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叠家刚好跟北归家相反。

    北归家是父母常年不在家, 但应叠家里，是她常年不回家。有时候碰上队里在外面集训，即便是除夕春节, 也都没有时间回家。

    但今年, 刘导没有留着大家集训。

    都给放假回家了。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个礼拜时间，却足够让大家兴奋的。

    应叠这次回家，可跟上次的态度不一样。

    上次她想到的是，自己一个人回家, 但这次，她在买票前, 就先问了北归的意思。

    北归, 可能会跟奶奶回大伯家的。

    以往的每一年都是这样。

    “那, 不可以改一下嘛。我今年是难得在家里过年哦。”应叠目光诚恳。

    北归稍有踌躇。

    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有人邀请她去别人过年呢。

    “我可不可以先问问看我奶奶的意思呀。”北归心里肯定是想去的，但以往的每年，父母不在身边，她都是跟着奶奶去大伯家的多。

    突然要去别的地方过年，好像还有点不太适应。

    “可以啊。”应叠回, “没关系的, 我也是先问问看你的意思。”

    北归轻声嗯了句, 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就是有种被在意的感觉。

    “那我想回趟奶奶家, 跟她这事, 你要一起吗？”这也是北归的变化，以前她做什么事情，都是习惯一个人。

    但现在，她也会去问应叠的意思。

    应叠当然是非常乐意了。

    再次回北归奶奶家的时候，奶奶一眼就认出了应叠。

    还是照旧喊她, 大孙女。

    应叠热情地回应。

    在一旁看着她们俩互动的北归，感觉她们才是亲祖孙。

    难得她开口酸，“原来奶奶的大孙女是应叠姐姐哦。”

    奶奶听到自家孙女这么的时候，先是一愣。

    但很快眉眼眼笑：“你们俩都是奶奶的宝贝大孙女呀。”但在眉开眼笑后，奶奶躲在角落里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是后来，应叠才知道，那是北归第一次在奶奶的面前，用那么轻松的口吻话。

    从前北归很闷的。

    不是自己缩在角落里，就是冷眼看待周遭。

    在她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但是现在，能够感觉出，她对外界开始有一些互动的渴望。

    奶奶是过来人。

    知道自家孙女的改变跟应叠有一定关系。

    也是心眼地感谢应叠的出现。

    甚至希望，她可以一直陪在自己孙女的身边。

    -

    一阵热络后，北归跟奶奶提了嘴，今年过年她可不可以去应叠家里过。本以为奶奶会觉得不太好，大过年的跑到别人家里去。

    但没想到奶奶竟然直接，可以啊，完全没有问题。

    北归有些诧异。

    奶奶甚至什么话都没有问。

    似乎很放心，她跟着应叠一块回家。

    “你们俩有伴嘛，奶奶知道你每次回大伯家，其实都挺不自在的。跟旁的兄弟姊妹也都玩不到一块去，那还不如跟着应仔一块回家呢。”奶奶乐乐呵呵的，她跟着一块叫应叠的名。

    明明没叫几次。

    却总有不出来的亲切感。

    应叠很喜欢奶奶这么叫唤她。

    确定了北归要跟着自己回家过年，应叠赶紧给他们家应太后电话。应太后知道北归要来，笑得合不拢嘴。

    一直在表扬应叠，终于懂事了。

    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应叠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总之，北归在应叠家的地位，比她还要高。

    应太后可喜欢她，也很疼她。

    人都没有到，就先准备好她的床铺和被子。还特地到街上，给她买了过年穿的新衣服。

    以及，过年的压岁钱的红包啊那些，都提前备好。

    要知道，这些待遇，应叠都没有享受过。

    别问是什么原因，问就是常年不回家过年的人，还想要过年的压岁钱？

    想屁吃呢。

    但今年因为北归来了，应太后勉为其难地也给应叠准备了一份。

    当然，衣服没有北归的好看，红包的也没有北归的厚。

    应叠不得不又抱怨，感觉她像是捡来的。

    应太后还要补一刀，当年把你从垃圾堆捡回来，拉扯长大，也怪不容易的。

    应叠欲哭无泪。

    这偏心偏得也太明显了。

    虽然嘴上抱怨，但应叠心里还是蛮开心的。

    她能感觉出来北归在这里，被家里大人的爱包围着。

    应太后对她是没爱了，但北归还是很在意她的呢。

    生怕她被应太后气出毛病，在她面前，都不敢提应太后对她是如何地热情。

    她做两个人中间的调和剂。

    都为对方话。

    比如应叠她家应太后偏心，给的红包那么少，给买的衣服，也巨丑。北归就会告诉她，其实两人红包都差不多大的，只是她年龄，马上又要高考了，应妈妈给凑了一个吉利的数字。到衣服的问题，北归会解释，那是因为你的风格，原本就很中性和单一。

