎么样？」

    许平川看着舒岩肿得可笑的眼，他：「有人给你老家这个手机卡充了一千。」

    「啊？」

    「啊什么？」

    「哎……」许平川皱着眉，「我想……他是怕和你失去联系。」

    可是已经失去联系了……

    舒岩，患得患失是病，得治。

    「只是没有通电话而已，你就觉得已经是绝地了吗？你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你要放弃吗？要结束吗？我觉得你和对方都很奇怪，这算搞什么呢？恋爱的游戏？为什么不能坦白地呢？」

    舒岩没有回答，他想许平川得挺对的，但是谁会不想从容，坦然，潇洒地谈一场愉快的恋爱呢，我也不想爱成这样啊，可是，可是……可是我很怂啊……

    舒岩想着这些就把手机拿了过来，他犹豫了一下，给A先生发了个简讯：

    【我昨天给你了电话，但是没有通……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给我手机13×××××××××电话，这是我在江州的号码。】

    舒岩看着讯息，想了想，又把后面那句删除了。他觉得也许还不到时候，也许自己还没准备好，也许……他删除后又写了一句：

    【每天晚上9点以后我都会开机，你可以联系我。】

    然后按下发送。

    他想，我现在只攒了这么多的勇气。

    做完这些，舒岩关了手机，换上了平日用的卡。刚开机，李林的简讯就发了过来，他问舒岩要不要参加他们公司主办的一个培训课程，程度大概是WSET二级，李林觉得课程很基础，适合舒岩来听一下，而且这次的讲师很不错，是冯易，李林的老师。简讯上李林把地址日期都一并写上发了过来。

    舒岩把这个事情和许平川了一下，许平川点点头：「去吧，这种课程听听总是没错的，毕竟你没什么基础，还是要系统地学习一下，不过……不过我提醒你，和李林最好不要走得太近。」

    舒岩：「为什么？你之前不是一直让我和他学习吗？」

    许平川：「学习是学习，李林绝对是合格的讲师，但是我的意思是，在工作以外的地方，不要和李林走得太近，他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他不是也是GAY吗？」

    「是的，他是。但是这也是他和咱们不一样的地方，他，有女朋友。」

    舒岩从知道自己是同性恋那一天起就从没想过要交女朋友或者结婚之类的。

    出柜这种事舒岩还没有仔细考虑过，但是他想总不能耽误别人女孩子吧？好好的姑娘家家的谁不是想找个爱的人共度一生？可是自己注定给不了她或者她们爱，所以干脆敬而远之，保持适当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