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不能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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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幸珝应的时候爽快, 做客的时候却是比较拘谨,完全没有在岳家时高傲的模样。尤其当家里三岁的龙凤胎糊了一嘴的酱汁,钻到她这边桌底抢玩具时, 她夹着肩膀,默不作声地往外挪了挪。

    对于这种生龙活虎、横冲直撞的生物, 即使他们稚嫩的脸上跟岳辰有一丁点相似, 方幸珝也敬谢不敏。

    还好辣子鸡做得不错, 她不至于如坐针毡。

    岳辰的母亲郑慧和她现任丈夫都是淳朴话少的人, 地方不常见到这样好看到有距离感的人, 所以也没敢对方幸珝表现得太热情,及时管住自家孩子。

    岳辰倒是挺游刃有余,抽了几张餐纸按到俩孩嘴上:“擦擦嘴, 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吃个饭还顶着大花脸, 羞不羞?”

    男孩还算乖巧, 嘟嘴擦干净了。

    女孩比较皮, 嗷呜一声冲过来,被岳辰压着肩膀定住, 短腿寸步难行。

    郑慧笑:“平时也没见她这么爱跟人斗,可能是觉着哥哥亲呢。”

    娇嫩的声音大叫:“我不喜欢这个哥哥, 臭哥哥!”

    岳辰平淡却气人:“脏脸猫更臭。”

    女孩愤愤不平叽里咕噜,被她爸爸收了玩具, 命令她坐好把饭吃完。

    饭后,郑慧丈夫牵着两个孩出去放风。岳辰主动担任了收台洗碗的工作, 剩方幸珝和郑慧坐着。

    郑慧看着儿子的背影,不自觉叹道:“岳辰年纪轻轻,吃了不少苦头。你能跟他在一起, 是他的福气。”

    她身体不好,心脏做了手术,原本美丽的容貌蒙了一层苍老,眉眼和鼻尖依稀与岳辰相似。

    方幸珝不知作何回应,只得点点头。

    “我对不住他,没能为他做什么。你以后,能好好和他在一起吗?你们还很年轻,路还很长,希望你们能相亲相爱。我这个儿子……”可能到动容,郑慧眼睛有点湿,“我嘴笨,不怎么会话,但是我这个儿子,人很好的。真的,乡里乡亲都很喜欢他的。”

    望着那双红起来跟岳辰更像的眼睛,方幸珝心里发软,低声应道:“我知道,阿姨,你别激动。我会和他好好的。”

    岳辰洗好碗出来,也被郑慧拉过来聊家常。

    对于这种情况,岳辰显然比方幸珝擅长得多,她完全不用开口了。方幸珝放松下来,轻挨着岳辰一侧的肩臂,悄悄玩起了手机。

    待方幸珝去洗手间时,郑慧扯了扯岳辰的衣袖,声问他:“是不是等你大学毕业,就到年龄结婚了?”

    岳辰没告诉她自己休学去比赛的事,点头是。

    郑慧声音放得更了,生怕方幸珝听见:“那到时候,你早点把婚事定下来,结了婚,早点生孩子。她不是比你大几岁吗,头胎生太晚不好的。”

    岳辰皱眉:“我不想要。”

    郑慧忙劝:“你是年纪还,可能没想到这些,可是到你毕业,她也快30了,到时……”

    “我们不算要。”岳辰低声断她,态度坚决:“你也知道这事有多辛苦。我不想她这么辛苦。”

    郑慧忧愁:“可是……”

    “妈。你没能陪着我,我希望她以后能健健康康,长长久久地陪着我。”

    ……

    这段对话,方幸珝不得而知。

    回到岳辰旧宅,她喜滋滋地拆开刚才郑慧递给她的大红包。

    10001.

    万里挑一。

    方幸珝甩了甩那叠粉红,即便前段时间接到喻总的订单时也没露出这么得意的神态。

    “你妈妈把你交付给我了哦。”

    男孩的眼睛是两汪清泉,悠悠荡到她眼前:“那你是不是,要物尽其用?”

    “嗯……”方幸珝思考似的轻哼着,缓缓贴近他,鼻尖在他下颚处轻轻一嗅,未曾触及,他那里已然酥麻。

    他喉结滚动,然后听到方幸珝狡黠一笑:“是不是洗完的时候溅到了?浑身辣子鸡的味道。洗个澡吧。”

    “……”岳辰哀怨:“你变了。之前我完球浑身臭汗你也不嫌弃的。现在我妈妈把我交付给你,你就有恃无恐了!”

