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这里已经超出了古时七的预期, 她皱着眉头。

    古时七：“怎么回事？”

    江崖开始了回忆：“大概在两个月前, 他们到我家要这笔钱，那个时候我不在家, 爷爷电话让我回去，晚上的时候我到家了, 他们就坐在我家里, 大摇大摆，呼来喝去。”

    “爷爷他们之前也来过几次，一次是王福来自己来的，一次是两个人都来的，讲来讲去就一件事情, 退钱!”

    江崖：“可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笔钱。”

    古时七断了他：“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会不会是你爷爷收的, 结果忘记了。”

    “不可能。”江崖肯定的道：“你不明白一万块对一个上大学需要凑钱, 家里只能吃稀饭配菜干的家庭来意味着什么, 一万块足够我们整整一年的花销。”

    江崖：“我的印象当中, 他们来过，那个时候爷爷很高兴的跟我讲这个村长真是个好人，今天来关心他, 还给他带了一桶油和一袋米。”

    古时七翻出了一份当时的报道：“是这个吗？”

    江崖点了点头：“对。”

    古时七：“上面写着了把钱给了，这边这个红包就是。”

    江崖摇头：“没有，你可能不明白，这些东西都只是看着好看而已，其实没有做, 都是拍个照，他上面写了一万块，但其实我们拿到的就是那袋米和油。”

    古时七：“后来呢？”

    江崖：“他让我们还这个钱，我了我们没拿到，他非有，还如果我不在一个礼拜内还钱就把这件事告到我们公司去，我也别想上班了。”

    “我勒个去，这也太恶心了吧！”在外面听的人发出了感慨。

    张宝来看着蒋船问道：“蒋队长，你们这的村长真这样？”

    蒋船挠了挠头含糊不清：“这我也不知道啊。”

    霍轩冷笑了一声。

    古时七接着问：“你爷爷的去世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江崖形容憔悴：“我爷爷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村人，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他怕这些官。”

    “他也担心我的前程。”到这里江崖苦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前程？在这样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太肮脏了啊。”

    江崖：“我很气愤，我觉得我们根本没有拿这个钱为什么还需要被人威胁着还，我想告发他，于是我到了派出所，然后吕俊才把我赶出去了，我那天回家被人了一顿。”

    “爷爷看了很心疼，他让我不要再这样了，别干傻事，民和官怎么能斗，可是这是什么官啊！他就只是个村长而已！”江崖愤怒的道。

    但是很快他又无力了：“对啊，他就是一个村长而已，可是我拿他没办法，一村之主，开个证明盖个章，礼了都不干，没有的钱要我们还给他，谁黑谁坏谁才能坐官啊。”

    古时七：“你没有想过通过媒体之类的途径吗？”

    江崖：“有，但都没用，别我没有证据了，就算我有证据也没办法，他们写一篇东西要两三千块钱，还不一定有用，很多人还觉得我是要惹是生非的，他们只看到明面上的证据，看不到真实的样子。”

    “你看，没钱的人生，你话都没人相信。”江崖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去读书了，我去赚钱，初中读完就去，有钱就好了，我爷爷也不会死，有钱真好。”

    古时七：“你爷爷怎么死的？”

    江崖低头笑了一下：“怎么死的？年纪大了啊，身上的病一大堆，走也走不利索了，一着急一生气踩空了，摔下去就没起来了。”

    他的眼睛里带着悲伤。

    古时七：“所以你觉得你爷爷是他们害死的，去找他们报仇了？”

    江崖点头：“是啊，难道不是他们害死的吗？他们明明已经很有钱了，那些钱明明已经进了他们的口袋了，我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要逼我们呢？”

    “他们最喜欢我们兜里挖钱，因为来的快，因为我们笨不懂反抗。”

    “最讽刺的是什么？他把我的工作搅黄了之后，知道我爷爷死了，良心过意不去了，就我爷爷死了，那钱他就替我们出了，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好人，好人？”江崖笑了起来：“多好笑啊，你怎么不笑啊！”

    江崖看着自己的手掌一字一句慢慢的道：“我恨他们，我要让他们去给我爷爷陪葬，所以我开始跟踪他们，我发现真有钱啊，这些人，开的好车吃的好菜喝着好酒，好享受的人生，可是他们的人生是逼死了多少人的人生换来的!”

