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油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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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院萌叶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即便诞生至今尚且未过百日,但通过记忆继承与观察学习,少女也已明白了人类社会中的大致规则。
其中作为共识的一条是:
玩弄人类灵魂乃是禁忌
无论是邪恶巫师的影视作品还是鬼灵复仇的民俗传,其中都始终强调着这样的观点。
所以即便身份观念混乱的少女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情理,但她依旧了解这份忌讳,也从来未敢向人类透露过自己乃是使用人类灵魂制造使魔。
可此时此刻,花山院萌叶却意外发现,自己准备用来制作新狐狸百合使魔的人类灵魂素材,其身份居然是五条前辈曾经高专时期的同学与战友。
而她还无意中对他使用了捏塑灵魂的禁忌术式,更未经同意地翻搅记忆让他醒了过来。
倘若让这个家伙与五条前辈重逢交谈,她平日偷偷玩捏人类灵魂的事情恐怕就再也无法掩盖,甚至此前缝合其他使魔的制造原料也有可能被发现,不定还会因此暴露出自己灵魂也是拼切而来的可怕秘密,被大家认定为彻头彻尾的外来异类
回想平日同学老师袚除诅咒异种时那样冷酷不容置疑的态度,并没有完全信心自称‘纯种人类的花山院萌叶不自觉呼吸急促了起来。
我也会被大家像对待咒灵那样‘袚除’吗
对比平时暗地中注意的‘窗’监控追踪效率后,少女觉得如果事发,她凭借变形还是能够跑掉的。
可面对拥有根源六眼溯源术式的世界最强,花山院萌叶实在没有信心一定能幸免。
所以事情暴露的话,她肯定会被追查抓住,会被咒术师杀掉吧。
或者按照硝子老师的法,作为顶级特殊的实验素材,被不知哪家实验室关起来解剖做试验。
花山院萌叶不想要事情变成这样。
她也不觉得五条悟在得知她异类本质后,还依然会做出庇护。
所以即便少女灵魂中属于咒骸猫的部分始终觉得“要信任五条主人!”,她理智思考后也觉得很悲观。
哪怕五条前辈有可能会顾及曾经咒骸猫的情谊,不对她下出杀,但施加在身体上的责罚也依旧是难以避免的。
而回想上次被五条悟怼|入注射器|灌|满一肚子冰冷咒力溶液后命令不准排出,只能委屈难受地挺着鼓胀腹一点点将其吸收的那一夜,花山院萌叶此刻简直都幻觉般地觉得腿软抽痛,甚至都比幻想中的‘被追杀’更让她真实感到惧怕。
何况那时只不过是谈论了两句“想生咒骸狗”而已,就已经得到了这样的惩戒。
如若换做这次“玩弄人类灵魂”的犯错,按照事情严重程度,受到的惩罚肯定会更加激烈
哪怕只是想到可能会得到的惩处,雪白振袖深蓝袴服的黑发少女都下意识绷紧了身后的咒力猫尾。
所以花山院萌叶此时没有意识到,事情其实还存在一种她所没考虑到的可能。
那就是,如果坦诚明来历和因由的话,她或许可能得到原谅。
————可就像咬穿沙发后,躲在墙角不敢面对主人的可怜狗一般,无法理解人类莫测心意的少女,无论如何也无法服自己将希望寄托在主人可能的宽宏。
或许其中确实有些滑坡谬误吧,但心虚害怕的少女已经完全被想象压倒,不能够再妥善地判断与思考了。
便在此时,大概是唤醒术式获得了成效,短绒毛的灵魂团自记忆翻涌的杂色中回复透明,完全苏醒了过来。
已经被捏出半成品使魔触的灵魂迷茫环顾四周,将感知落定在少女校服裙摆雪线纹绣的五条家纹之上。
然后他语气复杂地,发出了唯能于两人间传递的波动:
“居然活下来了你是高专的学生吧,是你救了我吗?”
花山院萌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猫耳竖起的白和服纤细少女沉默了两秒,最后声出了自己的决定:
“——不,你已经死了。”
然后她伸出,直接拍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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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就这样,从意外认识的咒灵朋友那里得到进阶的禁忌灵魂术式后,花山院萌叶十分不幸地发现自己第一个用来实验玩弄的对象竟然是五条前辈的同期好友,以至于她为求自保,只能选择第一时间让对方陷入昏迷。
紧张地把对方转化藏进其中一个白百合使魔里后,花山院萌叶简直恨不得连夜飞奔去找新认识的灰蓝发咒灵问该怎么办才好。
少女的这个心态其实很好理解。
当人深受困扰,却无法开口在正规渠道求得帮助时,那么很容易便会想去寻找那些并不十分正规的朋友作为支持
只是考虑到以二重身灵体携带他人灵魂离开高专结界也存在被发现的危险,少女为了更加保险,还是按捺到了第二天周日的早晨。
然后花山院萌叶便以“继续去美术馆看展”的理由,状若无事地离开了学校。
她假作散步,去到国立新美术馆边树木繁茂的花园,和联系相约的灰蓝发咒灵来到一个没有监控和安保的角落。
然后黑绢发白和服的漂亮少女立刻开始询问技术问题:
“你试过杀掉人类灵魂吗”
“要怎样才能在杀掉后清理掉全部痕迹先诅咒化再袚除会更好些吗,这样做能够消掉残秽中的咒力特征吧,但会不会还有残余”
“怎么做才能最保险的清理掉所有痕迹,不能让五条悟的六眼追踪发现残秽中有熟悉的特征,不然被发现后事情会很糟糕”
花山院萌叶的问题中有一些重复的内容。
