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鲜红的血水不断的从他的心口流出,一把断刃就刺在上头,此时也早已被鲜血染红。
剧痛之下,他缓缓睁开了眼,一眼便瞧见了刺在自己心口的断刃。
他有些恍惚地抬起了头,就见前头站了许多人,一个个怒眼看着他,方才那句厉喝便是他们传来的。
只是,他们是谁?
分明记得自己回了云中,这些人是谁?
“你们......”他恍惚地出了声,可话未落就被心口的疼痛给压了回去,额间更是有薄汗溢了出来。
众人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动作,虽然不知道他要什么,但也知道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们并未出声,就这么冷眼相看着。
时若低眸再次去看刺在自己心口的断剑,下意识就要去取颗续命丹吃。
这突然被刺了心口,若是不吃续命丹他可真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怕是半刻都不行。
只是他才想抬手,却发现双手好似被压了石头一般,竟是连动弹都不行,更甚至手腕处还有两道极深的血痕。
这是?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恍惚不已。
“时若你杀了这么多人,如今自缢也算是罪有应得。”为首的白衣道人看着落了一地的血水出了声,话音冰冷不已。
时若听着这番话只觉得熟悉,熟悉的就好似前不久才听过,尤其是自己这手脚筋又被挑断了。
难道是云鹤带着他们回云中时遇到了这些人,所以将他们给截下了。
那师兄呢,师兄?
他慌乱的四下寻着,可却并未寻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就连那支玉莲笛都没有寻到。
这一刻他真的慌了,真的怕了。
好不容易才将人带出九宫,若是没了那支笛子,若是没了那支笛子!
满是惊恐之下,他挪着身子就往前头探,试图起身。
可却是毫无办法,反而是动作太大猛然摔在了地上,目光也随之落在了天际,明亮的清月高挂于空,月色清冷。
若是换作以往他兴许还会赏月,可一想到庄容的身子和那支藏魂的玉莲笛不见了,他便顿时没了任何赏月的心思,只在地上挪着身子爬着。
他抬眸看向了前头的人,看着为首的白衣道人,哑着声道:“你们别伤我师兄,他什么都不知道,别伤他。”话音中布满了颤意,令人心碎。
“师兄?”为首的白衣道人听着这话缓缓皱起了眉,随后才看向了身侧的人,疑惑地道:“他的是谁?”
边上站着的是个身着蓝衣的道人,他先是摇了摇头,可随后却又想到了什么,道:“会不会的是与他同门的庄容?”
“他?”白衣道人显然也想到了是谁,眉间也皱的愈发厉害,低低地道:“他也来了吗?”着看向了四周。
只是人群中却是并未看到那道身影,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云中门不介入还好,若是介入怕是有些难弄了。
但好在并没有,他再次去看时若,道:“你杀了如此多的人,连自己的师尊都害,云中门早已弃了你。”
弃了?
师尊?
时若听着这番话恍惚的厉害,竟是有些缓不过来他们口中的话,什么害了,什么弃了,统统都不懂。
云中曾经是弃了他,可师尊并不是他杀的,不是啊。
他低低地念着,也是这时他猛然回过了神,看着白衣道人的目光也渐渐染上了惊恐。
这个人!这个人是!
一番惊恐下他又看向了周围的人,也仅仅是一眼,心中的震惊随之涌了上来。
原以为是云鹤中途遇上了什么,可眼前这些人分明就是当初在忘尘峰逼死自己的道者,甚至连的话都一模一样。
可怎么会,自己不是重生了吗?自己不是借了林的身子重生了,是庄容用聚魂铃带回来的。
是聚魂铃啊!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这是怎么回事,是幻觉吗?
满是震惊之下,他缓缓起了身,哑着声道:“你们是谁,是幻境吗?是谁!”
他又看向了四周,看向了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忘尘峰,那个让他跪了许久的忘尘峰,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是假的!这都是假的!”
许是难以接受自己看到的,出口的话音由一开始的沙哑渐渐变得凄厉了起来,在这忘尘峰显得格外清晰。
这都是假的,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
众人看着他犹如疯魔的癫狂样愣了神,但很快却又回过了神,互相看了看。
“是疯了吗?”
也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道疑惑。
白衣道人听闻眉间皱的愈发厉害,在看到时若疯癫的喊着不可能时,低喃着道:“真的疯了?”
