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条悟伸出,按在了花山院萌叶肩头end。

    切开的猫猫头巧克力蛋糕还剩在桌面，然而短暂的光影眩晕过后，黑发少女周遭的环境便由明亮的甜品店突兀转为了狭窄的巷。

    这是无人注意的城市角落。

    高层楼宇遮蔽着白日天光,蛛般编织的电线于二层楼的位置横过，污水与垃圾则堆积在墙角,到处都是胡乱喷绘的无意义涂鸦。

    然而昏暗的光线中央,却靠着一位深受重伤的的西装男人。

    花山院萌叶认出了他的身份，是之前见过的咒术师七海建人。

    他似是被类似角锥的凶器重击擦过了腰腹，米白色的西装几乎半身都被鲜血染红，全靠身后墙壁才勉强倚靠站立；男人暗淡的金发则沾着鲜血狼狈搭在额前,就连眼部护目镜也碎开一半，露出虚弱而坚毅的蓝眸。

    当确认来人是五条悟的这一刻,七海建人便再也支撑不住地陷入了昏迷，中紧握的定位也松开滑落，砸在地面发出了“砰”的回音。

    于是他身上的住客似是也被这份动静惊动的。

    仿佛吞咽血肉的咕噜声中，扎根于男人腹部巨大创口的咒力花朵蠕动气根,挥舞起了尖刺的根系；然后它意义不明地叽叽咕咕着，转过花瓣上七八个杂乱横呈的人类眼球，好奇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当望见白和服黑发少女的那一刻,咒力巨花还疑惑又友好地嗡鸣了一声,似乎想要呼唤些什么。

    ————然后下一秒,它就被五条悟抬轰成了碎末。

    喷薄而出地残块与血雾中,紫红花朵的眼球咕噜滚到了少女脚下,末端还拖着类似神经的细长血管。

    *

    花山院萌叶不禁呆怔僵立在了原地。

    似是为了照顾初出茅庐咒术师的心灵,两人身前有无下限的空间术式如玻璃般挡住了喷射的血与残块，所以少女雪白暗纹的和服并没有一丝弄脏。

    但白和服少女此时呆住的原因，却并非是由于第一次见到此景的惊讶。

    而正相反,是源于认出对方来处的熟悉。

    是的，花山院萌叶已经认出了这正是森林咒灵花御以术式催生的咒力花植。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花御的咒力残留会出现在七海前辈身上。

    明明眼中长着树枝的细腻咒灵之前还和她一起在领域中聚餐，大家其乐融融分享食物，讨论着蛋的破壳；可为何短短几分钟后，居然就看见了它与咒术师前辈战斗的痕迹，甚至短暂到她这边连蛋糕都没吃完

    花山院萌叶隐隐感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可不等少女仔细思考，下一刻她就被五条悟抓住后领，直接提到了七海建人面前。

    光线昏暗的杂乱巷中，被术式碾碎的咒力生物化作零碎的残秽落在地上，散发着半咒力生物的少女能够嗅到的刺鼻血气。

    然后站在花山院萌叶身后的浅白发男人便压下按于她肩上的大，语气轻飘地下达了命令。

    话音仿佛带着笑意，却又含着不清道不明的冷意。

    “治好他。”

    “你最好不要动什么别的心思”

    *

    花山院萌叶能够动出什么别的心思呢？

    又或者，五条悟为什么会认为她想动什么别的心思呢？

    明明只是简单的语句，其中蕴含的意义却极其意味深长。

    花山院萌叶此时无措睁大水眸，心绪一瞬混乱到无法思考。

    出这样的话，五条悟是发现她与咒灵的交往了吗？

    他会因此感到生气吗？会决定惩罚她吗？她会被废除‘人类’的身份，被赶出高专吗？还是会被大家像平时袚除咒灵那样袚除杀掉

    各色纷杂的念头不受控制涌过少女脑海，甚至让花山院萌叶感到了一种空茫的恐惧。

    然而现在首要的事情地还是治疗。

    身后男人平静地注视下，柔顺黑发的白和服少女伸出，以反转术式按在了西装咒术师腹部巨大的缺口。

    莹莹亮起咒力光辉中，七海建人被凿穿的腰侧伤口开始收缩愈合，最后复归原本健康紧绷的腹横肌。

    然后体力恢复的金发男人也醒了过来，他看着黑绢发少女正按贴在他腰侧肌肉上的，神情似乎透出了些郝然。

    最终治疗完毕后，五条悟对七海建人简短点头示意。

    然后他便伸瞬移带走了少女。

    *

    然后两人就来到了少女十分眼熟的宅邸。

    传统和式的房间大而空旷，浸满了庄严与寂寥的气息。

    渐暗的天光从侧面半开的木窗中透入；越过窗外庭院泉石与松柏的造景远望，还能看见远方昏沉而黯淡的乌云。

    天气预报今日下午有雨。

    大雨降临的此刻，彷如室内的空气都染上了潮湿的低压。

    浅白碎发的高挑男人站立在空旷的房间中央，神情冷淡地垂着浓密雪白的睫毛。

    而在五条悟身前，被他松丢下的黑发少女则俯身趴跪在地面。

    烛光暗淡的房间内，花山院萌叶的乌黑长发如绢丝般垂散而下，反射着星点的光泽；少女边繁复暗纹的雪白长振袖则于乌木的地板上铺散拖开，宛如落于水坑、羽毛吸水再也飞不起来的可怜鸟。

