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旧时书 活着,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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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片的黑暗之中, 一点光都会显得格外明亮。

    燕远和林悠相携着,一道朝那亮光的所在走去,两人都受了伤, 走起来并不算快,倒是顺便瞧了瞧这地方到底是怎样构造。

    原先是怎么与火有关系的已经看不出了,地上散落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甚至岩壁还有水滴答滴答流下来。

    他们只能知道目今所处的位置比方才那里地势稍低,因而才有一个地下暗湖一般的存在, 更多的却已无法看清了。

    燕远看到的那光亮的来处倒是没有问题, 确实是通向下一个地点的石门, 只是原本的机关是什么样子已经无法得知了。

    因为燕远那一炸, 这里整片几乎像是坍塌了一样根本看不出形状。

    那石门也不是正常开的, 像是被炸坏了,所以留出一道窄窄的缝隙来。

    索性燕远和林悠都并不算胖, 这才得已穿过这道石门。

    面前陡然明亮起来,林悠微眯了一下眼睛。

    “果然是‘土’。”燕远朝四周看了看, 从脚下的沙土里捡起一块碎石,像前几次一样朝里面扔进去。

    这次很容易就被试探出来了, 石子落地的一瞬, 两边飞出几支羽箭来,因为并没有人在当中, 都插进了地上的沙土里。

    “看来好像确实炸到了些什么的。”燕远兀自了一句,又捡起一块石子扔进去。

    这次没有箭了, 发射箭矢的机关只能运行一次。

    “为什么这么?”林悠看着两侧的岩壁,实想不通什么样的机关能藏在这样坚硬的岩石里。

    “你看那几支箭,速度不快,而且还有一半都歪了, 明方才炸那一下,影响了这个地方内里的机关构造,它现在也不过是在勉强维持罢了。”

    “所以我们出去会更容易?”林悠扶着燕远走进去,两人往沙土中央的石柱上看去。

    “也许更容易,也许会更难。”燕远抬头看向这许是有两人高的石柱。

    这个铺满沙土的屋子里,只有这么一根石柱,上面雕了些胡狄人惯用的花纹,但却看不出再多的特殊之处。

    “这些土,总是要有些用处的吧,不然修建的人何苦大费周章将其运来。”林悠蹲下身,抓了一把沙土去看。

    她的衣服尚且是湿的,滴落的水滴让原本松散的沙子粘在了一起。

    燕远抬手拍了拍那石柱,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触发机关的声音。

    “总是该有些线索才是,不在这个石柱上,就在旁边这些看起来黑漆漆的墙壁。”林悠一边一边拖着湿漉漉的衣裳往墙壁边走去。

    她手上的木剑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不知道磕在了什么东西上,断了一截,但余下这些却还堪用,正好拿来试探那黑漆漆的石壁。

    燕远见她拿着断剑在石壁上敲击,轻叹了一口气:“原是做好了想当作礼物送给你的,没想到才这一会就已经坏了……”

    林悠一心在石壁上,倒没听清他的话:“你什么?”

    燕远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你心些。”

    林悠觉得他有些怪怪的,可她太累了,脑子里放下那关于机关的猜想,就放不下别的了。

    她迷迷糊糊地应了,又去敲击那岩壁。

    这一回,在她这边的当当声里,她听到了不属于她敲击节奏的清脆声响。

    林悠怔了一下,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这里有声音!”

    燕远连忙跑过去,一时紧张甚至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若不是林悠及时扶住了他,险些摔倒在石壁前。

    可他仍是急忙将林悠护在身后,自己侧身靠近岩壁,听着对面的动静。

    当当。

    清脆的声响,当也是用什么东西敲击这里所发出。

    燕远想了想,捡起石头来,用力地往那石壁上扔。

    对面似乎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随着他扔过几块石头,那敲击的当当声更近了,且节奏更快。

    燕远听着那对面传来的当当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到他们旁边了,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岩壁大喊道:“有人吗——”

    林悠怎么都没想到,他那样喊过之后,竟然真的能收到回音!

    “是谁——”声音隔着石壁传过来,算不得多清晰,但尚能听得清楚。

    燕远抬手敲了敲,通过声音找到那岩壁可能最薄弱的地方。

    “能听到吗——”

    他对着可能薄弱的地方朝对面喊话,原本只是想做一番试探,却没想到,下一刻,竟是从那岩壁对面,听到了他的名字!

    “燕远——”

    林悠瞬间攥紧了燕远的袖子:“他们知道我们是谁?”

