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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宋知非带到自己的餐厅,宋知非笑着夸奖了几句,安远特意把位置安排在了那幅墙绘的位置。

    餐厅里的灯光并不明亮,暖黄色的灯让一切都看起来隐秘与暧昧。那满墙壁的向日葵就像生长在黑暗中一样,向日葵田中骑着瘦马的骑士早已被阴暗吞噬。

    宋知非笑着客随主便,请安远做主替自己安排几道菜,安远自然选择得意的上。

    一道一道地摆上来,虽然是西餐却是中式的吃法,这也是这个餐厅的特点之一。

    安远喜欢随意一点的生活,他厌恶正式西餐的拘谨,也不喜欢西式简餐的粗暴,所以他选了个折衷的方案,菜是正宗的西式,却是可以自由组合,随人心意。酒自然是之前都搭配好的,许平川那天试菜还是草拟了一份酒单,本来是要等舒岩来细化的,但是此时是来不及了,安远知道宋知非是懂酒的人,正借着这个由头请他批评指正。

    宋知非拿着酒看了一下,笑:「居然是意大利的呢,安远你知道得很多嘛。」

    安远忙:「没有,也是请人帮忙弄的。」

    「这酒很好,配这个菜正合适。」

    「是吗,那太好了。」

    安远看着宋知非喝酒,不知道什么好。

    这让他想起高中的日子,他离他那么远,没有什么机会话,现在终于离宋知非这么近,却又没有话。

    他有点想去抽一根,虽然他们坐的是吸烟区,但是他拿不准宋知非是否介意他在他面前吸烟。

    宋知非是个极称职的客人,他话不多,但是不会冷场。他和安远淡淡地着以前学校的日子,的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和人,也会现在的情况,三笔两笔地带过,安远坐在对面,也笑着讨论,看起来很和谐,装得很像老友叙旧。

    已经是最后的甜品了。

    宋知非晃着白葡萄酒,他的目光终于停留在那幅墙绘上。

    「这画挺好看的。」

    「谢谢。」

    宋知非收回了目光,依然继续着他们不痛不痒的话题。

    安远的内心无比地失望。他看见宋知非望着画的双眼,里面很平静,毫无波澜。

    宋知非似乎都忘了,当然,可能他根本也不在乎。

    那年宋知非临走前办的那场同学会,他拿走了宋知非的酒,而在成堆的送给宋知非离别的礼物中夹杂着自己画的一幅贺卡。

    也是大片的向日葵天,但是天是蓝的。

    「我可以抽根烟吗?」宋知非笑着问。

    安远愣了,他没想到宋知非会抽烟,他点点头:「当然可以,这里是吸烟区。」

    宋知非掏出烟来熟练地吸起来。

    「你要来一根吗?」宋知非把烟推到安远面前。

    外国烟,安远婉拒,他抽不惯。

    安远拿出的依然是自己的长白山,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喜欢这个味道。

    呼出那口气,烟雾缭绕中,安远稍微觉得舒服了一点。

    对坐着抽烟,成熟地谈笑,安远等了十年,终于和宋知非坐在一起,但是这好像和自己想要的相去甚远。

    两人尽职尽责地聊到了十点钟,老同学的戏码演得很足。

    宋知非告别的时候这里真的很不错,等到正式营业,他一定会带朋友过来,到时候可要给他折。

    安远笑着表示无论宋知非什么时候来,都必定是店里的VIP。

    看着宋知非远去的背影,安远觉得心空得很。

    取车准备回家的时候,安远发现自己那部私人的手机提示灯一直在闪,他心忽然跳得厉害,他开手机,荧幕上的未接来电下都是「宝贝」两个字。

    他想起自己发的那条简讯,他想起那天发现被表妹带回家的男人随意接了电话的事情。他曾经以为,他再也联系不上他的宝贝了,每天夜里,他都拨着对方的电话,可是每天都是关机。那一天,他把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表情的舒岩送回了宿舍。也只有那一天,他把手机忘记在了家里,结果就错过了对方的电话。