    方幸珝:“你出汗再多那也是你身上的味道,我勉强可以接受。可是你现在是鸡肉味混合辣椒大蒜。”

    岳辰:“那你保证你没变。”

    面对即将到来的长期分别,岳辰难免感到不安。之前一直忙于其他,此时好像终于解决完了一切繁杂,心中的不舍泛滥。

    见一向好脾气的他难得有了点情绪,方幸珝不禁多看了几眼,外加喜爱地亲了他几口。

    嫌弃他身上的菜味儿,但是还是忍不住亲亲他。

    多神奇呀,这么不带情欲的简单亲吻,却能一下子拂去那些愁绪。他们互相需要,互相供给能量。

    岳辰觉得自己没那么不开心了,但他想要的保证还没听到,是以他抿唇忍住那些跳跃的甜蜜,做出还不满意的样子:“你不保证?”

    “啧。”方幸珝掐了他一下,拿起自己刚才收到的崭新红包弹了弹,“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

    最后是方幸珝先洗的澡,在此期间,岳辰找出一张有点厚度的旧毯子,固定在窗边,作为临时窗帘,以免明天大早就被晒醒。

    好不容易,方幸珝的睡眠才好转了些呢。

    当岳辰兴冲冲洗好澡出来,却发现方幸珝对他这个出浴美男毫无兴趣——她在他的破柜子里淘到了一盒同样破旧的跳棋。

    “我好久没玩了,我们玩一会儿吧!”方幸珝向他发出邀请。

    “……”岳辰将落灰的跳棋清洗干净,委屈地想着,她果然开始厌倦我了。

    所以,两人在即将“异地恋”的前夜,就这么度过……吗?

    怎么可能。

    方幸珝给这个游戏添加了别的机制。

    她坐在岳辰怀里。

    从背后看,人影交叠。

    女人的腿纤细漂亮,她微微蹭动,贴近的人便能尝到由内而外的娇嫩滑腻。

    岳辰下巴抵在她肩上,面容严肃,视线直直落在棋盘上,可细看那双眼,又不如平日里清亮,是有些微迷离的。那发红的耳根与鬓边,令他整个人弥散出一种微醺的神采。

    棋盘摆在他们面前。这是一副破旧的跳棋了,塑料棋盘干裂,纹路遍布,大概曾经历过多次摔,里头的棋子没几颗是完好无缺的。但他们兴致不减,每人率领两个颜色的弹珠阵营。

    方幸珝压低声音,发布新机制的规则:“跳几下,就动几下。”

    始时各自起步,不过是跳一下,他们还能镇定、精准地执行。到了中期,双方频频交汇,每个回合的棋子动辄三、四下,几轮下来,他们都差点失去控制,费了些劲儿才能把注意力分给棋局。后来,棋子行进的速度有所下降,他们必须在高涨的关头控制频率。

    游走在克制与狂热的边缘。

    他们流着汗、湿着皮肤,在用力侵占对方的巢穴。他们咬紧牙关,在与对方比赛,可比赛的结果不是输赢,而是极力隐忍之后的放纵,是身体与灵魂的相互滋养。

    中期时岳辰为了多跳几步,故意走歪了方向,结果自然是方幸珝一马当先,占领了他的两个老巢。

    游戏结束的下一秒,岳辰就一把推开了棋盘,他全情投入于附加机制。

    因为他那一推,有一颗弹珠从棋盘滑了下来,滴哩哩地溜在粗糙的木桌上。

    是刚才岳辰阵营里的其中一颗,里头夹着天蓝色的弯月,表层玻璃有不少磨损。看得出在主人幼时,它参战频率很高。

    “你很喜欢蓝色的?”

