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 林露了会盹。

    沈玥在车外电话，自始至终都是声地絮絮叨叨着，大概是李承明给她的电话。

    林露依稀听见沈玥提到下午的广告, 对方似乎是让沈玥做些什么，沈玥不肯两人就起了争执, 争吵的声音不大，沈玥始终处于劣势阶段。

    沈玥：“李总，我这边都安排好了。”

    “李总，这突然取消？”

    “李总, 我和李总商量一下。”

    隔了会, 沈玥又暴怒的咒骂：“草。”

    林露断定这会沈玥的电话已经挂断，她站在风里吹着冷风, 整个张牙舞爪的刘海随着风肆意飘着。

    林露抬眸瞥眼看着，挺灵动一姑娘五官拧巴着, 正抬手给自己扇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在被盯着看, 沈玥凑近车子, 透过并不明亮的车玻璃往里看。

    两人也算是目光对视，沈玥略显抱歉地拉开车门, “姐, 对不起, 把你吵醒了。”

    林露还是没有力气, 大中午本来就疲倦, “还没睡呢。李承明什么？”

    沈玥挠着刘海，偏软的发丝早就没了型，“他下午的广告不用你去了。”

    “哦。那我们回去。”

    “姐，你一点也不生气？”

    林露微微侧过脸, 还是没太动弹：“和他动气，我还想多活两年。”

    车顺着大道一直往东开，过了嘉湖大道再往南就到区，今天区里往来的车很少。

    崔雪将车停在区楼下，回头问林露：“池明天你要搬家？”

    经崔雪这样一提醒，林露才猛然间想起，李怀初确实给她找了新的住所。

    至于在哪，李怀初也没明，突然要换地方，林露倒也猜不透李怀初的心思，或许是知道。李承明在她房门口安装监控的事情。

    林露动着身子，“是安排新的住所。”

    崔雪又问：“出什么事了？”

    林露脚疼，在公司总共没走几步路，刚才没感觉，现在坐时间长了一动立马就疼得背上潮湿了，她又重新坐回位置上，道：“离公司近一点。”

    崔雪将车熄火：“我们帮你上去收拾东西。”

    崔雪话不多，却句句都在点子上，她眼明手快自然发现林露走路不便。

    两人的好意，林露也没再推脱，她确实不太方便走来走去拿东西，屋子里有太多的衣服、鞋子需要包。

    也不知道许乐明天什么时候过来，他一个粗汉子，也做不来收拾东西的细活。

    进了电梯，三人依次站着。

    沈玥从进电梯就一直在通话中，她的嘴快速地蠕动着，企图和对方明情况：“李总，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李承明是停了林姐的工作，他还具体什么原因林姐心里清楚。这事你看怎么办？林姐现在可是事业的上升期，李总该不会是想要封杀她吧？”

    也不知道李怀初回的什么，林露只听见电梯传来微微杂乱的动静，她靠着电梯，心里就想着快点回家把高跟鞋脱掉，换上宽大的平底拖鞋。

    沈玥又：“那我等李总通知。”

    沈玥等李怀初那头挂了电话，她才将手机揣进棉袄兜里，微笑着和林露话：“李总，这事情他来处理。林姐，这李怀初可是事事都牵挂着你。”

    沈玥像极了客。

    那嘴吧唧吧唧的，林露觉得她真像个孩，红润的脸颊，配上乱糟糟的头发，似乎世界里只有爱情。

    林露冲着她比划了两下：嘘。

    电梯到楼上，门一开，林露就走了出去。

    路过门口时，她站在那儿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监控设备，她的动作让一向警惕的崔雪也留意起来。！

    两人都进门后，崔雪还在门外排查，查了一通在角落里的绿植盆中发现了微型的摄像头。

    她拎着摄像头进屋子，上头还沾着零碎的泥土沫子，她拿纸擦干净后才递给林露，“李怀初装的还是李承明？”

