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别去......好吗?”庄容瞧着时若又出了声,攥着衣襟的指尖也随着他的话音泛起了森森白晕,触目惊心。
他不敢去想时若将自己送回去后,兴许还是会去寻轻冉君,真的不敢去想。
仅仅只是想到时若会去寻她,会同她笑,甚至还会同她双修,他便觉得浑身都冷的厉害,险些连呼吸都停滞了。
这也使得他看着时若的目光都带着祈求,求着这个人不要去寻轻冉君。
而随着他的胡思乱想,原本已经有些红润的面庞此时却又苍白了起来,整个人憔悴的可怕。
时若见状虽是不知这人究竟在谁,也不知庄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大约也清楚这人应该还不大清醒。
不然他可不觉得这人怎么会对着自己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兴许是又将自己当作了别的什么人。
想到这儿,他有些无奈了,可面上却仍是顺从着,低声道:“好,不去见她。”
庄容听了后嘴角微扬笑了起来,笼罩在眉宇间的忧色全数散去化为了笑意,片刻后才点了头倚在了时若的怀中。
又过了一会儿,时若才抱着人起了身,明明庄容的年纪要大他许多,可将人抱起来时却是感受不到半分重量,就好似抱着一堆棉花一般。
他知道庄容总是会想很多事,有的没的总能被他想到一块儿去,以至于老是一副忧心愁愁的模样。
想来定是因为那个已经死了的人,忧虑太多,所以这身子是越来越瘦弱。
明明修为境界已经入了化神期,徒手都可以灭一个普通门派,可身形却纤瘦的如同随便一闹就能散架一般。
他虽是无奈可却也不得什么,就怕多了这人又要开始胡思乱想,叹着气准备离开。
可走之前瞧见碧浅仙子站在边上,想着自己总归是要将人从药阁带走,于是又乖顺的对着仙子行了礼,道:“仙子,师兄闻不得药味儿,弟子带师兄回云鹤峰了,至于该吃的药弟子过些时候会来取,麻烦仙子了。”
完后他便转过了身径直离去,在路过子苏身侧时,他什么也没只瞥了一眼。
入云鹤峰时已经是片刻后了,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弟子,想来应该是还在武斗台那儿。
时若并没有去理会这些,而是抱着人回了寝殿。
叮叮当当——
清脆的清音伴随着推门声一同传来,他下意识看向了不远处挂在窗前的清铃,见那铃下的金丝碎珠缓缓飘动着,悠扬婉转。
“恩?”他瞧着那叮叮作响的铃铛疑惑不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可又不出什么来,也就没去管它了。
至于倚在怀中的庄容听到清铃的瞬间身子都不由得僵硬了起来,揽着颈项的双手更是因为这些声音轻颤着,好半天都不曾缓过神来。
直到听到了时若的轻唤,他才堪堪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床榻上,呆愣地出了声:“什么?”
“师兄你在想什么?”时若看着一脸恍惚的庄容疑惑不已,不知道这人是在想什么竟然出神的如此厉害,自己喊了半天都没有回神。
不过下一刻他就瞧见庄容轻摇了头,知晓这人是清醒过来了,这才起身准备去关门。
可才转身,连步子都不曾跨出去,衣摆却被拉住了。
满是疑惑之下,他回眸看了过去,就见自己的衣摆被庄容攥在手心中,俊美的面容上再次染上了忧色,久久不曾散去。
“你要走了吗?你是不是要去见她......”庄容慌乱的出了声,他以为时若之前都是骗自己的,将自己骗回云鹤峰后就又要去见轻冉君,就像方才一样。
以至于他攥着衣裳的力道也加重了一些,就好似他不攥紧就再也见不到时若了一般,凤眸中布满了委屈。
时若一见知晓这人是又开始糊涂了,也就未多想,而是伸手指了指大开的殿门,才道:“师兄莫慌,弟子只是去关门,哪儿也不去。”
他到是不知道,庄容在没有犯迷症的时候竟也是这般的黏人,虽然精神还是有些不太对,但比起犯迷症时要清醒很多。
这让他想到了以前的日日夜夜,无论自己去哪里这人都要跟着,除了自己叛门的那段时间。
这般想着,他动了动身子,准备去关门。
可庄容就像是一条尾巴一样,他起身也跟着起身,攥着衣裳就是不肯松手。
时若见了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也就任由这人跟着自己了,直到关了殿门才又将人领着回了床榻上。