    岳辰沿着她的目光侧头。嘴唇刚好贴在她微微仰起的下颚。他咬住那里,惩罚她的不专心。

    方幸珝抽了抽气,听见他的声音在颈边低低震动:“嗯。它像是天空的颜色,时候觉得天很高,很远,如果能飞出去,一定能去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他从不遗漏任何一次回应,一天一天,一年一年,这种踏实的感受让方幸珝得以击碎虚空不安的牢笼。

    面对身前这个人,从欣赏、品鉴,转变成如今这种软软塌塌却尤为安定的情绪。

    “可以把你的蓝天给我吗?”方幸珝捧着他的脸亲了亲。

    “所有我的,本来就都属于你。”

    方幸珝闷声一笑,刚想掐他他油嘴滑舌,却听他又:“那年,我第一次见你,你也是穿着蓝色。”

    那时,她刚从非洲旅行归来,顶着圆寸头,身穿在当地买的扎染而成的宽衣长裤。

    12岁的少年,一眼就震惊于她这离经叛道的形象,震惊于,她出乎寻常的、高傲到纯粹的美。

    方幸珝比刚从被咬的时候抖得还厉害。

    岳辰深深吻住她,抓过她的手,去感受他剧烈的心跳。

    心跳加速是灵魂在痉挛。

    乡下的夜格外的静,夏蝉的叽喳也如月色辽远而空灵。

    方幸珝在某个时刻醒来了一阵,意识不清醒,但周身安适熨帖。

    两枚的月亮在上方一闪一闪,她忽然觉得自己是睡在海底礁石的人鱼,一睁眼,遥远而空明的月光便透过粼粼的海水,直达她心底。

    她想去触碰月光,发现手心里托着温暖的重量。

    啊。

    是她的爱人,在睡梦中也牵着她的手。

    那月光,不碰便不碰了。

    两只的萤火虫像是在夜巡,看到人类好好地睡着,就安心地结伴飞走,相缠相绕,形影不离,就像那两个人。

    为求好眠,方幸珝做过很多努力。药物,运动,冥想,音乐,性爱,换过数不清的床上用品,到头来也没有多大成效。

    可今夜在这个只刷了一层新漆、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的房间里,在这张简陋的床上,在年轻的爱人怀里,她得到了一场酣畅的沉眠。

    ……

    金秋十月,是个收获的季节。

    Tracy今天刚收到了季度奖金,笑容十分灿烂。尤其是进门的这位顾客,衣着简洁、戴着黑框镜,却一点遮不住那过分精美的面孔,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Tracy心跳砰砰,笑容甜美地接待他。对方:“我来找你们老板。”

    漫画帅哥笑意浅浅,但那种温柔劲完全藏不住。Tracy一咯噔,心想坏了,帅哥果然被方老板甩了,难怪这么久没看到他人了。

    尽管心里在疯狂八卦,但Tracy面不改色,娴熟地引漫画帅哥上楼。

    到了二楼,正在商讨工作的方老板和罗老板双双转过头来。

    只见方老板向后一靠,对着来人闲闲say hi。

    然后罗老板抿嘴一笑,下意识向对方伸出了手。那个神态,让人暂时忘了他那一身腱子肉,只觉得他娇俏甜蜜,在等喜欢的人……

    牵起他的手。

    漫画帅哥走过去,牵起了肌肉猛男罗老板的手。

    Tracy默默倒抽一口凉气。

    她麻木了。

    女老板和男老板都是帅哥斩,难怪她都找不到帅哥了。

    ……

    今天路汀汀邀请几人去家里吃饭,还约了晚上一起看岳辰的比赛,方幸珝和罗吉吉都想喝两杯,于是就等着唐誉开车来接他们。

    上个月路汀汀总觉得很累,去医院检查,发现已经怀孕快俩月了。刚好她手头上的工作最近也忙完了,她便回到夏城安养。

    休息了一阵,不累是不累了,但是太无聊了,这不能玩、那不能吃的,她只好一直找朋友来家里陪她玩。

    路汀汀好嚷嚷着要见唐誉,罗吉吉嘴上是不想来的,但经不住路美人兼新手孕妇可怜巴巴地一次次邀请,只能嫌弃地应好吧好吧。

    娱乐圈有不少人顶着花美男的称号,但多是靠发型和妆容来提高形象的完成度。而唐誉是未经装点、名副其实的。

    路汀汀两眼发光:“要不是照片对不起你的脸,当初去找你咨询的可能就是我了。”

