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现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应叠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平常就比较糙，是个五大三粗的人。

    而且承受能力非常强，经常独来独往，虽然会日常抱怨，但关于内心深处的想法，从不表现出来。

    她向来比较耿直。

    也从未和什么人亲近过。

    看见别人哭的时候，她都是冷漠避开的。想要她上前安慰一句，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可分明眼前的人，并未有任何情绪的流动。

    她对她竟有那种保护的欲望。

    应叠想了很久。

    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

    北归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周遭很安静。

    没有任何的声响，她忽然睁开了双眼，呆坐上沙发上。

    良久。

    才听见有人开口：“你终于醒了啊。”

    那声音像从远方飘来。

    但似乎近距离更为实际。

    北归对声音很敏感，听出来是应叠在话。

    可她不是早就回家了么。

    “嗯？你不是走了吗？”

    应叠来不及同她多什么，上前问她，“唉，你身份证号多少啊？”

    北归老老实实报了一串数字，接着应叠告诉她，一个时后的火车票，去她家。

    一切都太过于突然了。

    北归的脑子里，都没有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应叠没给她太多缓冲时间，忙提醒她，快去收拾行李就对了。

    直到上了火车，北归才后知后觉——

    她是要带自己回她家啊。

    可是……

    她之前不是走了吗？

    怎么突然回来了，然后一直没叫醒睡觉的自己。

    ……

    北归脑子乱乱糟糟的。

    应叠一路上也没什么话。

    只半个时后，就到她家。

    现在可以休息一会。

    完。

    她便趴在了桌子上。

    应该是闭眼睡了过去。

    北归心里突然涌现出了一丝内疚。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返回家的原因，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她来回跑的。

    可能并非是她自己主动和愿意的。

    -

    快到站的时候，北归还在想怎么去提醒她。

    但她似乎是算准了时间睁开眼，然后起身。动了动脖子后，看向北归，“嗯，还有两三分钟就到站了，你东西要收拾好喔。”

    北归难得没有回嗯字，而是回了一个好字。

    应叠低头在看手机，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

    她应该是在跟什么人发信息。

    北归没有去猜想，静静等待下车。

    列出缓慢移动准备停车的时候，她才抬头，看向北归问，“孩，我妈问你，喜欢吃什么菜呢。她好给你弄。”

    “啊？”

    应叠微微蹙眉：“你啊什么啊，只管你喜欢吃什么。她铁定给你弄。”

    话的语气里还带着点酸。

    有失宠的人那意思了。

    北归低头想了两秒，“我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

    这时列车正在停止运行，车厢里有要下车的乘客，有些杂乱的声音。

    应叠没听的太清。

    但或许是她听清了，故意开北归她的玩笑话。

    她：“哦，你喜欢吃鸡蛋卷，辣椒炒肉啊。还有什么吗？”

    北归：“……”

    她可什么都没呢！

    应叠顺手拎了行李，又：“还有一个肉丝蛋汤是吧。”

    “行，我给我妈，让她给你弄。”

