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蚊子
保长家的堂屋里,就见郑大贵用半拉屁股坐在凳子上,他的两条腿也紧绷着,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两刻钟了。
“嗯,你先回家去吧,户籍的事情我给你记下了。”
郑大贵煎熬了半天,总算是盼来了保长的放行,他站起身来对着保长了句辞别的话后,连忙迈着发麻的双腿往屋外走去。
甫一出门,秋风就吹得他哆嗦连连,浑身冒出来的汗液更是成了冷冰冰的感觉。
刚才在保长的详细讯问下,郑大贵真是现编都来不及,他自己被山贼虏上山的这件事,也不知道保长信了多少。
尤其又山贼没结果了他,是因为他们的山寨里碰巧缺个做饭的,于是就让他给顶替上了。那时看保长微蹙起眉头,郑大贵的心里立马就是咯噔一下,还真怕保长当场让他给做几道菜看看,天知道他可是连颗大葱都剥不利索的人。
“呼——”郑大贵出了保长家的院门,赶紧擦着脑门上的汗,长出一口气。他想好在重新登户籍的事情,今年是赶不上时候了,待到明年春季以前,他怎么也能再找个出路。
至于保长就算是真的对他有所怀疑,那没有确切的证据就是白搭。郑大贵忽然就想到,反正一切早已是死无对证,认尸的人也是他那个糊涂大哥,而且他都从那么远的地方逃回来了,谁还能找的着他呢?
等着郑大贵走后,保长陷入了沉思中,就听身后有人轻笑一声,道:“你们村里的新鲜事儿,还真是一桩连着一桩。”
保长回身看向自家的媳妇温瑾,冷峻的面容霎时变得柔和起来,别看温瑾和他话这么见外,想当初也不知是谁放着大好的人家不选,偏就要跑来东榆村找他呢。
“你就这么放他回去,也不怕他背地里再跑了?或是别再勾结了哪里的山贼。”温瑾刚才在旁边的一间屋子里,从头至尾的听了郑大贵的话,他可不认为郑大贵的是滴水不漏,反而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保长向着温瑾伸出了一只胳膊,等着温瑾走近,他拉起温瑾的手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自会找人暗中先看着他。”
“谁担心你了?”温瑾白了保长一眼,扭头看向窗外,他最烦自己总是被这个家伙看透。
保长淡笑着,看着温瑾的一边眼角上长出的几道浅浅的细纹,不禁感慨起岁月的流逝,想曾经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如今也成长为中年男子了。
“下月初九我爹的生辰,咱们提前几日就带着桃花过去吧,我爹这个倔老头别看每次都不待见你,可这几个孩子里面,他还就最喜欢桃花了。”
“哪有这样自己爹的。”保长笑着用手指点了下温瑾的鼻尖,他的老丈人不待见他,那还不是因为温瑾才是他老丈人最喜爱的一个孩子。
温瑾不光家世好,样貌才学又皆出众,当初从平庆县里自己跑了两天才来到东榆村,就是铁了心的要嫁给他,想温瑾的爹能给他好脸色么。
保长不由得又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一日,当看到一身狼狈的温瑾出现在他家的大门前,眼神倔强又坚定的和他“我要给桃花当后娘,你不答应也得答应”,那真是刻在了他的心上,这辈子永远都不会记忆模糊的一幕。
温瑾突然被保长搂进了怀里,他正错愕间,就感觉脸颊上贴过来了一张胡子拉碴的嘴唇……
“你……真是老没正行的。”温瑾埋怨似的低头搓着脸,心里却有另一个温瑾在笑个没完。
“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这串笑声冒了出来,可是把温瑾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朝窗外看去,刚才没红起来的脸蛋立刻就红了。
“哈哈哈——夫子羞羞,夫子羞羞。”
只见七八个孩童不知是什么时候扒到了窗户边上,一颗一颗扬着笑脸的脑袋挤在一起,真是想让人生气都难。
“去去去,书都背完了?是不是还想再罚抄书呢?”温瑾板起脸来威慑力不。
看着孩童们急急忙忙散开的身影,温瑾忽然就感觉头疼的厉害,上次戚文晟教这些孩子们背的童谣,后来他可是费了不少劲的才给他们纠正过来。
这次他都犯愁该怎么给孩子们解释,他们才不会回家和爹娘宣扬去。
真是都怨那个戚文晟!