    “当然是李承明。”沈玥惊奇：“你怎么会想到李怀初？”

    崔雪用纸巾擦着手，言简意赅：“我瞎猜。”

    沈玥停下正在包的行李的手：“崔姐，这话可不能乱。”

    沈玥正在撮合李怀初和林露，自然容不得别人对李怀初的诋毁，况且是没有证据的辞。

    崔雪将餐巾纸扔进纸篓里，“不管是谁，林露你都要当心。”

    林露见她在和自己话，她道：“好。我知道了。”

    收拾到大概三点多钟，终于算是将今晚用不着的物件都包了，整整一墙角，垒得高高地堆在那里。

    两人走后，林露葛优躺在沙发上，脚底又麻又疼，她抖了好几下，还是缓解不了。

    她只好试图找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还没找到什么玩意，她胳膊肘下的手机就响了。

    林露侧着身掏手机，是李怀初的电话。

    “明天下午洗发水广告，你到时候准备一下。”李怀初一开口就表明了意图。

    林露问：“李承明又改变主意了？”

    李怀初：“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情。”

    “什么？”

    “林苗可的事情，这事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

    林露揉着太阳穴，今天出门没戴帽子，吹了点冷风眼下疼的紧，“你最近有林苗可消息吗？”

    “李承明也在找她。”李怀初闷声道。

    林露诧异：“失踪了？”

    “不清楚，这事你不要掺合，有事给我电话，别总是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什么。”

    林露清楚，这个“别人”代指很多人。

    其中沈玥算是最勤快的，一有麻烦她就想到找李怀初，李怀初似乎也很乐意效劳。

    林露不再吭声。

    过了会，见李怀初还是没有挂断电话，那儿只是窸窸窣窣地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林露以为他还有事，“还有别的事？”

    对面停顿了一会，李怀初：“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随时。”

    “我定地方。晚上来接你。”

    林露也不好拒绝：“好。几点？”

    “七点半。”李怀初语气很是温柔。

    晚餐的地方定在海边的一家高级餐厅，这地界消费高，又对就餐人员身份有限制，所以鲜少有人过来。

    能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大多是些能承受一顿饭几十、上百万消费的人群，李怀初自然是有这样的能力。

    池没有跟来，是李怀初自己开的车。

    林露坐在副驾驶上，外面下了点雨，雨刮器慢条斯理地刮动着，好长一段时间的流逝。

    他的车速很慢，话也不急不缓：“脚还没好？”

    林露下楼的时候跛着脚，又穿着比较细软的运动鞋，李怀初眼就瞧见了。

    林露目光随着雨刮器移来移去：“好的差不多了。”

    “要不歇段日子？”

    “这不是大事。”林露倔强，“有事？”

    李怀初并没有别的其他意思，只是怕林露落下病根，“幸好看过医生，要不然真怕伤了筋。”

    林露满心都在窗外的雨点上，密密实实地越来越杂。她几乎都要看不清眼前的路，好在，拐个弯就到餐厅的停车场了。

    李怀初下车撑了伞，又去给林露开门，紧接着将自己的手臂借给她搀扶。

    林露也没矫情，这个时候她单脚无法受力，只能借着李怀初的手臂支撑点来下车，两脚稳稳踩在鹅卵石上，她才松开李怀初。

    两人并排走进餐厅。

    果不其然，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他们选在了靠窗靠海的位置。

    这个时间点，海面上并不是多么的明亮，隐约的光亮都是靠着餐厅外侧的灯光，这样呈现出来的朦胧美，倒也是一番意境。

    服务员给了林露菜单。

    林露点了两道爱吃的，又推给李怀初，“你看。”

    李怀初选了好几道大菜，都是这家餐厅比较有名的招牌菜，“很早之前就想带你来。一直没空。”

