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 你偶然窥见了真相的一角, 但当时只以为是无关的东西，等到真相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 你才会知道自己所忽略了是多么重要。

    之前从宗正德的房子里出来之后，他们就去了保安处调取了监控, 那个憨厚的保安十分话唠, 当时提到了这么个信息。

    “现在的孩子特别的调皮，故意去扒拉监控。”

    “人家一个老太太带着个孙子，我们也不好什么。”

    当时他们也从监控中看到了保安大叔所的老太太和孙子，老太太头发发白，走路缓慢, 还拿着拐杖, 孙子才六七岁的样子。

    当时老太太正从口袋里拿出糖果给孙子吃, 看起来就是一幕普通的祖孙相处的场景。

    谁能想的到……

    摔伤了腿半躺在床上给孤儿院的孩子们讲故事的老院长居然就是那个带着“孙子”的“老太太”。

    躺在床上的老院长神色慈祥, 将故事书递给了一个女孩, 帮她整了整衣服, 道：“宝，你带弟弟出去玩，院长奶奶和警察先生有话要。”

    宝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可爱的女孩, 听到老院长警察先生，乌黑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们瞧。

    “他们就是警察吗？怎么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不一样啊？”宝旁边更一点的男孩问道：“你们来我们家干什么啊？是来抓坏人的吗？”

    老院长：“玉兰，你带着孩子们出去。”

    老院长口中的玉兰也就是现在的孤儿院院长，她看着老院长欲言又止。

    老院长：“出去吧。”

    玉兰：“……好。”

    “孩子们，我们出去玩吧, 让院长奶奶和警察先生话。”她牵着两个孩子走了出去。

    到门口的时候，宝回头道：“院长奶奶你好好休息呀，快点好起来，我等你给我讲《美人鱼》的故事，我也好喜欢美人鱼啊。”

    孩子走了，新院长在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房间里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老院长艰难的挪动着想要站起来，霍轩扶了她一把。

    老院长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下面玩闹的孩子道：“你们看，他们玩的多开心。”

    霍轩没有话。

    古时七：“老院长，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关于……”

    “我知道。”老院长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们总有一天会查到这里的，是我做的，宗正德是我推下楼的，我、我只是有点舍不得我的孩子们啊，他们还那么。”

    古时七：“你怎么把他推下楼的？”

    老院长：“差不多半个多月前，他又找我要孩，我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不能把孩子交给他这样的恶魔，所以我就准备杀了他，遗书也是伪造的。”

    “我和他，我把孩子带过来了，在天台上让他看看满不满意，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推了下去。”

    “那个地方我去过太多次了，我知道怎么走，不会被人看到，不过就算被人看到，也没关系，谁会在乎一个大半个身子都要进棺材的老人。”

    老院长慢慢着，交代了自己作案的全过程。

    古时七：“……你爱这些孤儿院的孩子吗？”

    老院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慈祥的微笑哦：“爱，我当然爱他们，我爱每一个孩子，他们就是上帝给这个人间带来的天使，每一个都是那么的可爱，会甜甜的叫我院长奶奶，谁能不爱他们呢。”

    古时七：“那被你送出去的那几个孩子呢？你也爱他们吗？”

    老院长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他们，他们都是可爱的孩子，是孤儿院里面最漂亮的孩子。”

    古时七：“我不明白你的爱，你既然爱他们，既然觉得对不起他们，为什么会把他们交给宗政德那种人？”

    “你不知道他要那些孩子干嘛吗？”

    老院长抬起皱巴巴的手揉了揉眼睛：“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

    古时七皱起了眉。

    “你们愿意听我这个罪人讲个故事吗？”老院长道。

    霍轩和古时七两人都没有话。

    “什么是孤儿院啊，就是孤儿住的地方，那什么是孤儿，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老院长道：“他们都是被丢掉的，不要的孩子，这些孩子很多都有病，身体不完整心脏病白血病，他们的爸妈把他生出来，一检查发现有病，就扔掉了，不要了。”