因为从昨晚做出决定后到现在,少女心底的慌乱其实一直没有得到平复。
所以她此时既是向同样术式的新朋友提出技术上询问,可同时也是想要以此排遣心中的惶惑。
正如花山院萌叶问话中隐约透露出的事实:虽然拥有灵魂术式,但她却从未试过以此抹灭人类灵魂。
毕竟少女从诞生至今也没有超过一百天,光是了解人类习俗都跌跌撞撞,甚至对于咒术界强制要求的‘袚除咒灵’命令都感到困惑与害怕,更不可能有心情实验对人的谋|杀。
然而现在,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与安全,少女第一次独自决定了‘杀|人’。
内心无法平息的慌乱与不安最终驱使她朝向明显是咒术师敌人的咒灵做出询问。她既是想要求问作法和细节上的建议,亦是想以此要寻找行为上的认可与心理上的共犯。
然而她对话的另一方,人类灾劫的咒灵,则明显不能理解少女这番复杂婉转到优柔寡断的心理活动。
国立新美术馆便由设计师精心设计的环绕花园中,被通讯使魔提前叫来此地的灰蓝色发咒灵斜靠在石凳边的树干上,懒洋洋抬起金灰与深蓝的异瞳,指尖点弄着身侧不知为何极其萎靡垂着触肢的粉章鱼百合使魔。
然后他开口问出了一个似乎相关,却又重点偏移的问题:
“五条悟,好像是听过这个名字。”
“可被他发现又怎样?不过是个咒术师而已,杀掉就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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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花山院萌叶询问的话音戛然而止。
黑绢发少女脑海里冒出了一个的问号。
停顿两秒后,她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大概是源于双方交际圈不同的情报认知:对于继承了咒骸猫记忆并且本人身在咒术界的花山院萌叶来,五条悟这个名字便代表了咒术界纯粹暴|力的顶峰,五条悟是世界最强则是再振聋发聩不过的最大事实,毋庸置疑的第一条正论。
所有人都一定知道这一点,所有有关诅咒的讨论都一定基于这一点,所有的灾害与动乱,只要五条悟到来袚除,都一定能够肃清并平息。
然而对于并未与咒术界有稳定交流,日常生活自由且散乱的咒灵来,五条悟最强却可能并不属于常识。
所以面对真人“我还有几个可靠的朋友,可以试着大家一起帮你把五条悟杀掉”的提议,花山院萌叶陷入了一瞬沉默。
她试图向蓝发咒灵做出解释,告诉他无论他与同伴在别处如何所向披靡,五条悟都依旧不是能轻易挑战的对象。
但明的效果却似乎不佳。
虽然花山院萌叶已经尽可能想要表述出五条悟的强大,可毕竟她本人也没亲眼见到过五条悟强绝术式碾压众生清扫不服的威势,因而无论少女怎样强调传言,听她诉的灰蓝发咒灵却都只是仿佛理解般礼貌点头。
而通过两人猫尾纠缠的灵魂术式,花山院萌叶甚至还能感受到真人心中‘哎呀,她被人类忽悠的好厉害哦’的浅淡吐槽。
于是黑绢发垂在身后的少女困扰到鼓起了脸颊。
最后思考了一瞬后,花山院萌叶决定给真人看看五条悟执行任务时的真实影像证据。
雪白和服的纤细少女低头唤醒上被转变为毛绒百合样式灵魂团,直接要求对方现在回想一段五条悟出任务的记忆。
浅黄短毛——醒来后自动转为狐尾般长毛的灵魂团则收到了这份威胁。
它,或者他,沉默注视了少女两秒,而后并未反抗地给出了符合要求的记忆。
花山院萌叶用术式翻了一下,发现他给出的回忆是一段五条悟过往执行海上诅咒肃清的景象。
————浑浊汹涌的海浪间,宛如章鱼般长满眼球的巨大畸形诅咒挥舞着触,宛如灭世灾厄般迎面扑来。
浅白发飞扬的蓝瞳咒术师则悬浮空中,漫不经心地抬起指,以炽白炫目的咒力光柱横扫而过。
于是便如以滚烫利刃切入了黄油,狰狞可怕的诅咒绝望嘶鸣着,却连同周遭深海沉船的结界一并被横向切开,最终破碎为无意义的黑雾。
前后总共只过去不到两秒,原本横行公海的诅咒却已再无踪影。
然后张狂俊美的浅白发少年踩上沉船断裂的舰桥,大笑着向世界张开双,背景是再无阴霾的碧蓝海面与灿烂明媚到耀眼刺目的阳光。
原本只是想要找个示例而已,花山院萌叶却不自觉把这段记忆看了两遍,直到真人指尖化作的羽毛划过了她脸颊,少女方才终于恍然清醒过来。
少女不禁对自己不看场合的行为有些羞赧,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灵魂中咒骸猫部分的影响。
总而言之,检看完毕后,花山院萌叶觉得这段记忆也算符合她所的‘展示五条悟强大’要求。
虽然对方明显特意选取了无法看清五条悟术式细节的场面,但鉴于猫耳少女暂时也不太想泄露五条悟的情报,所以她也没什么。
花山院萌叶抬抓住真人下滑到她肩头的指尖羽毛,连通术式把这段记忆传输了过去。
然后少女感到灰蓝发咒灵明显陷入了思索。
他没有对少年五条悟最后那句玩梗的“itekngftewrld”出评价,只开口提出了另一个重点偏移的问题:
“很熟悉的咒力感觉”
“所以他就是在你子宫上作下封印术式那个人?”
灰蓝发色的异瞳咒灵抬起,在空中模拟出亮银蓝色的烙印纹路,形状是爱心与两条交缠的藤蔓松纹。
花山院萌叶不知道真人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也懵懂点了点头。
而她中沉默至今,即便面对威胁也安静沉着的长毛狐尾灵魂团抬起视线,终于第一次表露出了极其明显情绪波动。
他十分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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