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霸道皇帝俏仙君(3)
李太后一腔怒火被眼前的场景生生浇灭了, 满心满眼都只剩下茫然。
她怎么觉得趴在床边心安理得地吃莲子的程煦看起来有点眼熟?
不对,韩蓦的内宠怎么是个男人?
太后的身边地位最高的掌事宫女当年在宫斗中扇了无数妃嫔的耳光, 新帝登基之后后宫太和平,早就手痒难耐。
她本以为自己的掌法要重出江湖,毕竟被皇上偷偷养在临镜楼里的人, 也不会是什么狠角色,多半都是些弱柳扶风,温声软语, 不知天高地厚的浪蹄子,扇两下就听话了。
没想到是个男人。
气质出尘,宛如天仙, 多看一下都觉得灼眼。
天仙站起来了,比她还高。
掌事宫女怂了。
程煦见李太后, 只觉得她被些许纹路和脂粉掩盖的五官轮廓十分眼熟, 但他自从来到这个没有无线网的世界之后, 868的信号和性能就大幅度下降,记忆搜索功能也不太好用了。原主活了上千年,记忆太庞大,他一时半会凭借印象, 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他气定神闲地站起来直面太后和一众宫人的目光, 转头望向皇帝,用眼神问:你算怎么解释我的身份?
太尉李枫调去边关视察的事,韩蓦与李太后周旋多日,至今没有定论, 李太后请他收回成命,催得步步紧逼,今天又唱了这么一出,闯进他在宫里最后一片净土,还惊动了他的仙君。
仙君在身边,韩蓦忽然底气十足,起身行礼后淡淡道:“母后若是为了国舅的事来找朕,以后大可不必再提。朕本想着边关天凉,舅舅正好去避暑,不用在京城里闷着。既然不愿夏天去,就等入冬后再去,亲眼看看拿不到饷粮的边关将士是如何饥寒交迫!”
李太后怎么会不明白他是调虎离山,要趁李枫去边关时整顿他京城中的门客?
但韩蓦长大了,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拉拢了朝中新贵,逼她放权,曾经乖顺的皇帝,如今软磨硬泡都不肯听话了。
她一时也顾不上太多,狠狠剜了程煦一眼:“你倒这位是什么人,勾得你魂不守舍,天天宿在临镜楼?闲言碎语都传到朝堂大臣耳朵里去了!”
韩蓦忽然脸红了,好好的一口伶牙俐齿,连话都没利索:“他,他是朕的……朕的……”
程煦:“……”
他并没有勾引人,但韩蓦用自己丰富的表情阐释了什么叫魂不守舍。
这他妈。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下孟云驭,是潋州一处道观的俗家弟子,有幸得皇上赏识请入宫中,讲些道法。”
程煦信口胡诌,李太后当然不信。
她入宫二十年,龌龊事见得多了,再漂亮的辞也要被她剥开碾碎,细细品嚼,直到咬出一层酸苦的深意来。
“孟公子不必用这些话来诓骗,皇帝要在身边养位公子,是某处道观佛寺的俗家弟子,当然好听。”
程煦闻言轻轻挑眉,怒意正要发作,韩蓦先坐不住了:“母后,孟大师不是凡俗之人,话还请尊重些。”
李太后竭力维持雍容大度的仪态,但韩蓦神情紧张,眼神暧昧,让她很难不去误解:“等大婚礼毕,选秀充盈后宫,任凭你养几位公子,我也不管。”
她属意的未来皇后,自然是她娘家的女眷。
韩蓦断然拒绝:“朕无意大婚,也无意选秀。”
李太后皱起眉头:“那么这位孟公子祸国殃民,迷乱君上,更不能住在宫里,你难道要与一个男子耳鬓厮磨,耽误了终身大事?”
“朕非要留他,母后当如何!”
韩蓦的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程煦倒是哭笑不得,想:你母后不想让我们见面,那正好我先去旅游,咱们梦里上线私聊。谁知韩蓦反应剧烈,好像忘了他是个会法术的仙君,不必住在临镜楼也能见到。
程煦倒不是气自己被当成祸国妖孽,毕竟他长得这么好看,被误会是很正常的,他气的是这两人当他不存在,自顾自吵起来决定他的去留,却不问他的意见。
他本想甩甩袖子走人,留这母子两个慢慢吵。用法术凭空消失,正好也能让李太后相信他并非凡俗之人。
但当抬起头与李太后视线对上,他忽然想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了。
二十年前他下凡游历,救过一位被山匪劫走的少女,他在脑海中核对了那名少女与李太后的身份,分毫不差。
他拦住剑拔弩张的两人:“太后娘娘不信在下真有道行,在下有办法自证。娘娘二十年前未入宫时曾与家人下江南游玩,但遇上意外,险些丧命,可有此事?”