    应妈妈很难买，但是我不挑。

    什么风格都可以试试看。

    反正不管什么话，到了北归那里一过滤。

    就成了很好听的话，要是应叠再觉得应妈妈偏心的话，就是她不懂事无理取闹了。

    ……

    在应妈妈那里，北归也帮应叠话。

    她像是个刚进门的媳妇一样，做两边的调和剂。

    莫名让人觉得欢喜。

    -

    在应叠老家这边，吃完除夕团圆饭后，是要放烟火的。

    然后到了十二点左右，再放一次烟火。

    北归大伯家也有这个习俗，但她向来不参与。

    可在应叠家，她家本来就开了一个卖部，在春节前后，都会买卖一些孩子玩的鞭炮烟火。

    除夕夜晚饭一吃，应妈妈就喊应叠带着北归出门去放烟火。

    应叠就跟着伙伴们走街串巷，烟火鞭炮那些，早就玩腻了。

    后来的这些年，一直没怎么回家，她的那些伙伴呢，也都在天南地北。

    大多都是运动员。

    有在国家队的，省队的还有在部队的。

    总之那几年一块玩的伙伴，都还混的可以。

    就她没什么太大的欲望。

    在好好比赛努力训练的基础上，念一个大学。

    仅此。

    没想过一定要拿什么冠军啊，往前走多远。

    那样太累了。

    她见过她有好些年都没有碰过面的伙伴，一见面就是哭的。是压力太大了，拿了冠军就想蝉联冠军，蝉联冠军就想拿全国的，拿了全国就想拿全世界。

    但冠军只有一个。

    多难啊。

    多少人在这条路上，耗尽了一生的精力。

    却一无所有。

    即便有的运动员熬出了头，拿了全国甚至是世界冠军，但最后退役时，除去了鲜花和荣耀，剩下的，只有一身的病痛。

    再往后的余生。

    慢慢疗伤。

    应叠从走上这条路时，就把这些看得很开了。

    她会努力朝前走，但不一定会成为那么优秀和拔尖的人。她只要朝着自己的方向去就可以了。

    即便她现在有想拿冠军的想法。

    但如果没有拿到，她也不会觉得有多遗憾。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问心无愧便足矣。

    在去放烟火的路上，应叠断断续续地跟北归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她知道，这或许跟当代年轻人的蓬勃的朝气不太一样。

    但她就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因为害怕，才选择退缩。”应叠知道，她是很想自己拿一个冠军的。

    但——

    嗯。

    应叠会去努力。

    但不能保证一定可以。

    如果没有的话，她也觉得很正常。

    但她不知道北归会不会介意。

    北归摇摇头：“不是呀，我从来都没有这觉得。我一直都觉得，大姐姐你超级厉害的。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

    应叠放松一笑：“是吗？”

    北归：“是呀。”

    “这个社会，太多的人，都渴望成功。都在很努力和积极的生活，似乎不允许，糟糕的情绪和状态出现。但人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松的就取得成功呢。而且，情绪不一定都是好的呀。对吧。”

    北归是从那个糟糕的状态走出来到现在，如果当时周围的人，都不允许她这样的状态去生活，将她逼到一个口子里，给她强行灌输，你一定要怎么样，怎么样的。

    你的条件比别人好太多了，要懂得感恩和知足。

    她或许会崩溃到放弃自己吧。

    尽管她之前是那么的低落和悲观，但她的家人，还有她的大姐姐和大姐姐的家人，都没有否认她的存在。

    让北归自己迈向了阳光。

    坦然地接受自己。

    好的坏的，完美的糟糕的。

    这就足够了。

    -

    除夕夜那晚，两人在河边放了很多烟火。

    以前北归以为自己不太喜欢这样的热闹，但现在发现，她还玩得蛮开心的。

    或许是因为烟火很美。

    但更多的是有大姐姐在她的身边。

    十二点整。

    北归在心里许下一个愿望。

    等她顺利考上莫大，她就要跟她的大姐姐表白。

    她也给她的大姐姐准备一个惊喜。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间。

    她的大姐姐也在心里暗想，如果这次她拿到了冠军。就把奖牌作为礼物，送给她的北归。

    然后……

    跟她明自己的心意。

    两人站在河边。

    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突然觉得，身边有她在，一切都很美好。

    嗯。

    作者有话要：

    恭喜北归开心扉～

    从此是就是大姐姐的尾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