    面对女明星的调戏,唐誉从容应对:“事实证明,你做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

    路汀汀哈哈笑。

    顶着罗吉吉的刀子眼,路汀汀也没什么过火的话。除了他俩日常互怼,几人相处得尚算愉快。

    路汀汀的老公靳洋也在家。他如今工作繁忙,只能在空出日程时,抽出时间回来陪路汀汀一、两天。

    晚饭后恰好到岳辰的比赛时间,靳洋和经纪人还有线上会议要开,跟他们低声抱歉之后,吻了吻路汀汀的额头,然后就回书房工作了。

    罗吉吉和方幸珝为紧张刺激的比赛准备了草莓甜酒混威士忌,孕妇路汀汀只能干看着,自己喝可乐解馋。她漂亮的大眼睛一转,找唐誉碰了一杯。

    然后她一脸骄傲,挑衅地看着罗吉吉。

    罗吉吉扭头去瞪男友。

    唐誉耸耸肩,识相地把可乐放远。

    路汀汀嘟嘴看方幸珝。

    方幸珝摸摸她白嫩的脸蛋:“乖哦,我们不生气,我们好好看比赛。看,我家宝贝多帅,你多看他几眼,我很大度的。”

    一转眼,岳辰已经进队三个多月了。九月份开始的秋季赛,他以鱼丝(英文YYS)为id正式登上职业赛场。由于俱乐部对他出众容貌的造势和凶猛的刺客法,比赛的短短一个多月以来,他显然成为了最具话题的选手。他获得很多观众喜爱的同时,也天然地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关于他的id的讨论也是其中之一。

    喜欢他的人,MEG.鱼丝这么一个大帅哥,竟然取了这么个可爱的名字,好接地气。

    一些从早期他做平面模特就关注的网友则,鱼丝和YS就是他以前网名YC的谐音吧。

    讨厌他的人表示,他竟然取了YYS这个一眼就看出来自“YYDS”的名字,如此狂妄,发挥也不稳定,因为长得帅就被联盟强推,这里是电竞圈,别玩饭圈那一套!

    诸如此类,让人啼笑皆非。

    路汀汀也不免好奇,看着方幸珝高深莫测的笑,她立即就猜到这个id肯定有些猫腻在里头,于是她逼问。

    方幸珝也没藏着掖着,挺淡定的:“哦,我很的时候,有个名叫鱼鱼。”

    所以,YYS=鱼鱼’s

    路汀汀沉默地拍了拍臂的皮肤。

    方幸珝:“?”

    路汀汀:“哦,弹走一些鸡皮疙瘩。男孩就是肉麻。”

    方幸珝:“……”

    不管外界林林总总的声音如何,有了新任野MEG.鱼丝加入的MEG战队,在这个秋季赛的状态较前两个赛季明显提升。常规赛收官时,MEG以第三名的成绩挺进季后赛,这是队伍一年以来的最佳成绩。

    岳辰的一些高光操作被做成集锦,解和评论一致认为他对于队伍的提升功不可没。赞誉颇多。许多广告商找上门来,联盟有意将他造成明星选手,各种活动都找上他频频刷脸。

    男孩荷包充盈,电话时声跟方幸珝分享了自己的喜悦。

    挂电话后,方幸珝收到了对方的一笔转账:嫁妆。目前还不太多,我分期付。到我22岁,应该够了吧?(*^▽^*)

    ……

    MEG战队终究没有金手指,在二分之一决赛时败下阵来。

    最后一局比赛中,他们在前期取得一些优势,中期进攻对方高地时,被对方的长手阵容守了下来,之后双方都处于僵持状态。可相比起来,对方的阵容在后期更具有优势,因此,MEG想要取得胜利,必须抓紧自己的一点经济优势,在对方出复活甲之前赢团战,把高地拿下。

    而最关键一场团战,是由岳辰先开启的,他发现对方落单的边路,第一时间去抓他,队友交了不少技能在对方身上,对方技能释放非常极限,硬生生丝血扛到了己方队友来救。这时,MEG的队员的技能还在冷却中,很快血线被压了下来,射手见状不妙,用自己攒在手里的大招逃跑了。

    MEG被对方1换3,团战之后自己家的高地被破,最后慢慢被对方利用人数差耗死了。

    即使这个团战中射手也存在一些问题,但岳辰是带节奏开团的人,也是队伍中最具讨论度的人。之前有多少赞誉,这次失败就带来了多少舆论压力。

    此时方幸珝正在国外参展,碍于时差,她第二天醒来才知晓这个结果。她想给孩一些鼓励,但对方像是提前猜到她的反应,昨天半夜就给她发了信息:“刚复盘开完会。大家状态都还好,我也没事。放心。”

    方幸珝松一口气,把手机压在心口放了一会儿,好像这样能感受到他温柔的温度。

    她给他回道:“好好休息,继续努力。我有个礼物给你。”

    岳辰:“是什么?”

