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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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三公子陈谨之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一鸣有些讶异。

    这个陈谨之是他学堂同窗,两人关系不算好。究其原因,也没什么仇,当时两人不过十二三岁,陆一鸣嫌陈谨之过于古板,陈谨之嫌陆一鸣吊儿郎当,玩不到一块儿去。

    记忆中陈谨之总是穿得规规矩矩,话做事也规规矩矩,活像个老头。

    后来陈谨之被他爹送到了省城读书,陆一鸣就没再见过了。

    听陈谨之那天放话了,让在陈记当过东西的都去典当行登记,还过时不候,陆一鸣忽然想起,去年为了赌一把,自己还把父亲的金链表给当了。

    现在手头也攒了些闲钱,加上从赵老二那里赢来的,正好可以去陈记一趟,把父亲的遗物赎回来。

    灭门惨案后就没再开张过的陈记典当行此刻可谓人山人海。

    好些人都生怕东西再也赎不回来,蜂涌而至,凭当票排着队等着登记。

    陈谨之雇了个记帐的专门负责登记,自己则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优哉游哉地喝茶。

    陆一鸣远远见着他不由吓了一跳,眼前这个西装考究、油头粉面的青年,跟记忆中的老头儿真是一个人?

    登完记陆一鸣忍不住上前了个招唤:“谨之兄,这些年看起来过得滋润啊。”

    陈谨之斜睨了他一眼,笑得客套,“游学在外,离家多年,故里我都认不得了,见谅见谅。敢问阁下……?”

    陆一鸣心里啧了一声,脸上还是笑盈盈的,“无碍无碍,若不是今日前来我也认不出谨之兄来。当年你见我陆一鸣从来都不客气,如今却呼阁下,我也是受宠若惊啊。”

    “哦哦。是一鸣兄!”陈谨之虽然仍笑着,却应得极为敷衍,“有空一起来喝茶。”

    陆一鸣也没兴趣多聊,告了辞便走了。

    出门没走几步,陆一鸣就跟刚好骑着驴路过的莫老道了个照面。

    “嗬嗬嗬,陆少爷,”莫老道这次手里擒着个酒葫芦,“我们这缘份很大呀。”

    因为上次‘赌鬼’的事情,陆一鸣对这老头儿心生了几分好感:“道长这是要去哪里?”

    “我这次要去山上抓点好东西,”莫老道指指葫芦,神秘兮兮地笑笑, “陆少爷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陆一鸣莫名地有些兴趣,“好。”上次见过老道捉妖,也是开了眼界。

    莫老道拍拍驴屁股,“这还有个位置,来来。”

    陆一鸣瞧瞧驴那身板:“这……”

    “不妨不妨,它力气大得很。”

    陆一鸣犹豫了会儿,试着坐了上去。

    屁股还没没坐稳,驴已经腾地飞奔起来。

    众人只见那驴窜起一溜烟,载着两个人,哒哒哒地跑没了影。

    陆一鸣这一路仿佛腾云驾雾一般,连路边的花草景物都看不清楚,暗暗称奇。

    不知这驴子哪里能买得到?

    过了许久,驴子徐徐停在山腰一个山洞前。

    莫老道一指洞口,“到啦。”

    陆一鸣心想,莫非老道要在这里捉妖?

    冷不丁老道把酒葫芦拔了塞子,送到他鼻子前,“你闻闻,什么味儿?”

    陆一鸣嗅了嗅,“酒?”

    莫老道笑盈盈,“不对。再猜。”

    “药水?”

    “不对不对。”

    “那是什么?”

    老道笑意更深了:“是不是有点儿晕?”

    “哎,是有…点…”陆一鸣话还没完,头一沉,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倒了下去。

    “想不到这么好糊弄,”莫老道赶紧一手捞住人,招呼驴往洞里走,“嘿嘿嘿,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试试这具上好的皮囊。不定能成功呢……”

    文渊骑着自行车在金陵镇闲逛。

    心中愁云惨雾。本来案子便没有什么眉目,现在又冒出个陈谨之跑来催单。

    三十天,长不长,短不短。谁能保证一定破得了呢?

    什么从眼前晃过,带起一阵风。

    好像……是头驴?

    驴上还坐着两个人。

    后面那人,好像有点儿眼熟。

    陆一鸣?

    文渊直觉有些不对,便骑着车偷偷跟在后面。

    结果一出镇就把人跟丢了。

    幸好镇外都是湿软的泥地,依稀可见两行蹄印子从路往乌头山而去。

    文渊干脆把车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循着蹄印子往上走。

    走了半天在山腰找到一个山洞。蹑手蹑脚往里走,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洞壁吊着十几盏烛台,火苗摇曳。地上用金色的粉末摆出了一个八卦阵,阵中一边放着一个躺倒的人,赫然正是陆一鸣;另一边站着一头毛驴。那老道拿着一柄长剑在阵前挥舞,手口念念有词,冷不丁举剑朝地上的陆一鸣刺去。

    这是要杀人?!

    “干什么呢!”文渊吼了声,冲了过去。

    时迟那时快,文渊刚一脚踏进阵里,雷鸣般的爆|炸|声便在洞中响起。

    登时地裂山摇,烛火全熄,洞中昏暗一片,文渊也被震得昏死过去。

    晴空漠漠。金陵镇上空冷不丁响起几声闷雷。

    街市上的路人们为之一顿,随即抬头看这天色并没有要下雨的意思,便相视一笑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咳嗽中苏醒过来。

    他睁开双眼,觉得脸上奇痒无比,抹了一把脸,手上尽是土灰,爬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对了,这是镇外牛头山的山洞。

    心头腾地升起一股怒火:那老头儿!竟给我下套!

    他人呢?

    举目四望,只见山洞上方不知何时被炸开一个洞,阳光照进来,洞内乱石散落,一片狼藉。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忽然发现几步开外躺着一个人。

    走上前去,刚想猛踹一脚,却发现这人不是那老头儿,倒像个年轻后生。

    用袖子把人脸上的土灰细细抹开一看,果然是个后生。眉如写意淡墨,鼻若画上远山,倒是俊逸。只是双目紧闭,少了流光。

    他端详着这张脸,愣住了:这人……怎么和我生得一模一样?!

    目光下移,不对,穿得也一样。这不是他出门时穿的外套么?

    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穿得也一模一样的人,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姿势怪异,死了一般毫无生息。

    他吓得脚一软,跌坐在地上:难不成,我死了?灵魂出窍了?

    抖着手指探了探那人的鼻间,不对,有呼吸。再探了探自己的,也能呼出热气。

    没死啊。顿时舒出一口大气。

    那地上这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老头儿施了什么法术,能把人变成俩?

    察觉有些不对,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这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上没有月牙儿,右手食指和中指间生着一层薄茧。左手腕上有一道疤。

    这显然,不是他的手。

    再低下头,身上穿着米色衬衣加件格子马夹,这身衣服……也不是他的。

    想起什么,他慌忙扒开地上那人的袍子,掏半天果然从内侧口袋如愿掏出一块怀表,开怀表,借着表盖内侧平滑的铜面,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瞬间发出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