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顿了一下，也随即了一声：「你好。」

    舒岩：「你是安远安先生吗？我是舒岩，前两天我们见过的。」

    「你身体好些没？」

    「嗯？啊……我好多了，谢谢安先生关心。」

    「你可以叫我安远，不必总叫安先生。」

    「好的，安先生。」

    「……」

    「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改过来。」

    「别对不起。嗯……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对不起，你随便按照习惯叫吧。」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之前一直没有主动联系您，本来您这边的进展应该是我来跟的，但是……」

    「没事的，我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好，没关系的，都没关系的。你，你明天过来吗？」

    「这个……我明天有一点事情，中午恐怕是不行。」

    「那么晚上，晚上可以吗？」

    「晚上可以的，没有问题，安先生，您定个时间。」

    「嗯……我稍微晚点发简讯告诉你吧，我还需要和厨房确定一下。」

    「好的，安先生。」

    然后就是一阵相对无言，但谁也没有挂掉电话。

    舒岩拿着手机想，点什么吧，什么都好。

    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的几句话虽都是很机械地回答，但也已经耗尽了他太多的心力。

    对方也不话，这可怕而诡异的沉默让舒岩回忆起了那个下大雨的夜晚，他对他再见……舒岩此刻固执地觉得不管对面是不是A先生，这次，他都不想先再见了。

    他在等，等对方再见。

    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吧。

    只因为电话那头的人有着和A先生相同的声音，只因为这是电话，他就又开始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固执。

    为什么，对方还不话？

    这等待的每一秒都像是一世纪那么漫长。

    「舒岩……」

    对方轻轻喊了一声。

    舒岩闭上眼，想，这终究不是他的A先生，A先生不会叫他舒岩，他只会喊宝贝……舒岩睁开眼，嗯了一声，然后：「安先生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你现在身体好不好。」

    「好。」舒岩微笑，「我挺好的。」

    「那……那明天见。」

    「明天见。」

    舒岩挂了电话想，原来除了再见，还有明天见。

    许平川端着盘子走过来看见舒岩靠在沙发上一副冥想的状态，他走过去踢了一下舒岩，：「醒醒，你这是要入定飞升吗？」

    「别理我，烦着呢。」舒岩皱眉往一旁让了了个位置出来给许平川坐。

    许平川把盘子递给舒岩：「你告诉我你哪天不烦？你来江州以后天天不都这样么？你怎么连接客户电话都能接成这样呢？唉，对了，我记得你前几天明明对这个安远很感兴趣啊，还四处听人家隐私。这个你又是电话里谈一个，你还现实中惦记一个，你到底怎么个意思？」

    舒岩：「我脚踏两条船不行吗？」

    许平川噗嗤一声乐了，他：「行啊简直太行了，舒岩你还有这个本事吗？」

    舒岩：「没听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我能学好吗？」

    「嘿。」许平川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水果塞进嘴里，他，「舒岩啊，真的啊，你这个电话里的那条船既然已经沉了，不如好好站一站现实里的这条吧，我觉得安远看着还是不错的，你难得也关心。」

    舒岩也拿起一块水果塞进嘴里，他没有回答许平川，他不敢回答，他怕许平川骂自己没出息。

    跳下漂在水里的船，如果不会游泳的话，也会随着船一同沉没吧。

    舒岩想也许自己会游泳，但是岸边好远。

    第二天的课程依然是冯易主讲，可是助手却换成了李林，不见宋知非的身影。

    舒岩也没有多想，继续和声音抗争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林来找他一起吃，听还有冯易的时候舒岩婉拒了，自己和朋友有约。

    他去了前一天和宋知非去过的饭馆，老板还记得他，热情地招呼他快坐下。舒岩简单地点了两个菜，就开始吃起来。

    正低下头喝汤的时候，有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来的人，惊讶地：

    「安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巧啊。」舒岩笑着和安远了一声招呼，安远坐在他对面皱着眉头，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公司在附近。偶尔会来这边吃饭。」安远并没有要菜单而是随口点了几道菜，一看就是常客。