    方幸珝:(*^▽^*)

    她卖了个的关子。

    做完总结,MEG组织队员去游乐园团建。电竞选手们年纪都不大,一群年轻伙子离开平时训练的环境,玩在一起,很容易放松下来。教练和领队充分肯定了队伍在这个赛季的努力和进步,比起刚输掉比赛时,大家显然都更积极了些。

    之后,队员们得到了比赛两个多月以来的第一次假期,虽然只有两天。

    这个假期碰上方幸珝在外出差,两人下一次见面,要等到12月份,等冠军杯结束之后了。

    对此,两人都有点点失落,他们在对方都空闲的时候通了长长的电话。没有太多实质的内容,因为平时空闲的时候都会发信息分享日常,虽然长时间没见面,但他们对彼此的生活都很熟悉。

    而他们通话时的内容,就是腻乎,使劲儿腻乎。很多很多关于想念的情话,新鲜暖乎的棉花糖的语气,他们要用这丝丝缕缕的粘和甜,把心中的失落都挤走。

    然后方幸珝认真地工作,岳辰认真地休息。

    假期的第一天是周末,岳辰约上同样止步秋季赛的罗,以及嗷嗷待约的袁俊海,三个老朋友去体验了近年火爆的剧本杀。

    晚上吃烧烤,两个职业选手和一个业余选手自然而然谈起了游戏,岳辰和罗有很多想法不谋而合,袁俊海:“不愧是一起从全国大赛中杀出重围的老队友。”

    距离他们并肩作战已经过去了快三年,当时的默契却都还在,几个少年都有了些感慨的滋味。

    第二日,岳辰自己收了假,大早起来,去基地的健身室运动。运动之后,肌肉充血,他在洗手间悄悄拉起衣服下摆,给淌着汗滴的腹肌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微信置顶的人。对方没回,她那里还是应该熟睡的深夜。

    队友要睡到中午才起,岳辰锻炼后吃了简单的早餐,然后自己去训练室练习新英雄。

    午后,外出和睡懒觉的队友们都纷纷归队,他们准备五排练手感,顺便补直播的时长。岳辰自然加入,他们一边等某队友吹出能上镜的发型,一边聊新英雄的机制。

    这时,门卫大叔电话来,有一个岳辰的快递,他随口:“哦好的,我晚饭再……”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方幸珝前天的“礼物”,他立马改口:“您别跟其他东西混一块放,我马上过去。”

    聊到正酣却突然中断,队友茫然嘟囔:“什么东西啊这么急。”

    是一个纸盒装着的。

    岳辰不想跟那群大呼叫的家伙分享方幸珝送来的礼物,他跟大叔借了剪刀独自拆开。

    精简的饰品盒里,是一条项链。

    左边嵌着上次方幸珝在他旧屋里拿的蓝心弹珠,磨成光滑巧的一个椭圆。右边则是珐琅烧制的浅黄色圆形,晶莹饱满。两者相连,形成了无穷的符号。

    盒子底部,有一张卡片,上面的一笔一划,都张着翅膀,往他心里飞去:

    蓝天和月亮,

    过去与现在的每个日夜,

    都将带你去无限的未来。

    她曾告诉过他,首饰最开始出现时,人们之所以将它戴在颈部,这个连接头与躯干的性命攸关之处,是寓意保护自身的安全。

    当他面对他的坎坷时,她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他的心。

    深秋的风是有些力度的,门卫大叔看着这帅伙站在风里头发乱飞,忍不住:“别站在这傻笑了,回屋里去,着凉就不好啦!”