    而她也确实飞不起来了。

    五条悟隐而不发的咒力压迫具体而粘稠，几如有形之物般扼住了花山院萌叶的咽喉。

    或许同为人类的咒术师感受不会有这么明显，但作为继承咒骸猫身份卡的半咒力生物，这种被食物链上位所注视的本能恐惧甚至让黑发少女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花山院萌叶如溺水般蜷缩起猫尾。

    然后她意识到，五条悟的审问其实已经开始了。

    *

    昔日少女入学前的答题测试中，五条悟曾对花山院萌叶过：

    “向我证明你的真心”

    男人对这句话的解释是：“如今的你不再是无法拥有感情的咒骸工具，所以你可以成为人类，能够拥有人类的心。”

    但那时的花山院萌叶无法理解五条悟的语义。

    她明明就是肉|体毫无瑕疵，和健康人类一模一样身体构造的正常人类，为什么在男人看来，她还不拥有“人类的真心”呢？

    昔日的少女这样疑惑地对主人提出了问题。

    那时的心情愉快的五条悟没有正面回答。

    他只笑着伸按住了少女不服竖起的猫耳，以玩笑般的语气，出重逢后的第一个命令。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真心，那就证明给我看。”

    “——来做点不让我无聊的选择吧。”

    对于五条悟而言，无聊的源头是已知。

    没有真心的工具只会遵从制造最初的设定，而不存在任何源于内心的感情与反应。

    所以五条悟希望花山院萌叶能够拥有自己的性格与喜恶，能以自主的意志来做出决定。

    这样她就能在他面前做出一些更有趣的选择，更打乱预测、更加未知、也更带来超出寻常的快乐与新奇。

    因而那时的五条悟向花山院萌叶提出了证明真心的要求，因为他认为那是他幼年至今唯一的遗憾，也正是他与少女重逢之后想要达成的最大愿望。

    ————可事实上，五条悟真的知道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

    人类真正追寻的目标总是不为自己所知。

    他们通常追求着自以为心愿之物，却对隐藏于表面内部的动毫无察觉。

    就比如此时，五条悟觉得自己此刻胸中的不愉纯粹只是源于花山院萌叶的错误。

    她犯错了，她违背了咒术师的准则，她错误地与咒灵产生了交好。

    这是比少女与宿傩交|合那次更加无法容忍的过失。

    五条悟觉得自己有极其正当的理由做出惩罚。

    男人决定先杀掉那些扰事的咒灵，然后圈定花山院萌叶的活动范围。

    起码在他留在东京的这段时日要将少女关在身边，让她每天都学习咒术师应遵循的准则与正论，以便矫正她总与咒灵搅合的错误态度

    短暂想过本能的计划后，五条悟注视向花山院萌叶，用语十分直白：

    “你刚刚去见诅咒了吧”

    “你知道这是背叛吗？”

    男人的语气很重，因为他希望少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花山院萌叶看上去也意识到了。

    浓墨黑发柔顺垂下的和服少女地“嗯”了一声，乖巧地并足跪坐在男人身前的木地板上。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