    “都是不负责任的爸妈，他们可以再生一个或者是好几个，可是这个被丢掉的孩子呢？他们要是被捡到了那就是好运气了，还可以活下来，有一些父母更狠一点，就直接扔到河里埋在土里了，那就死了。”

    “刚被生出来还没见过几天太阳，就死了，你们多可怜。”老太太用怀念的语气道：“以前我就是在这个房间带孩子的。”

    “刚开始的时候就这么一栋房子，孩子也就三四个，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房子也建了起来。”老院长道：“现在好人也多，他们看这些孩子可怜，就给了钱，让孩子们去生活，学习。”

    “可是，钱不够啊。”老院长叹了口气：“孩子们有病不能不治，可是要治我们又没钱。”

    “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真冷啊，院里有一个孩心脏病要手术，可是孤儿院没钱了，于是我就去找了宗正德，他是个大老板，之前找过我提过想要收养个孩子，但他条件不合适，我没答应，但是现在没办法了。”

    “他捐了，很多，够孩子的手术费了，不过他领养了个女孩。”老院长叹了口气：“我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后来知道了，可是来不及了。”

    “他之后也陆陆续续的给孤儿院捐了很多钱，用一个孩子能救十个孩子，我得去救啊。”

    古时七冷笑了一声。

    无稽之谈，那被伤害的那个孩子就活该吗！

    老院长对于古时七的不屑也没有生气，反而温声道：“你还年轻，等你再大一点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谁也不想这样，但是没办法啊。”

    古时七嘴上的笑更加嘲讽了：“不是披上一层遮羞布里面的东西就干净了，身不由己，是为了救十个孩子？请不要把自己的这么高尚。”

    “有几分是为了孩子有几分是为了自己，你应该心里清楚，一个可以是迫不得已，但后来的呢？那些也是没有办法？也许你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后悔过，心疼过，自责过，但是当宗正德用这件事威逼利诱的时候，你还不是妥协了。”

    “你害怕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你所有的名声都毁了，所以你开始不断的告诉自己，我是没办法，我是为了孩子，我是为了这个孤儿院。”

    “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花着那些被折磨虐待孩子所带来的钱，享受你的仁慈带给你的光环，当一个备受所有人尊重喜爱的院长奶奶。”

    霍轩：“古时七，够了。”

    “没有。”古时七道：“我还没完。”

    古时七：“就连去杀死宗正德你也觉得自己是十分正义的吧，你觉得只要杀了他，他就不会再带给孩子噩梦了，真是笑话，孩子们的噩梦又一半是他们所敬爱的院长奶奶带给他们的。”

    “还有，你带过去的那个男孩呢？你让他破坏监控，你让他成为杀人凶手的帮凶，你觉得他知道了真相会怎样？”

    老院长被古时七的脸色苍白，扶着窗台的手没有扶稳，脚上又有伤，一个不注意，摔倒在了地板上。

    她太老了，摔倒之后颤颤巍巍的爬不起来。

    古时七冷眼看着这一幕。

    霍轩：“古时七，你出去。”

    为什么要对这么一个人仁慈？

    古时七皱着眉头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霍轩有些无奈，他把老院长扶了起来，顺便把她口袋里的药瓶拿了出来。

    老院长：“你……”

    霍轩皮笑肉不笑：“老太太，你不想活了也别把这事栽在我组员的头上。”

    霍轩将人扶到了床上，细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

    “老太太，这人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的，不是死了就一了百了，就算你死了，我们也会把这件事告诉大家的。”

    老院长嘴唇止不住的颤抖，情绪比刚才被古时七讽刺还要强烈：“你、你们不能这么做！”

    霍轩：“我们能，警察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什么东西是错的。”

    老院长两行泪从老眼中流了下来。

    霍轩：“我会在这里守着你的，在进警局之前你都要是活着的。”

    老院长：“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

    霍轩了个电话叫李来带人。

    霍轩笑着看着她，眼里却没有丝毫怜悯：“要看再看看吧，你的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