    岳辰醒神,忙跟大叔道谢,大步跑了回去。

    大叔叉腰感叹:“年轻真好啊,跑得比风啊快。”

    这里是下午了,有时差的人也该起床了。

    岳辰跑回去,第一时间查看自己位置上的手机。果不其然,他早上发出去的腹肌照得到了回应:“好好保藏。所有你的,都是我的。”

    然后,MEG的成员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赛场上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野,甜蜜又羞涩的脸蛋红成番茄色。

    ……

    有人是MEG队伍团建做得好,团魂出来了;有人是运气好,分配到了比较弱的对手。总之,12月份的冬季冠军杯,MEG一路披荆斩棘,夺得了冠军和巨额奖金。

    赛后的采访环节,主持人问五位选手,半个月的休整期就能迅速进步的秘诀是什么。

    他们——

    “教练BP做得好。”

    “我很心,没有送。”

    “大家磨合好了,比较有默契。”

    “赛前吃了必胜客。”

    “还有……”

    四位队友默契地、挤眉弄眼地看向他们的野位,意味深长道:“爱情的力量。”

    主持人惊笑,把话筒转向岳辰:“鱼丝有什么要跟观众朋友们透露的吗?”

    他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抓起落在衣领内的项链,低头轻吻。

    ……

    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一次次的输和赢,荣耀加身,一别近四个月,岳辰才总算吻到了他想吻的人。

    方幸珝被拱得脸颊潮热,舌根发麻。

    她在摸他,一寸一寸地,像在检查,又像称赞。

    某一刻,命门被拿捏,他重重哼了声,进攻骤停,抵着她呼呼喘气。

    她笑他:“这么馋呢,还没怎么,就流口水了。”

    少年变成兽,在她下巴恨恨啃了一口:“四个月,连自己都没有过……”

    方幸珝不置可否地轻笑。

    他们训练赛排的紧,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就想出好成绩,根本没心情想这些。偶尔有时间休息,和她通语音有些躁动了,又被宿舍里随处可见的臭袜子、吃剩的外卖盒给压了下去。

    只有在梦里,朦胧地尝了尝,远未满足,然后醒来又是锻炼,开会以及持续到深夜的训练和复盘。

    见不到面的时候,他真的宁可不要休息。

    竞技是另一种热血沸腾,而她是深入骨髓的热望。

    深到此刻她胜券在握地望着他笑,他会觉得有点委屈。

    “……鱼鱼。”他脑袋埋在她肩窝,热烘烘的鼻息在她耳边,像只幼兽呜咽。

    她一双巧手,画珠光华丽,也画他的七情六欲。

    她抻了抻手指,上面敷了张浓稠的网。

    她轻吻他耳垂,笑,看来是真的呢。

    “哼。”他抽了张湿巾来给她擦手,嘟嘟囔囔的,“你不要得意,再过几分钟,有你好看的。”

    方幸珝笑得媚意横生:“还得等啊?我以为我们新秀野王可以无缝衔接呢。”

    岳辰一顿,眼睛猩红,咬牙切齿,直呼她大名:“方幸珝,我真是太久没收拾你了。”

    湿巾一扔,他掐着细腰把人翻了个面。

    这是他最喜欢的,因为只有这样,这女人才会因为失去主导权而生出一点罕见的羞耻感。

    更失控,更快乐。

    到天微微亮,方幸珝浑身发腻,起身去冲澡。

    起床前,她拍了拍那餍足的兽,示意让他也去洗。对方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哼哼休息一会儿再去。

    “这会儿知道累了?”方幸珝在他屁股上重重地了一下。

    他嬉皮笑脸地配合着嗷嗷。

    本以为他是真的累得要睡着了,所以方幸珝出来时轻手轻脚的。没想到,她竟因此捕捉到了岳辰鬼鬼祟祟的一幕。

    ——他着手机的电筒,照在床单上,俊俏的脸挤在被折腾得不像话的床单上,食指和拇指心翼翼地,一捏一捏,找到了几根长长的头发,将之绞在一起,束成一个揪。

    方幸珝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悠悠地开口:“要偷偷带我的头发去基地陪你睡啊?”

    岳辰猛地扭头,满脸惊愕和尴尬,大眼睛里头明晃晃写着:你怎么知道?!

    方幸珝兀自点点头:“也是。就像……你以前藏着我抽剩的半根烟和我的签字一样。”

    岳辰从头皮红到脚趾,觉得自己被扒拉得裤衩都不剩了,虽然这是客观事实。他默默地,把被子拉到头顶,想假装自己暂时离开了这个地方。

    三秒钟后,他又把被子扯开,弹射一样坐了起来。

    他找到了立足的论据,因此堂堂正正:“我嫁妆都付了很多了,反正你不能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