触及往事,李太后呼吸一滞。
她当年路遇山匪惊心动魄,幸好得一高人相救,才得以回到父母身边,只是女子独自一人被山匪掳去,难以自证清白,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真相。程煦也没有点明,默默瞧了她一眼。
李太后突然脸色一变,对韩蓦:“皇帝可否出门回避?我要与公子详谈。”
韩蓦:“???”
仙君好像三言两语就掌控了局面。
他很佩服,就是有点懵。
韩蓦与一众宫人出门,只留下太后娘家信得过的宫女,程煦开门见山:“二十年不见,没想到太后已经不记得在下了。”
方才李太后被怒意蒙蔽了双眼,经他提醒才细细端详起眼前这张完美得如天工造物的面孔,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她双眼微张,维持自己的冷静:“你……你是……”
当年程煦没留下姓名,她想报恩时人已经消失了。遍寻不到的恩人,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意气风发,容颜依旧。
李太后醍醐灌顶,明白他并非凡人,不知该如何反应,慌忙之中对程煦行了个大礼,甚至忘了自己如今贵为太后。
程煦赶忙阻止她。误会既然解除,他也不算再追究刚才的冒犯,但当年纯真无邪的少女与久浸宫中的李太后简直判若两人,他忍不住问:“当年我救下你,你但愿天下海清河晏,像你这样的女子在民间也能平安富足一生,不必担惊受怕。为什么现在你放任自己的兄长克扣将士粮草,贪婪不知收敛?”
“恩公有所不知,深宫中的女子牵挂的无非父母家人,丈夫孩子。我亲生的三皇子去江南做了藩王,不能时常见面。父母过世,只剩这么一个兄长。如果不保他平安,在京城中我就已经没有亲人了。”
李太后想必吃了不少苦,才被岁月抹去纯净的心思,可当她京城中除了兄长再无亲人,程煦心头无名火起。
“皇帝叫了你这么多年母后,还不算亲人?”
屋子里骤然安静,两人之间隔着尴尬难堪的沉默。
李太后笑得生硬:“恩公多年来容颜不改,想必道行颇深,皇帝能结识您,也是福气。”
“你没把他当儿子,他有没有福气都和你无关。”
李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皇帝对李家一直和和气气,最近却屡次让我兄长下不来台,难道是得了您的指点?”
程煦没好气地:“是又如何?你身为母亲处处与他作对,还不许别人站在他身后帮他一把?”
程煦丝毫没给李太后留面子,多无益,便请她先回去休息。浩浩荡荡而来的一众宫人又满面疑惑地回去,不知这个骤然冒出来的孟公子为何让太后都没法对付。
韩蓦迟迟不进来,程煦走出去找,发现韩蓦站在隔着走廊的观景台上,只是他无心赏景,而是一直倚在门边,听着程煦和李太后话。
他在门框后露着半个脑袋,神态僵硬,勉强对程煦笑了一下。十□□岁的少年敏锐多思,天子的威严却不容一丝裂痕,于是他干巴巴地红着眼眶,见不到半滴泪水。
程煦收敛锋芒,嗓音忽然软了几分:“都听见了?”
韩蓦哽咽中带着狠戾:“她早就想让她自己的儿子做皇帝,朕偏要让她母子二人不能得偿所愿,下半辈子也不得安宁。”
“错了。”程煦的手指在韩蓦面前虚晃了一下,淡然道,“冤冤相报,你也不得安宁。”
“仙君是要朕原谅他们吗?”
“恰恰相反,你该压得他们永无出头之日,想报复你也没有余地。而你自己甩手忘记,今后再也不要为此烦恼。”
韩蓦闻言,眼睛里亮起微光:“朕以为仙君面慈心善,没想到仙君的见解令朕耳目一新。”
而后韩蓦凑到程煦面前,两人距离骤然拉近,衣料上的熏香随着袖间清风扑面而来。
【868:宿主,您OOC了15%……】
【程煦:别破坏气氛行吗宝贝?】
【868:……您还算降爱意值吗?】
【程煦:哎呀,你不我都给忘了。】
【868:???】
“朕从来不懂骨肉亲情,也不知道怎么去当一个好儿子。皇帝也做得勉勉强强,不上不下,朕心里慌得很,还请仙君解惑。”
韩蓦脸红了不少次,这次他好好的,程煦却脸红了。
因为皇帝正不知廉耻地握着他的手,一边着心慌,一边把程煦的手朝自己的心口按下。
“你自己的心结,我爱莫能助。”程煦尽力板起脸来,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动摇,手上的力气微得几欲妥协,“放手。”
韩蓦笑道:“有个心结,只有仙君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