    花山院萌叶用虚幻咒力的猫尾环绕圈住身体，这样声出了道歉。

    然后她迟疑地仰起水眸，似乎欲言又止地，陷入了艰难的思考。

    五条悟于是停下话语，想看少女准备怎么做。

    短暂的思考时间结束后，花山院萌叶彷如下定决心般咬住了下唇。

    然后她彷如猫一样撑跪在木地板上，生疏地抬起头，臣服地将脸贴向了男人双腿之间。

    五条悟的思绪顿时定住了。

    他垂下雪白睫毛的蓝瞳看向花山院萌叶，试图评估少女行为的意图。

    *

    最初与真人交谈的那一刻，花山院萌叶就清楚知道：和咒灵交好是人类会认为是“错误”的行为。

    人类不会给咒骸定下这样的设定，也不会容许同伴做出这样的尝试。

    然而这却是少女在身份卡继承的性格以外第一次主动自发的选择。

    就像孩童顶撞家长的叛逆期一般，她称之为的‘反叛’。

    花山院萌叶认为这不能算做‘背叛’，因为她从没想过全盘推翻现在的作为咒术师的生活，也不曾想要抛弃自己继承的身份卡一切。

    她只是在内心中自己也不明白的情感需求下，做出了一些在她诞生以来便遵循的规则之外，不同于日复一日咒术师重复日常的尝试。

    花山院萌叶那日于美术馆中冲动对真人出了“我也是咒灵”的谎言，过后也不曾感到过后悔。

    但无论如何，这样类似于叛逆期的行为还是存在风险。

    即便和咒灵交好并不如暴露异类本质那样属于不容通融的根本立场冲突，但花山院萌叶依旧清楚假如五条悟发现了这件事，他一定会感到生气。

    所以当初决定赴约真人邀请之时，少女就开始设想假如事情暴露后自己该怎么办。

    按照理论的指引，她的第一步该是态度良好的承认错误，然后表达出与咒灵划清界限的道歉。

    第二步的话，花山院萌叶觉得应该及时讨好五条悟让他消气，不能让男人生气到做出让人难以承受的惩罚。

    可是怎样才能更好的让五条悟消气呢？

    花山院萌叶不知道答案，也不敢贸然询问引起怀疑，所以她最后选择在人类发明的互联上寻找建议。

    少女首先在y-tbe上搜索办法，但无论她怎么排列“讨好主人”“猫娘”“请求原谅”的关键词，都只能找到一堆毫不相关的人际窍门和文不对题的游戏动画。

    于是花山院萌叶转而打开了新世代更常用的lb-lb，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指导。

    lb-lb视频站“讨好主人”的搜索中，排列第一的视频是‘为了讨好主人？女仆竟然对主人？’，里面是一些简单易懂的动漫选段，内容大概是女性给男性|脚|踩|按|摩，在男性|主人面前拉开短裙之类。

    第二个视频讲的是饱受虐待却依旧讨好主人的狗，因为花山院萌叶觉得这个内容太过不详而直接跳过。

    第三个视频是该站舞蹈区的投稿“猫咪的职责是讨好主人”，第四个是影视区的推荐：“剑灵为讨好主人，幻化成人形，完美的身材连女人都自叹不如”。

    如此这般，不胜枚举。

    认真学习了一遍这样的络资料后，花山院萌叶最终得出了结论：在人类，尤其是异性之间，最有效的道歉与讨好是性。

    按照人类常的络谚语“道歉时露出胸|部乃是常识”，人类雄性最乐于接受的恳求正是雌性对性|的暗示请求，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真正的性|交，只需做出类似的臣服姿态，雄性人类都会更容易对雌性人类出原谅。

    所以花山院萌叶认真学习了视频中的动作与姿|势，决定在未来事情暴露之时这样对五条悟做出讨好。

    虽然少女继承自人类灵魂的本性还是不可避免感到些迟疑与害羞，但这毕竟并无所谓；正如花山院萌叶被真人抱住时的用词纠正：“‘做|爱’与‘爱’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爱’是基于精神的体验，‘做|爱’只是官|能与肉|体的唤起。

    当然无论如何，‘做|爱’依旧是需要高度信任与亲密的行为；毕竟当人类脆弱肉|体毫无防护地深|入|相|拥|之时，甚至比灵魂互通的术式还要更加卸下防备。

    而作为被怀疑审视的嫌疑目标，花山院萌叶认为即便自己此时做出了类似性的恳求，也不太可能得到五条悟这种程度的信任。

    但该走的程序总是得有的，毕竟少女的本意也只是讨好罢了。

    所以在五条悟直白质问的这一刻，花山院萌叶迟疑了数秒后，便如猫一样乖巧跪在了他面前。

    然后她软软仰起脸，按照视频教学那样臣服地贴向了他无下限术式的隔绝。

    *

    窗外的大雨落下了。

    院中泥土打湿的气味与松花石、水洼、潮湿松木的味道混在一起，风摇撼着柏叶与檐下的风铃，响起杂乱而簌簌的鸣声；所有景物的轮廓都在暴雨中变得模糊不清，色彩褪尽，宛如大海中漂浮摇晃的孤岛。

    或许是风太大了，哪怕是进屋处的长廊也泡入了雨水。卷落的花瓣与柏叶一并顺从地躺在暴雨的积水中；就像趴服于主人足边的猫，正无助而顺服地等待主人做出摧折。

    五条悟直直站立于原地，垂眸凝视向身前依偎过近的和服少女。

    然后他思索着俯下身，伸抬起了花山院萌叶乖软贴近的漂亮脸。

    意味深长的停顿后，浅白发男人缓缓滑下指尖，顺着少女纤细仰起的脖颈逐渐移动而下。

    五条悟指尖滑动的速度非常缓慢，缓慢到花山院萌叶随时都可以抽身做出拒绝。

    然而直到他毫无阻隔地碰到了少女和服内微凉的雪|肩，跪在身前的纤细少女都一直保持着乖巧臣服的姿态，而没有做出任何态度上的抗拒。

    窗外的大雨还在倾盆落下。

    溅起的水雾透过敞开的木窗缝隙飘落四散，混杂着房内墙角点燃的檀木熏香，一同构成了暴雨中躁动不安的黄昏。

    于是这一刻，五条悟自认为明白了花山院萌叶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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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是五条段了，会一直写完这个发展节点。）

    （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出来两人独白段中隐约的冲突，那个就是这段的中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