    确实好久没一起吃过饭，这段时间李怀初异常忙碌，据他，几乎都是公司的业务问题。

    李承明对公司的事情懈怠后，所有事情都落在他肩上，他以往并不爱掺合这些事情，所以如今处理起来要消耗很多精力。

    每晚都是将近两三点才睡，早上很早又醒来。

    林露看了眼李怀初，“你瘦了。”

    他的五官相比之前更立体，像是被精心雕刻过的雕塑般，线条感更明显，可这样的他，显得有些消瘦。

    帅气是帅气，倒也没有以前的清秀。

    “瘦了很多？”李怀初摸着脸，咧嘴笑：“脱相了？”

    林露摇头：“没有。只是稍微显得萧条了些。”

    “看来还是要多补补。”

    “多吃点。”

    服务员上完菜，李怀初就给林露夹了肉，林露自己动着筷子，：“你自己吃。”

    完，她就埋头吃饭，这儿的菜还真是一绝。

    厨师的手艺了得，每道菜都有独特的味道，是菜本身的那种香气，不像有的地方，菜都被调味料腌的过味了，倒失去了原本的自然。

    吃到一半，屏风后面传来声音。

    一开始林露听的不是很清楚，餐厅里的钢琴声覆盖住了话声，可在曲与曲的间隙处，她终于听见斜侧边的人在话。

    对方：“董总，项目的事情劳你多费心了。”

    还有个女人的声音：“董总，你就看在我爸这么诚恳的份上，给我们透个底。”

    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隔着屏风，林露都感觉鸡皮疙瘩竖起来了。

    中年男子又：“董总，我女儿才刚大学毕业，单身。”

    后面就差再添一句“可撩”。

    被叫做董总的人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等到林露再想听的时候，音乐又响起来了。

    李怀初见林露筷子在空中停留了好一会，低哑着嗓音问：“不合胃口？”

    林露挑眉让自己不再去偷听别人话，“有点撑。”

    “菜怎么样？还和胃口？”

    “挺不错的。”林露耳朵还在留意隔壁桌的动静，心思不在这儿，自然眼神就飘飘忽忽，“挺好的。”

    李怀初瞧出了不对劲，却又不上来，“慢慢吃。”

    林露又低头狂干美食。将近十分钟没有开口话的情况下，她几乎干掉了面前精致的菜肴，她擦擦嘴，“吃饱了。”

    不能再吃了，再吃一口她都感觉要从嗓子眼里溢出来，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缓过来。

    瞧着她那灵动的模样，李怀初满心欢喜地给她叫了杯凉白开。

    林露有个习惯，吃过饭要喝两口凉白开。

    林露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凉白开，“咕噜咕噜”下了肚，她又扭头看着李怀初，“你怎么不吃？”

    “吃饱了。”李怀初饭量并不大，最近又有些反胃，吃不下东西。

    干他们这一行的，忙起来没完没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是常态，这一个礼拜来，胃里总是不出的难受。

    看了医生吃了药，医生只胃的事情要慢慢养，急不来，李怀初已经吃了五天的清汤寡水，几乎每顿都有米粥，今天他就想着来开开荤，一下子就管不住嘴，吃得撑着了，晚上回去又要吃药。

    李怀初起身去结了帐，回头又过来找林露。

    林露不在座位上，也不在周围，李怀初问了服务员，服务员这位漂亮姐刚询问她卫生间的方向，应该是去了那儿。

    服务员抬手指着，李怀初顺着对方手势看，就在东南角，人正慢慢跛脚走过来。

    李怀初没动，林露显然跛脚更厉害了。

    李怀初瞧了两眼没按耐住自己的心，快步走了过去，到了跟前后盯着她看，“怎么回事？伤哪了？”

    林露的掌心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面积不大，却也渗着血，有几滴还滴在她的白色牛仔裤上。

    林露将手背在身后，“没事。门口摔了一跤。”