    燕远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来到这个地方就知道有人想杀他,难道是现在,幕后之人终于要出现了吗?

    他从腰间将匕首拔了出来,倘若这石壁也是个暗门,他虽受伤,也有八成的把握能在对方出现的一瞬取他性命。

    “谁在那边!”他大喝一声,手中的匕首已是蓄势待发。

    而这时候,他们听见了对面欣喜的声音:“三两酒,莫回首!”

    林悠惊诧地看着燕远,那是代州一代的童谣,还是她前世在燕远远赴北疆之后才知道的。

    她既知道,燕远又怎能不清楚?

    他攥着匕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有些支撑不住地扶住岩壁:“商沐风!”

    “是商沐风吗?”林悠不知怎么,就觉得鼻子一酸,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燕远终于笑了出来:“是他,这是我在代州听过的,是我给他听的。”

    果然对面又传来商沐风的声音:“燕远!你怎样了?还好吗?”

    “活着,死不了!”

    那短短的五个字,已将这一番生死尽数叙其中。

    石壁的另一侧,商沐风只觉心头萦绕的一团阴云终于散去,哪怕现在他们所处在五行谷中,形势根本算不得明朗,可他就是冥冥中觉得,终将有破局之法。

    “这里有字!”淳于婉的声音传来,站在石壁边上的司空珩和商沐风都朝那边看过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淳于婉将那石壁上的字念出来,“这不是《千字文》吗?”

    “是《千字文》,而且是能开出口的《千字文》。”司空珩走过去,负手看着石壁上雕刻的大字。

    每一个字都用方框圈起来,如果他没有记错,这里就是图纸中所,可以按动字迹开通道的地方。

    商沐风眸光微深,淳于婉分明是胡狄人,却知晓大乾孩子才要学的《千字文》,难道胡狄的普通人也开始学大乾的字了吗?

    “这个字能按下去,可总不会随便按按就能有反应吧?”淳于婉按下一个“天”字,果不其然,没有任何反应,她又按一次,那个字便恢复到了本来的位置。

    “你既知道这个地方,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商沐风走到司空珩身边问道。

    司空珩长叹了一口气:“我拿到的也不过是一张图纸罢了,并没有任何解法,但这既是八个字,自然应当有其他字与其对应。”

    “其他字?”商沐风看向他。

    却见司空珩竟是转过身,朝石壁另一侧大喊:“你们那有什么字吗?”

    燕远听到这个声音微顿了一下,虽然隔着石壁,人的音色多少会有些变化,但这个人不是商沐风,他还是听得出的。

    只是既然对面的商沐风没有反驳,那便明此人暂时可信。

    他于是没有多问,回答道:“这里只有一根石柱,没有字。”

    而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林悠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腰间去摸那本带出来的册子:“有字,有字的!”

    燕远微惊:“你那个册子,可那上面的字……”

    林悠将那本册子慌忙翻开,可是他们两个方才从水中出来,那册子早已完全浸湿,里头的墨迹随意地晕染开,只有为数不多几个还能看出个模样来。

    “好多字都看不清了……”林悠皱眉,几乎要哭出来。

    这册子上记着慢香萝,她本是以为可以借以调查母后当年经历的事情,可如今上面的字迹几乎全部变成一团墨迹,她还怎么把这册子当成证据呢?

    “等一下!”燕远忽然想到什么,将那湿漉漉的册子拿过来,放到这边的火把近处。

    两人借着火把的光亮,竟是赫然看见,在那一团墨迹之外,竟是有暗纹一般的字样被冲刷了出来!

    “乾嘉五年,十月,天雨雪……封慢香萝,三两二钱,交于随侍,带入定宁宫!”燕远对着火把光线的角度,一字一顿将那暗纹一样的字迹读了出来。

    而仅仅这一句,便让林悠面色陡然变化。

    乾嘉五年十月,正是她母妃生病病逝那一年的初冬!

    燕远扯着自己湿漉漉的袖子,将那纸页上的墨迹缓缓晕开,那暗纹一样的字迹便在火把之下显得更为清晰。

    “贵人以家眷相挟,其命莫敢不从,然皇后贤德,罪臣心有不忍,终将所为书闭,藏于此处。罗氏争名逐利,竟令救死扶伤之医者行害人性命之事,某贪恋妻女性命,有违德行,虽死无葬身之处,不愿令真相永绝于世。”

    “他年若此书现世,当以某之名,再扣罪于皇后娘娘。”

    “太医院,纪仁,拜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