他瞧了瞧昏暗的寝殿,接着又看向了庄容,道:“师兄你先睡会儿,弟子就在边上。”
“不想睡。”庄容坐在床沿边上,轻摇了摇头,抗拒着睡觉。
哪怕现在他真的疲倦的厉害,他也不愿去睡,因为他害怕自己一睡着时若又会去寻轻冉君,害怕他们成双成对的走在一起。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睡,就这么睁着一双染满忧色的凤眸盯着时若。
至于被担心被害怕的时若却是一点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当这人是在闹脾气,无奈地出了声:“师兄你的精神太差了,睡一觉能好些,听话。”
他以为自己都这么哄着了,庄容也该听进去才是,可却瞧见庄容又摇了头,怎么都不肯休息。
无奈之下他叹了一声气,凶也凶不得也不得,也只能继续哄着。
可谁成想,他这么一声叹气之下,庄容却是露出一丝慌乱的神色,就连攥着衣裳的手都收了回去。
片刻后,他才低下了头,用着暗沉的话音道:“抱歉,是我越矩了。”完之后他才脱了鞋袜自己入了床榻里头,可却是背对着时若半分也不敢去看他。
时若见状心尖微疼,可却也什么都没,只抬眸看向了紧闭的殿门,见外头有微弱的亮光照进来,思虑了半天才推门出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片刻,庄容却是慌忙从被褥中起了身,连鞋袜都未穿便失魂落魄地追出了门。
可门外却是半个人都没有,只有满园的寂静。
瞧着空无一人的院子,他有些站不住身形的往后退了一些,靠在了门边,凤眸中的郁色越发深了:“是去见她了吧......”着低下了眸,落在身侧的双手也随着他的话轻颤了起来,指骨苍白一片。
又在门边等了一会儿,仍是没有等来一人,他才转身回了屋中,恍惚着躺回到了床榻上,可却久久无法入睡。
至于已经离开云鹤峰的时若却是一点也不知屋中的事,而是径直回了药阁。
阁内只依稀有一两个弟子正在抄录药册,之前还留在这儿的子苏已经回去了,只余下了碧浅仙子一人对着桌面看书。
她听到了脚步声抬起了头,见时若匆匆行来,这才起了身:“如何了?”眼里带着一抹焦色。
“没事了。”时若点了点头,又道:“已经睡了,弟子是来取药的。”
碧浅仙子一听便知是何意了,慌忙从后头取了布包递了过去,道:“这里头盛了醒神丹,定神丹,还有几副药方熬成汤给他喝便好,那汤药他若是不喝你就让他吃丹药,若什么都不吃......”
“丹药就不要了,汤药便好。”时若并未听碧浅仙子将话完,反而是直接断了她的话,接着还从布包中取出了两瓶子的丹药丢到了桌面上,又道:“师兄这幅模样吃丹药也只是续着一口气,仙子以后都开汤药便好,多谢仙子了。”
完后,他就离开了,行色匆匆。
碧浅仙子瞧着离去的人愣了一会儿,不知为何竟是觉得好似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熟悉的就像昨日还在自己这儿敛药材。
“时若?”她轻唤出了声,竟是觉得这人是那个死在忘尘峰的时若,话真是一模一样。
但很快她又摇了头,将自己那些猜想全部都散去了。
时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险些被碧浅仙子给猜了出来,他提着布包就回了云鹤峰。
他并没有马上回寝殿,而是寻了个地方将拿来的药剂煮成了汤药。
医药之中除了丹药之外还有汤剂、散剂、膏剂,丹药是最常用的一种,可真要比起效用来,用新鲜药材熬出来的汤药定是要比制出来的丹药好上许多。
像庄容这种连药都不愿碰一下的人,那病症早已经长年累月积在体内,丹药吃了也只是续着一口气罢了,要想好起来还是得喝药。
不过,这人连丹药都受不了,这汤药就更不愿喝了。
可时若也算是被今日的事给气着了,别是一副药剂了,就是十副他都要看着庄容喝下去。
很快,他端着汤药就回了寝殿,推门之际有清音传来,他并没有去理会而是缓步走到了床榻边上。
见这人乖乖地躺在被褥中,俊美的面容上还染着一抹忧色,有些无奈了。
虽是有些心疼却也不得,他将汤药摆在了边上这才低身将人抱入了怀中,又将庄容眉宇间的忧色抹去后,才道:“师兄,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