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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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微风拂过常青树翠绿的叶片,杏黄色的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洒在绿草地上,庭院里种植的重瓣蔷薇正值花期,绕过篱墙垂下,桃粉色的花开得正灿。

    容泽牵过容因的手,把他从飞梭上带下来。林翡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快要踏进院门时,才突兀地开口:“陛下,我来牵着哥哥吧。”

    容泽领着人的动作停滞了片刻,脸色难看极了,却仍然松开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了。

    “哥……”容因的话断在空中,林翡身上凉浸浸的气息从身后袭来,修长的手指包裹住他,这姿势像是把容因搂在怀里,他不自在地动了动。

    林翡很有分寸地退后半步,温声:“进去吧,哥哥。”

    白色的木漆门是敞开的,满脸笑容的女佣站在门边迎接他们,客厅里摆放的餐桌上铺上了浅蓝色格子的桌布,上面同色系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紫罗兰,中岛台上的陶瓷茶壶上绘了几朵蔷薇花,茶杯还在冉冉冒着雾气,一切看起来都温馨而美好。

    容泽不知去了哪里,那女佣并没有解释,而是站在离他们半步远的地方引路,走廊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油画,大多数是一个面容沉静温柔的女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玩耍,在充满花香的花园或是铺散着贝壳的海滩。

    再往里走,日光变得暗淡,灯火也是昏黄的,油画的内容渐渐变成了笑容明艳的女孩,从尚且需要人扶着走路一直到青春正盛的少女,她的长发垂在腰际,有一点天生的自然卷,鹅黄色的裙子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眉眼弯弯地看过来。

    容因的气息不太稳,抓着林翡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林翡并未看他,只是轻声安抚他:“我在这里,哥哥。”

    最里侧房间的门并未关紧,缝隙里隐约可以看见铺满了整间屋子的画具,油墨的味道十分浓郁,女佣快步上前,敲了门:“夫人,公主殿下来了。”

    桌椅推动的声音传来,房门被拉开,女人温柔的嗓音欣喜不已:“你们终于来了。”

    她穿着鹅黄色的长裙,明显可以看出和油画中的女孩是同一款式,目光从门开的那一刻起,就始终放在右边的容因身上,一旁站着的林翡在她眼中似乎不存在。

    女人温暖柔软的手握住容因,母亲身上特有的气息让他觉得很安心,忍不住开口道:“妈妈,其实我……”

    “——姐姐。”

    林翡微微一笑,上前半步挡在容因身前,侧头过去,浅咖色的眼瞳像融化的蜂蜜琥珀:“我们进去,好吗?”

    容因一下子泄了气,脸色苍白着勉强露出一个笑,:“好。”

    容夫人蹙起眉头,神色颇为不赞同地看向林翡:“因因,妈妈有没有跟你过,不要断姐姐话?你时候就这样,怎么长大了还没改?”

    林翡顺从地道歉:“对不起妈妈,是我忘记了,我保证没有下次。”

    她脸色这才好转一些,抬手抚了抚容因的脸颊,欣慰地:“妈妈的霜霜都长这么高了,看来有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她一边一边拉着容因往画室里走,又絮絮叨叨地了一些叮嘱的话。

    巨大的画室里到处都是画像,上面的女孩有的带着盈盈笑意,有的低下头似乎在害羞。摆在正中央的画架上有一副半成品,依稀是那女孩恼怒的模样。

    容夫人献宝一般地牵着容因转:“霜霜,你看妈妈给你画了这么多画,你喜不喜欢?”

    “……喜欢,”容因垂眸看着容夫人握着自己用力到泛白的手,重复一遍,“我很喜欢,谢谢妈妈。”

    “宝贝喜欢就好。”容夫人高兴起来,伸手招呼落在后面的林翡,“因因,妈妈也好久没看见你了,过来给妈妈好好看一看。”

    林翡:“妈妈刚刚不是只顾着看姐姐?这时候终于想起我了?”

    “怎么这样的话?你和姐姐都是我的孩子,没有区别。”她嘴上着责怪的话,情绪却肉眼可见地因为这略显俏皮的玩笑高了起来。

    容夫人一手拉着容因,另一只手拉着林翡,再次了同样的话:“因因要保护好姐姐,记住了吗?”