    舒岩：「安先生您还有公司？」

    安远点点头：「还有家做设计的公司开在这附近，餐厅是最近才弄的。」

    「你怎么在这边？办事？」

    「我在这边上培训课，就在不远的地方。」

    「YS葡萄酒文化传播公司？」

    「是的，安先生你也知道这个地方？」

    安远从兜里摸出烟，刚拿出一根，看看舒岩，又给塞了回去。

    「嗯，知道一些，当时他们的VI是我们公司设计的。」

    「那安先生很厉害。」舒岩夸完这句就不知道什么好了。他每次面对安远都很紧张，安远的压迫感对他来有点强。

    「你吃得有点少。」安远指着舒岩的碗：「你有好好吃饭吗？」

    这话得没头没尾，可是舒岩还是点头，他我有啊，我吃得不少。

    「可是很瘦，太瘦了，我觉得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瘦多了。」

    「有吗……」舒岩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一向是平坦的，他很难判断出是不是又瘦了一些，他，「还好吧？没有很瘦。」

    安远要的菜一一摆上来，安远往舒岩那边摆，舒岩赶忙把自己的盘子往一边挪。

    「再吃点。」安远看着舒岩，「你吃太少，再吃点东西。」

    舒岩摇头想拒绝，可是安远就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舒岩有点怕。

    安远：「你赶紧吃，下午不是还有课？你几点下课？我来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餐厅吧。」

    舒岩摇头：「不用麻烦的，我还要回去叫上许平川一起。」

    「许平川晚上不来了。」安远夹了菜放进舒岩的碗里：「他上午电话他晚上临时有事情，应该是来不了了，他没有给你电话吗？」

    「我上课静音了。」舒岩着话就拿出手机来看，果然，有许平川的未接来电，还有一个是宋知非的。舒岩抬眼看了一下坐在对面正在吃饭的安远，没有马上回去。

    「我昨天和林立吃饭。」

    舒岩心里咯噔一下，他想林立不会把自己找他的事情出去吧。

    「我没有女朋友。」

    舒岩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下次想问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

    舒岩声：「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真的没有了吗？」

    舒岩摇摇头：「真的没有了。」

    安远把扔在桌子上的香烟拿起来抽出一根点燃，舒岩早已经吃完，就看着安远坐在对面一脸愁云地抽着烟。

    舒岩：「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上课了。」

    安远点头，也没有看舒岩，他：「去吧，晚上我来接你，你下课就给我电话。」

    「真的不用了……」

    「给我电话，就这样，你快去吧。」

    舒岩无奈，想到时候再电话拒绝吧，四点半就下课，他不知道那么早就要开始面对安远能点什么，他内心总是有点怕安远的，不清为什么。

    和安远告别的时候安远还坐在那里抽烟，饭菜除了安远给自己夹的几筷子就完全没动过。

    舒岩想是什么事情让他烦成那样？是因为自己吗？是因为自己去问了林立关于他的事情所以他不高兴了吗？

    被人窥探生活，终究还是会不高兴的吧。

    舒岩想这次自己又错了。

    回去教室的路上他给宋知非和许平川分别去了电话，许平川自然是告诉自己晚上佳人有约去不了安远的餐厅，叫他自己把握好两条船搞不到的话就先搞一条；而宋知非则是自己被临时派去外地出差所以这几天可能碰不上了，等他出差回来了请舒岩吃饭，以及还是少和冯易接触。宋知非笑着：「我才回国没多久，可是关于老师的传言还是听得不少的，我想总还是躲着点好。你知道，作为他名义上的学生，这话我本不该的，可是你是我债主，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当好债主的狗腿。」

    舒岩哈哈大笑着答应宋知非，觉得这人真的蛮有意思。

    他想果然还是和有意思的人在一起比较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