    ……

    好吧。

    就当是我的吧。

    北归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过话。

    -

    北归没有带很多行李，住两天，带一套换洗的衣服就够了。

    倒是应叠，拎了很多乱七八糟的。

    好像都是莫城的特产。

    她自己的东西也不多，就是一个书包。

    北归起初还有些不太理解。

    怎么拎着那么多，不是自己的东西。

    但到了应叠家里后，才知道是为什么。

    -

    北归年纪，也不爱走亲访友。

    就算被父母和奶奶拉着去走亲访友，她也只管去吃喝玩乐就行。其他的人情往来，跟她没有多大关系。

    她第一次到应家的时候，才慢慢开始接触这样的人情世故。

    当然或许那也不叫什么人情世故，而是另外一种跟家里人相处的方式。

    到了应家后，应叠当着她妈妈的面，指着那些从莫城带回来的特产，哝，那些都是孩挑选的莫城特产，专门给您老人家带来的。

    开心吧。

    应妈妈笑着走到北归的边上，哎呀，你还是孩子，要这么客气做什么！人来玩就可以啦。

    但可以看得出来，还是应母还是很开心的。

    北归一脸懵。

    压根不知道应该如何接上话。

    倒是应叠暗暗地，那还不是想让您尝尝看人家莫城的特产哦，毕竟您老人家那么热情地非要人家要咱家。那还不要给你带点好吃的，给你回个礼哦。

    应母剜了应叠一眼，你看看人家北归多体贴懂事！就你还跟屁孩似的。成天念叨这絮叨那。

    应叠：哦。

    这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应母又，你没让人家姑娘结账吧？

    应叠立马，当然没有了啊！

    “那还差不多。”应母甚是满意。

    北归全程都稀里糊涂的。

    事后想想，当时的场面她好像有点坐享其成。

    她不需要操心什么，那个大姐姐已经全部都给她安排好了。

    -

    见面热络后，应母比想象中更加热情一些。

    她总是笑脸盈盈的，话声音很响亮。

    跟自己妈妈截然不同。

    北归的妈妈是个特别温和的女人。

    话做事都很平和，不话的时候，面色严肃。

    有分明的界线感。

    她也没有情绪会表现出来。

    但应母却跟应叠没有那种界线。

    与其是母女，不如是朋友吧。

    好像什么话都可以，时不时还能开个玩笑。

    这是北归完全没有想到的家庭相处模式。

    好像在这一刻，北归的心里，有一种很莫名的想法。

    在她内心深处想要寻找到的家庭日常相处就是如此，父母不是高高在上的统领者，他们也是可以话的朋友。

    而不是一味的提出要求。

    给出不切实际的承诺。

    如果可以，她想要多呆些时日。

    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北归自己也愣了一息。

    从前北归很少听父母起他们那一辈的事情，她也从来都不知道，父母的圈子是怎么样的。她也从没有去过应叠家里。

    在来的路上，她还担心会不会住不惯。

    毕竟，她也没有怎么离开常居住的地方。

    可在踏进应叠家的那一刻，北归发现，嗯，她应该是喜欢这里的。

    -

    应叠家楼下是个卖店，最高层的顶楼是自己住的，往下几层是对外出租的旅馆。

    应母是老板娘。

    一个人负责所有。

    应父是篮球运动员，白天在篮球训练基地，晚上才回来。

    北归很安静地听应叠介绍。

    虽然两人住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但对彼此的家庭背景，完全没有了解。

    包括她们的父母是如何成为好朋友的，她俩都不知道。

    还是晚上饭桌上，应母起，北归才知道，哦，原来他们的父母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认识，而是在后来才认识的。

    北归只知道自己的父母常年天南地北的跑。

    但并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些地方。

    甚至，北归对他们的职业，都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他们从事跟铁路工程相关的行业，只要铁路修到哪里，他们都跟到哪。

    有时候是几个月。

    但更多是一年半载，甚至是，两三年的都有。

    忙的时候没办法联系上，又或者是因为信号不好，也无法联系。所有都是等他们有时间，有条件了，才会给家里联系。

    嗯。

    这就是他们陪伴北归的成长方式。

    用一个不恰当的词来形容，明明是一家人，却感觉到无比生分。

    但奇怪的是，每次他们些什么，北归嘴上不在意，可心里还是记得牢牢的。

    包括他们，高三一定回来陪读。

    今年过年一定回去。

    ……

    但最后大多数都以失落告空。

    久而久之，北归便习惯了。

    对于他们的话，听听就好。

    能实现就实现，没有实现就安慰自己，嗯，没事，他们忙。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后来，北归有跟应叠心事。

    就起自己的成长环境。

    独生女，又是一个人。

    让人在性格上，似乎有些缺陷。

    很多时候，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表达自己了。

    还她很羡慕应叠家里的相处模式。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应叠告诉她，其实她们家，父母对她的陪伴也不是很多。

    应太后开店，应父带训练比赛。

    在应叠很的时候，就被送进少年宫练运动项目了。

    在11岁之前，她学的东西都很杂。

    虽然父亲是个篮球教练，但他发现自己女儿在篮球这一块并没有天赋，他又有自己的事情忙。索性就丢少年宫，让她自己去找适合自己的项目。

    当时篮球，乒乓球，还有排球甚至羽毛球还有武术那些都练过，还有游泳。还记得那时她是对游泳还挺感兴趣的。最后怎么稀里糊涂进了皮划艇队。

    她也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当时她跟她爸，爸，我想学皮划艇。

    她以为她爸会惊讶一下，她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冷门的项目。

    然后给她其他的建议。

    比如其他什么热门适合女孩子学的项目。

    但她爸没有半点诧异，眼皮都不抬一下地，哦，挺好，那就去吧。

    嗯。

    最后就这么去了。

    ……

    这些还真是北归没有想到的。

    不过那都是后来两人熟起来后才对彼此敞开心扉。

    眼下北归还在感受应母那夸张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