    “那天他请你们吃饭，我就跟着了，本来没想着那时候动手的，但是他居然自己又出门了，机会太好了，于是我就把他引到了那个地方，然后一刀一刀的扎下去。”

    江崖发出了轻笑声，神色有些癫狂：“我把他的眼睛挖出来了，他还活着，他痛苦的嚎叫，我从来没有挖过别人的眼睛，我也没想过我会挖人眼睛，手指头捅进去的那时，黏糊糊的，我觉得有点恶心，但是听他的叫声，又让我开心。”

    “挖掉吧，这双只看到利益和钱财的眼睛，挖掉它，这种不干净的东西没有必要留下了，那句话怎么呢？狗眼看人低，不要做这样的事，不然眼睛会被挖出来的。”

    “挖掉他的眼睛之后，我想着他也快死了吧，但是没有，人的生命力有些时候真的很顽强，他没有眼睛了还在那里乱动，用手抓我我，我就想起了他在我家的样子，也是用着这么双手拍桌子，趾高气扬的指使着我们。”

    江崖低头捂着嘴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把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切掉了，好恐怖啊，一定很疼，你们看尸体的时候恶心吧，其实我也觉得很恶心的。”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没有死，所以古人的祸害遗千年是真的吗？我爷爷那么快就死了，他怎么死的这么慢？想到爷爷我就生气了，我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

    江崖声音变得狠厉：“我要看看这人皮底下的到底是一颗什么心，是狼心还是黑心！”

    “但是我挖出来的是一颗红色的心，它在我手上的时候还会动，湿漉漉的，这个时候张青端已经死了。”

    江崖：“他死了，我就走了啊，我有记得把周围的东西都收拾一下，但可能是第一次杀人所以做的不好，让你们一下子就找到了。”

    古时七：“你先杀了张青端，那王福来呢？”

    江崖：“我刚杀完人的时候有种不真实感，就像是泡在水里分不清什么事现实什么是虚幻一样，我就握着那颗心坐在路边，就是这么巧，我看到王福来了。”

    “他好像喝酒回来了，既然看见了，就一起吧，然后我也弄死了他，之后就把尸体放在了水池边上，他喝太多酒了，让他醒醒酒。”

    古时七：“接着呢？”

    江崖歪了歪头看着古时七，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少年的稚气：“接着我就回家睡觉了啊，可能是昨天累了，我就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然后我把那两个人的心煮了一下，准备带给爷爷看看。”

    “本来是想着直接拿过去的，但是又想到爷爷老实了一辈子，要是看到这么血腥的东西肯定会害怕，就煮了煮，煮的时候还挺香的，我尝了一口。”江崖摇摇头：“没味道。”

    外面的几人分别露出了有些恶心的表情，派出所的几个和村长还有村干部吃过饭的人恶心的跑到外面去了，不敢再继续听下去。

    古时七：“……为什么会想着要尝？”

    江崖：“不知道，就是那么想就那么做了，大概就像是你在煮东西，煮完尝尝咸淡一样。”

    古时七：“你把他们的心作为你给爷爷的祭品？”

    “对。”江崖道：“爷爷活着的时候他们吸我们的血，现在爷爷死了，我就让他吃他们的肉，很公平。”

    古时七：“你觉得你爷爷会高兴吗？”

    江崖摇了摇头肯定的：“不会。”

    “我知道，他想让我好好的，他一直想要我做一个好人，有出息，有一份好工作，娶一个老婆，可以不漂亮但是一定要懂得体贴人，然后再生几个孩，男的女的都行。”江崖停顿了一下：“但我所有的都没有做到。”

    “他一辈子都老实，但我犯法了，我是坏人啊。”

    “因为别人对我不好，所以变成的坏人和杀人犯。”

    “可是，我不后悔。”

    古时七走出了审讯室，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凶手。

    他坐在椅子上，笑着看着她，眼睛里带着疲惫和悲伤。

    死去的何止是他爷爷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