不对,看他都气糊涂了,应该是都怨这个老不正经的……温瑾拧着眉回头一看,所谓老不正经的家伙早就没了影。
而在另一边,“阿嚏!阿嚏!”戚文晟突然鼻子痒痒的连了两个喷嚏。
“是不是冻着了?”秋溪紧张的问道。
“没事儿。”戚文晟不以为意,现在他的身体强壮了不少,可不像原先那副病殃殃的模样。
想到晚上戚文晟还要和自己去山上睡觉,秋溪就又有些担心。
“要不……今晚你就别跟着我上去了。”虽是这样着,可秋溪想他哪里舍得夜晚离了戚文晟的怀抱,就自己一个人躺在冷清清的茅草屋里呢。
戚文晟一看秋溪那矛盾的眼神,就忍不住想笑,“那也行,这几日睡到后半夜我老是冻醒了。”
“哦……”
再看矛盾的眼神里,霎时就被一股可怜劲儿给覆盖上了,戚文晟笑道:“逗你呢,我现在可不习惯晚上就一个人躺的被窝里,要是没你让我搂着,那也太不舒服了。”这他的可是大实话。
秋溪脸面微烫,心里甜滋滋的,一句“我也是”在嘴里绕了七八遍后,才低低的吐了出来。
“文晟啊,你们吃了饭上去的时候,把你那屋的被子也抱上去吧。”
刘氏的声音一传来,秋溪都僵住不动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戚文晟是在刘氏这屋的窗根儿底下话呢。
“行,娘,我知道了。”看着秋溪腾的一下起身,红着一对儿耳朵尖的钻进了灶房里,戚文晟紧抿着嘴巴,肩膀不停的抖动,憋住了一串爆笑。
屋里的刘氏正给戚文晟他们缝制新的被褥,她笑着摇了摇头,心这子真是的……
趁着秋溪做饭的功夫,戚文晟又去找了趟二牛,让二牛秘密的给他去探点儿事情。
二牛一听要探的事情和郑大贵有关,顿时就跟了鸡血似的,他问戚文晟:“怎么着?这子还真有情况?嘿,我就看他不对劲儿呢,他可别是杀完了人以后,跑回来的吧?”
戚文晟这次正眼看向二牛,都有种对他刮目相看的感觉了。
不过刚下一秒,戚文晟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能杀了山贼再跑出来,哎,你他是不是也有点儿本事呢?”
戚文晟都懒得和二牛多了,郑大贵要真杀得是山贼,那他这还不是立了大功,依他的人性早就该跑到官府里要赏银去了。
出了二牛家往回走时,戚文晟碰上了几个结伴而行的孩童,见他们个个肩头上都搭着条布褡裢。
“戚叔。”孩子们见了他,都高兴的围了过来。
“嗯,你们这是下学了?”戚文晟还挺有种自豪感的,瞧瞧他这受欢迎的程度。
“戚叔,夫子不让我们跟着你学童谣啦。”
“夫子啦,谁的嘴里要是再臭婆娘和母王八就谁的手板。”一个孩子完后赶紧就用双手捂上了嘴巴,眼睛还滴溜溜的左右看了看,好似生怕一个不心就让严厉的夫子听到了。
戚文晟想起来,他们的夫子就是保长家的那口子,印象里倒也是个风度翩翩的人物,不过这怎么还有点老学究的派头?想村里谁家要是吵架了,那骂人的话可比他的牙碜多了。
几个孩童从戚文晟的身边走过,就听有个年纪稍的道:“刚才夫子保长那是在给他驱蚊子,可是我见过我哥也给我嫂子那样过,咋我哥就那叫吃胭脂呢?”
戚文晟的脚步一顿,听出点儿有意思的味道来。
“你真是个呆子,夫子是男人啊,怎么会涂胭脂。”
“就是,保长有胡子,能把夫子脸上趴的蚊子给扎跑了。”
“噗——”戚文晟一下笑了出来,什么老学究啊,原来也是个假正经。
慌慌乱乱的这一天,总算是将要过去,晚上在秋溪的茅草屋里,戚文晟刚一躺进被窝里就不老实上了。
“文……文晟,你……你干嘛呢?”秋溪左右的摇摆着头,从他的耳根到脖子上,被戚文晟的下巴蹭来蹭去的。
微微冒出来的胡渣,让秋溪有种怪异的难耐感,好像浑身酥痒中还带着些许的刺痛,而这个刺痛又让他浑身更加的酥痒起来。
“嗯……我这是给你驱蚊子呢。”听秋溪喘息着,颤巍巍、软绵绵的吐字,戚文晟还有功夫佩服了一下保长那两口子,想这古人也是挺有情趣的嘛。
“都……都什么时候了,哪里……哪里还有蚊子呢。”秋溪用手心去挡戚文晟的下巴,几次都让戚文晟偏头躲过了。
戚文晟的胳膊撑在秋溪身子的两侧,他的下巴又在秋溪的锁骨处流连。
“当然有了。”戚文晟的十分正经,顺着秋溪左边的锁骨,下巴又蹭着向下而去,“我听见就飞你衣服里去了,可别再让它偷吃了我的果子。”
低沉的嗓音刚一完,戚文晟就在黑暗中,用胡渣精准的袭上了他所谓的“果子”。
秋溪抓着身下的褥单,再也忍不住的哼哼出声,连眼角都湿润了。
深秋的山风在茅草屋外刮过,呼呼的风声里,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一句话,“我……我看你……你才是那只……那只蚊子呢。”
……
作者有话:
戚蚊晟解锁了一个新的招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