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误会解除
虽然现在这个点儿已经过了上学高峰期, 涌城中学对面的早餐店里依旧人来人往。大概是因为,这是一家老字号的早餐店。
许宁北上中学那会儿,它就存在了很多年了, 印象里,他们家最出名的吃是豆腐花跟老锅烧饼。
周赫南带着许宁北坐在早餐店的最里侧。
挂在门口的透明门帘在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中开开合合。
许宁北整个人都缩在周赫南的淡灰色毛呢外套里, 她握着瓷白的调羹,鼻间满是周赫南外套上的松木淡香, 这香味,对她来并不陌生,淡雅宁静, 是他放置在客厅茶几上的熏香渗透过来的。
在她对面的周赫南带着一次性手套, 认真的替她掰碎烧饼。
他的细致不亚于雪中送炭。
可, 这样的温柔, 她竟然还在不久前, 想要用力推开。
他把撕的合适大的烧饼放到她面前,抽来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 带它蒸发手上残存的湿润后, 伸过来握住她的手。
“还是很冰。”
他起身,走到收银台,跟老板交涉几句, 老板面露难色之后,带他进了后厨。
不一会儿, 他带着一只装满热水的透明玻璃瓶出来了。
递给许宁北暖手之前,还贴心的用包里的手帕包裹。
“现在好点了吗?”
许宁北刚在手心藏好瓶子,抬头,整个人撞进了他的乌瞳里, 细细量,倦意已经在里面藏不住了。
“好多了,谢谢!”
周赫南侧头看她,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女朋友是不需要跟男朋友谢谢的。”
许宁北咬了咬唇瓣:“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在周赫南的追问下,她低下了头。对不起有很多,却一时难以言明。
“对不起你跟我谢谢了,还是跟我分手了?”周赫南却笑了,继续问道:“那天,我送冯悦希出去的时候,我妈是不是跟你了,医院有意让我去日本进修一年的事情?”
许宁北举着调羹在豆花里面来回搅动,却迟迟不下勺:“你怎么知道?”
“知道哪一个?”周赫南还在逗她,见她羞敛,他才重新话了:“你指我妈告诉你日本进修的事情吧。”许宁北不置可否,周赫南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细发:“我猜的。”
许宁北诧异,他笑着:“看来,猜对了。”他突然变得有些严肃,抬头定定的看着她:“去日本的事儿,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首先,这事儿的确是事实,但因为我还没决定,就暂时没有告诉你。”
他从面前的竹筒里挑了一只白勺儿,掂在手里,重又开口话:“还有冯姐的事儿,我没记错的话,很早之前,我就跟你解释过了。”他停了停,像是沉思了一会儿:“而且,我刚刚仔细盘查过了,我并没有什么地方做的过分,让你有误会的谈资。所以——”他拉长了尾音:“你跟我闹别扭的原因,范围一下子便缩了,大概率,只会是我妈因为去日本进修的事儿给你施压了。”
许宁北红着脸,慌张的神色已经无法通过手中的任何工具掩饰了。
“日本我去或不去,你并不是唯一的考虑因素,所以,这事儿,完全是我妈的过分解读。”反观他,倒是气定神闲的开始喝起豆花,片刻,他话锋一转:“我猜到了原因,但还是挺生气你跟我分手的。”
许宁北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很生气的原因,大概就是觉得,你并没有在心里认可我们的恋爱,哪怕,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周赫南继续补充:“就像今天,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预备一直一个人躲着?”