    卫生间门口有一滩水，背着光线的照射下，她进去的时候没看见，一脚踩上去没受着力，“哐”地一声就摔了。

    摔倒后由于惯性手掌前伸，碰碎了花瓶，花瓶又割着手。

    “去医院。”李怀初情绪不好。

    眼见着服务员上来，李怀初没给好脸色，两眼怒瞪着眼前娇的姑娘。

    姑娘满脸歉意：“真是不好意思，由于我们的疏忽让这位女士受了伤，我们经理……”

    姑娘的赔偿方式还没出来，就被李怀初断了。

    他摆了摆手，“闭嘴。”

    姑娘被李怀初的气势吓到了，咬着唇果真不讲话，紧接着，姑娘就瞧见李怀初手臂一个用力就将林露抱起来。

    他一手放在肩胛骨下，一手放于腿后侧弯曲处，几乎是用尽了力量将林露整个横抱起来。

    林露受了惊吓，“李怀初，你干嘛。”

    李怀初不管林露的挣扎，这脚再走下去就废了，“别动。”他难得对林露发了脾气。

    “我自己能走。”

    李怀初可不管她，抱着林露就往门外走，姑娘马不停蹄地去为他们开门。

    人一走，屏风里侧的女人就咋咋唬唬喊道：“爸，林露，林露，我超喜欢她。”

    中年男人将目光眺出去，什么也没看见：“谁？”

    “林露你都不知道，我们果然是有代沟，她现在可火了，我男朋友们都称她为国民初恋女友。”

    “我只瞧见一男的。”中年男人将目光收回，喝了口面前的茶水，“你就知道追星。”

    女人瘪了瘪嘴：“追星怎么了？那男人可是盛源传媒的李怀初。”

    话落，女人的肩膀被中年男人捅了下。女人这才反应过来，双星传媒和盛源传媒是死对头。

    女人讪讪开口：“董总，这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被称为董总的董俊禾没吭声，他将眼前的资料翻到最后一页，又将资料合上推给中年男人：“就这？”

    资料上并没有足够体现出他们公司的价值。收购一家公司对他来并不是难事，可他也要看对方的实力，找家草包回去岂不是添堵。

    中年男人又喝了口茶，他嗓子里干涩，面对这比自己年轻的男人，他竟然觉得紧张地口干舌燥：“具体的方案我们策划还在连夜赶。”

    一听双星传媒有收购公司的安排，他就赶紧着先来凑个名额，这些年资不抵债的，公司早就是个空壳子。

    这样的烂摊子，他是能尽快脱手就尽早甩掉。

    中年男人又推了推女人的肩膀，女人得到指令后又开始羞答答地堆了笑容：“董总，这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你看，今天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你可千万要给我们一个机会。”女人的桃花眼都快射出花来。

    董俊禾薄唇微勾，给许乐了电话：“来接我。”

    对方回应后，他就挂了电话，接下去的十分钟左右，他只字未提，环抱着胸就坐在那闭目养神，任凭耳边的两人的天花乱坠，他都心如止水。

    许乐很快就飞奔过来，“董总，结束了？”

    中年男人插话：“还在聊。”

    董俊禾没留面子，起身就往门外走，倒是许乐回头了招呼：“具体情况我会联系你。”

    也算是留了个退路，在商场上，朋友总比敌人来的妥当，许乐摆摆手和两人道了别，尽管对方阴着脸，可总归还是忍了下来。

    回程途中，车辆颠簸。

    董俊禾被颠得头晕目眩，他揉着眉心骨问许乐：“上次顾医生给林露看脚没有？”

    许乐：“看了。”

    董俊禾又问：“看仔细了？”

    “顾医生瞧得仔仔细细，认真消毒，也包扎了。”许乐皱了下眉，“怎么了？”

    董俊禾：“她瘸了。路都走不了了？”

    许乐惊诧，话的时候方向盘没端稳，车子又是一个大的急转，他将车速降下来，“落下后遗症了？”

    “你看你干的好事。”董俊禾无端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