    舒岩。

    安远想到这个看起来干净单薄的男孩子。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专注又心,矛盾吧,就像是在电话里一样。

    安远猜,舒岩就是电话里那个人。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也有九分的肯定。

    一个来自于城市的年轻的并不专业的品酒师。

    怎么会那么巧合,样样都合得上。

    而且那天那通电话那种清亮干净的声音,顺着空气穿越几千里,安远闭上眼,他想,我找到了。

    荧幕又一次亮了起来,安远看着手机,却没有接。

    铃声一遍一遍地回荡在车里,他有点怕。

    他才和宋知非吃了一顿愉快的晚餐,他目送着宋知非上车离开,他觉得他连头发都是疲惫的。而此刻他坐在车里,他无法去接这个来自于曾给他最大温柔和安慰的人的电话,他很怕他叫不出宝贝,他很怕自己掩藏不住的烦躁,而这烦躁,可能真的不清,是为谁。

    安远心里乱透了,他开始如同每次在通话中和对方提及宋知非后那样怨恨自己。他不想再为了其他人而给对方带来任何不快和伤害了。他知道有些话不应该,可是他总是忍不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电话里总是对那个人那样地肆无忌惮。安远不是不害怕后果,他怕极了,可是他总是会在对方的柔情中不计后果。

    其实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自私的混蛋吧。

    电话一遍一遍地响起,安远把车开得极快。

    直到进门的时候,电话还在响。

    安远回到房间,把手机放在了枕边,他听着铃声一次又一次……直到静默。

    此时隔壁传来了男欢女爱的声音,安远想:

    为什么?这世界如此糟糕。

    早上的时候收到了对方的简讯。

    对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着可以晚上九点后联系他。安远看了以后觉得更难过了。

    是什么让自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安远不敢想。

    今天是和许平川约好见面的日子,他很想逃避。他不知道怎么样来面对舒岩,他可能还对自己,真正的自己,对安远这个人一无所知。

    但是舒岩并没有出现。他以为他可以松一口气,可是当许平川舒岩又病了的时候,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也许昨天的电话是向他寻求帮助?

    也许他病得起不来了只想听听自己的声音?

    之前他在千里之外自己并不能真的去做什么,可是此刻他就在这座城市,而自己依旧没有成为他的依靠。

    下班后,安远开着车来到了舒岩住的社区外。

    十一点,此时雨正大。安远抽着烟,翻看着手机里的记录。他犹豫了一下,又狠狠抽尽最后一口烟,他用大拇指细细地摩擦着手机荧幕,然后慢慢移到通话键上。

    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通了。

    谁也没有话。

    安远把头靠在方向盘上,闭着眼:

    「宝贝,我想你。」

    安远低声:「我真的很想你。」

    电话的另一端很长时间没有声音。

    安远也没有再话。

    似乎过了很久,那头有了一点轻微的哽咽,对方声地:

    「对不起……」

    安远闭上眼,觉得心都碎成了渣,他:「你别对不起,别,你没有错,你不要对不起。」

    「不不,对不起!我当时,当时就是想,想算了吧……所以我就突然……」

    「别了。咱们别这个了。」安远:「不这个了……」

    安远:「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

    骗子。安远想这个骗子,他明明不好。

    他经常生病,他才参加新的工作,他一个人站在路灯下发呆,他独自在异乡漂泊。

    安远知道这个滋味,他从十五岁开始就知道这种感觉,高兴的时候不知道和谁分享,难过的时候不知道与谁诉,好朋友也有,但是却不能将感情全部交付,好寂寞啊,但是还是要对着他人微笑。

    「我啊……现在在江州了。江州果然很大,不愧是大都市,我换了新的工作,是以前一直想做的,就是葡萄酒啊,你知道的。然后每天都很忙碌,朋友对我很好,老师也待我很好,我还挺开心的……真的……我很好,你……放心。」

    安远有点想哭,他很难想像那个苍白的男孩拿着手机对自己这些话的样子。但是此刻他能什么呢?他有资格什么呢?他只能那我就放心了?可是我不放心啊,安远想我怎么会放心呢……

    「你呢,你这几个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