而这一声疯很快却又被袭来的劲风散去,半分未留下。
时若倒在地上疯魔的大笑了起来,看着月色有清泪落了下来,哑着声道:“是假的,都是假的,师兄都是假的!”
也是这时,他想到了先前在青莲道观内看到的字卷,眼底的绝望也随之溢了出来,久久不曾散去。
真真假假,难辨真伪,不过一场梦。
“哈哈哈!”他低念着又是一番大笑,“原来真的是梦,真的只是死之前的一场梦,哈哈!”笑声嘹亮,里边儿却是带上了一抹崩溃。
经历了生死,经历了相恋,可到头来却告诉他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梦,都是梦!
寂静的忘尘峰上不断的传来他的笑声,令人骇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上前翻找他的身子,甚至还用脚踢他。
他知道这些人是在找九宫珠,九宫珠这祸害原以为自己已经除掉了,原来根本就没有,都是假的。
“没有。”来人在翻找了一会儿后对着不远处的人摇了摇头,又道:“时若生性多疑,会不会藏在别处?”着才稍稍起了身。
白衣道人听闻沉下了眸,待片刻后才道:“应该是藏在别处了,去他先前住过的地方寻。”
“那这人呢?”翻找东西的人看着时若出了声。
白衣道人侧眸瞥了一眼,冷哼着道:“他狂妄自大,死有余辜,我们先行离开,一会儿定是还有人来。”
“是。”
两人很快就离开了忘尘峰。
时若听着他们的话轻笑了一声,同时还抬起了手。
手筋被挑断了,这会儿稍稍缓了过来,虽然握不了东西但抬手还是可以。
至于蜷缩的手心中就摆着颗印着九宫的珠子,他看着这颗珠子低笑了笑,道:“珠子啊,就在这儿都寻不到,蠢货。”着随意的将其丢在了地上。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起了身,拖着满目苍夷的身子回了云中门。
庄容还在云鹤峰等着他,等了两百年,已经等了两百年。
他一定要回去,要去见他。
但也不知是真的在做梦,还是他魔障了。
云中门内一片狼藉,所有的宫楼殿堂全数腐朽,就连枝叶花木也都枯萎。
哪里有一派仙门的模样,瞧着倒像是废弃了许久。
他看着门内的一切恍惚不已,甚至连步子都有些走不稳,“师兄!师兄我回来了,师兄!”着一路朝着云鹤峰行去。
不知道云中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庄容一定在云鹤峰等自己,一定等着。
因为这个人就是个傻子,无论自己如何骂他如何欺负他,他就像是块糖一样,怎么都甩不开。
很快他就入了云鹤峰,峰内与门内一样全数腐败,腐烂的气息在峰内蔓延,令人作呕。
他入了庄容所在的院子,看着里边儿的桃花不在,寂静了然。
“师兄?”他轻唤着到了门前,片刻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恶臭随着他的动作快速涌了出来,他下意识捂住了口鼻,片刻后才看向里头。
与外头一样寂静不已,屋里边儿连一丝气息都没有。
他在里边儿寻了一圈什么人都未看到,甚至连一丝属于庄容的气息都没有抓住。
这让他很是害怕,害怕那个人不在了。
“师兄你在哪儿,师兄我回来了。”他崩溃的倚着门跪坐在了地上,无措的哭声也随之缓缓而来,久久不曾散去。
为什么都不在,为什么都不见了。
师兄你在哪儿,我回来了,我回来寻你了。
他蜷缩着身子就这么倚在边上,心口的断剑还刺在那儿,鲜血还在流。
明明他早就死了才是,可他就是活着,哪怕血都快流干了他都没有死。
是在惩罚他的无知,惩罚他的凉薄吗?
他低低地冷笑了一声,但片刻后却又落下泪来,眼底的绝望随之一同而来,哭着道:“师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一声声道歉不断的在寝殿内传来,可回应他的却只有满殿的寂静,甚至连一丝风声都不曾传来。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动手拔出了胸口刺着的断剑,鲜血也随着他的动作猛然涌了出来,疼得他面色一白。
可他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随意的将断剑丢在了地上,就这么缓缓去了床榻边,躺了上去。
鲜血源源不断的涌来,不过是一会儿就染红了他的衣裳,触目惊心。
他没有去理会,兴许这么死了也好,死了也许就能回到梦里去。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