    *

    容因重重地甩开林翡的手,快步朝停在门外的飞梭走去,任凭他怎么叫也没有回头。

    “哥哥!”林翡又叫了一声。

    容因仍没有回头。

    林翡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阴戾。过了一会儿,他不远不近地追上容因,跟在他身后,声音显得十分委屈:“哥哥为什么不理我,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你别跟着我。”容因,“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不要。”林翡几步追上他,从身后环过他纤细的腰身,把头搁在容因的颈窝处,可怜巴巴地:“哥哥,你骂我我都行,不要不理我啊。”

    容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挣扎起来,却被林翡抱得更紧。

    “不要推开我,哥哥,求你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下颌处滑落在容因的锁骨上,很快变得更多,容因拉开他的动作一顿。

    “喂,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翡的声音很慌张,掩饰什么似的,很快把站直身体,退后半步,别过头,故作轻松地:“我没事,哥哥。”

    尽管尽力绷紧了嗓音,却还是能听出一丝不明显的哽咽。容因离他很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容因有点纠结地转过身:“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怎么你。”

    林翡见他转过来,就急急忙忙地也转身,用手背一下一下地偷偷抹眼泪,嘴上还要若无其事地:“我没哭,哥哥看错了。”

    “哦,那好吧,我走了。”

    “欸,等等——”林翡慌乱地拽紧容因,眼睛里湿漉漉的,看上去像一只在雨天被抛弃的可怜狗。

    “哥哥。”林翡又抱紧他,声音很闷,“哥哥。”

    容因有些僵硬地任他抱着。他很少和林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他们之间其实连好好话都很少,一般是以容因冷嘲热讽,林翡默默不话告终。

    除非是每月15号,他们在庄园里才会有和平相处的时间。

    但林翡今天似乎很反常,尤其是跟着他回寝殿之后,这种反常表现得愈发明显。

    “那个傅敛是谁?为什么好像很熟悉哥哥的样子?”林翡松开容因,很认真地问他。

    “傅敛?”容因顿了顿,声嘀咕一句,“为什么你们最近总爱提他?这就是主角的力量吗?”

    林翡立刻追问:“还有谁提他?”

    “没有谁。”

    “是哥哥身边的朋友?”林翡不依不饶地问。

    “了没谁!”容因有点烦躁地断他。

    “那就是了,”林翡自顾自地,“我猜是顾灼。他已经从边缘星回来了。”

    “哥哥很在意傅敛吗?为什么要让他贴身随侍你?”

    容因最讨厌别人对他的事情刨根问底,这会让他觉得很不自由,当下脾气就上来了,毫不客气地顶了林翡一句:“别问了行不行,关你什么事?”

    “哥哥……”

    “对!我就是很在意他,行了吧?别问了烦不烦。”

    林翡想要拉住容因的手一下子放下来,轻声问,“哥哥很在意他?”

    “为什么?他凭什么?他也配和哥哥站在一起?”林翡的瞳仁很大,颜色却很浅,一动不动看过来时,无端有些瘆人。

    “我不许。”他。

    容因莫名其妙地:“你有病吧,我愿意要谁就要谁,你算什么,又凭什么管我?”他完,不再理会林翡,再次提步往飞梭的方向走去。

    林翡站在他身后,突然开口:“那我呢?我为什么不行?哥哥这些年,为什么一直这么讨厌我?”

    “其实并不是不在乎吧,被妈妈当成意外去世的姐姐,不得不一直穿女装这件事。”

    容因的脚步停住了。

    林翡缓缓走上前,冰凉的手掌覆上容因紧握的拳,声音仍然很温柔:“这么多年,哥哥一直很讨厌我,是因为妈妈把我当成哥哥对待吗?”

    “你闭嘴!”容因的胸膛剧烈地起伏,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林翡,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见你。”

    “我不要。”林翡,“傅敛凭什么比我们更亲密?我们才应该是站在一起的。”

    “你看,妈妈也这么认为,”他痴痴地望着容因,蛊惑一般地:“姐姐,妈妈让我好好保护你。”

    容因冷笑一声,手往腰间一伸,刷地一下抽出了长鞭:“林翡,我警告你不要提这件事。”

    林翡竟然微微笑了,他神情愉悦,还带着些怪异的狂热:“哥哥想用这个抽我?”

    “哥哥因为我生气了,”林翡喃喃自语,“哥哥生气的样子好美,让人忍不住想要——”

    “啪!”

    一道血痕瞬间出现在林翡苍白的侧脸上,血珠涌出来,一滴一滴地滑落。

    林翡的笑容愈发扩大,他伸出舌尖,一点点慢慢地舔舐着唇角的血渍,眼睛里全是不正常的迷恋:“是甜的,上面沾了哥哥的味道。”

    容因冷冷地看着林翡,神情厌恶:“疯子。”

    林翡看着容因毫不留情离去地背影,抬手抚上脸侧的血痕,轻声:“哥哥为什么要找别人?”他再次笑起来,“没关系,锁起来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

    林翡就是个神经病疯子啦,只要因因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就受不了,想要发疯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觉得哥哥因为自己产生情绪就眼里只有自己,会很快乐(

    想想其实叫姐姐也有点带感(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