听到这里,许宁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酸又不可自抑的开始泛滥,好像除了对不起,她哑口无言。
她的情绪变化,周赫南看在眼里,他放下调羹,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接过圆口碗,用勺子探过温度后,送到许宁北嘴边:“再不喝,豆花该凉了。”
许宁北张开干涩的嘴唇,眼泪先于汤汁进了口。
周赫南取了一张面纸,轻轻的替她擦拭:“北北,我想告诉你的是,真正爱你的人,是永远不会抛下你离开的。所以,不妨试着让我陪你渡过所有的黑暗。”
那一刻,阳光正好越过雾蒙蒙的窗户照进来,许宁北有种笼罩在她身边的后墙被阳光凿开了一个口子的错觉。
如果,人生的阴暗,必须有一束光照进来,如果拿着光源的人是周赫南的话,可能,也不算一件坏事。
“五年前的夏天,也有个女孩儿坐在这个位置上哭的很惨。”周赫南替她擦完眼泪,缓缓将面纸揉成团,扔到面前的垃圾桶里。
“你大概是因为考试不理想哭的吧。”
许宁北在周赫南的话里抬起头,眼里晕染的红色还没来得及褪去,脑子里已经回想起周赫南口中的往事。
那是高二的分班考试,她考砸了。
大概是因为那么努力,还没达到好的结果,所以,在早餐店吃早饭的时候,越想越心酸,就哭了。
但,她那个时候只顾着伤心了,根本没注意到,周赫南那天也在这个店里。
像是知道她的疑惑一般,周赫南笑着:“我回涌城办事。进了这家早餐店,纯属巧合。”
事实上,这根本不是巧合。
那个夏日的清,正在跑的他,是一路跟着情绪低落的她到了这家早餐店。
周赫南笑了笑,不出口的动机就权且把它当成自己心底的一个秘密吧,一个夏日清,被薄汗粘腻住的一个秘密的遗憾。
只是,后来的很多时候,他都会想,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少年那些没用的矜持,很勇敢的坐到她的对面,给她递一张纸,也如今天这般坚定的告诉她:“我陪你。”
会不会,这些年的兜兜转转,就会消散在这无用的岁月里了。
从早餐店出来,他们不约而同的了个哈欠。
周赫南算替她裹好外套,被她回手握住:“我没事了,外套给你。”
她掌心确实温热,周赫南也不推辞,在她面前微微低下身子:“你帮我穿上。”
他大概是在撒娇,但却能同时保持慵懒肆意。
临近中午,马路上人来人往,许宁北不想成为别人的焦点,但周赫南完全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
她只好硬着头皮,替他穿上外套。
“哎——你忘了帮我翻领口了。”周赫南甚至还想捉弄她,他喜欢看她害羞的模样,饮鸩止渴般不能自抑。
于是,在他散发温柔目光的同时默默的抬高了身子,许宁北只能随着他起伏的高度跟着垫脚,垫到极致,终于站不稳,周赫南掐准时机,轻咬住她的唇瓣。她来不及思考,整个人已经被他藏进了外套里,密闭空间里,耳边是人群的嘈杂,眼前又是周赫南大胆的热吻。
她再一次,不可控地陷入了这样的疯狂里。
可是,这样的疯狂,又在回到家后,戛然而止。
洗漱过后,周赫南与她一起躺在床上,是单纯抱着她补觉的那种。
也不知是不是房间的浅色窗帘掩盖不住外面的光亮,还是因为睡不习惯许宁北的床,周赫南翻身的动作相较于之前有些频繁。
“睡不着?”许宁北抬起身子,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要不,你还是回去睡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周赫南也坐起身,但只是带她入怀后便重新躺下了。
“总要习惯的。”他先于许宁北闭上眼,手指在她肩膀上轻轻捏了两下:“睡吧。”
人在困顿至极的时候,哪怕是闭目养神也能稍稍回升一些体力。
她也闭了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迄今为止,这是他们第三次同床共枕,严格意义来应该是第二次,因为要刨去醉的不省人事的那次。
但,隐约中,她又觉得,这次又跟上次的不一样。
上次,她被突如其来的情欲的措手不及,完全忘了去体会跟异性同床共枕的感受,这就好比,人在受到震撼过后,什么惊讶都会变的平淡。而这次,她的意识清晰,心里也没有参杂异样情绪,身边只有他均匀的呼吸跟他温热的怀抱,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人觉得舒服、踏实。
“周赫南。”安静的空间里,许宁北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一遍不过瘾,又叫了一遍:“周赫南。”
周赫南睁开眼,许宁北正浅笑着看他。
“我睡不着。”她很理所当然的道,这是迄今为止,她鲜少对他的大胆行径,她准备把它发挥到极致:“你会讲故事吗?”
周赫南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但片刻便收回了诧异,脸上带了一丝狡黠:“医院是我呆的最多的地方,你想听那里发生的故事吗?”
于是,他在许宁北期待的目光中开启了故事。
“一位医生,做完急诊后准备回家。走到电梯口,见一女护士,便一同乘电梯下楼,可电梯到了一楼还不停,还在一直往下。到了B3,电梯门开了,一个女孩出现在他们眼前,低着头要搭电梯。医生见状急忙关上电梯门,护士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让她上来。医生:B3是我们医院的停尸房,医院给每个尸体的右手都绑了一根红丝带,她的右手有一根红丝带……护士听了,渐渐伸出右手,阴笑一声:是不是……这样的一根红绳啊?”
末了,周赫南为了配合恐怖氛围,还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许宁北拍下他抬起的手,睨了他一眼后,便将头埋进他胸口更深的位置:“谢谢你的恐怖故事,这回我更睡不着了。”
周赫南笑了,胸腔共鸣的那种笑:“好吧,我承认,这是网上看的段子,纯属虚构。”他替她掖好被角后,又开口道:“但现实中的医院往往比恐怖故事还残酷,不停的有人生,有人死。”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从医以来,还真没碰到什么灵异事件,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对于这一块的缺失,我改天去跟同事讨教,然后回来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