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到磐寿村 可外头都说,安山县发了大水……
苏宛菱是在第二天凌时, 离开谭府的。
她连夜让青荷为她寻了一辆马车,在府上的人都尚在休息时乘坐马车前往了安山县。
青荷想陪她一同去,却被苏宛菱拒绝了, 此行前去或有危险,她自己去涉险也就罢了, 却不想让青荷也一同受苦。况且谭府还要有人留着, 若有万一, 青荷也可以给她来信。
“我会先到安山县,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 我不会涉险。”苏宛菱安慰青荷。
青荷提着灯,眼眶泛红,看着自家姐登上了马车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前往安山县的路途十分漫长,马车除在官道这一片路可独行,其他山路时需跟旁的车队一路才安全。车夫是个憨厚的农人,因着冬季没什么活计才出来跑车,这马车也是租的。
他们行了半天后要过一片山脉,便跟随上了一支商队一同前行,这商队也是去安山县的, 苏宛菱觉得奇怪,安山县若发水灾, 商队还去作什么?
她让车夫前去听,那车夫便拿着酒与他们吃了一顿肉, 回来后告诉苏宛菱:“姑娘我听到了, 这商队运的是米粮,安山县有十几个村发了大水,如今粮价涨得飞快, 他们是运过去卖米的。”
他着,还郁闷道:“早知如此我那秋粮也不会卖那么快,现在安山县的粮价已到了24文一升了,我们城里不过7文一升,我卖给粮铺不过4文,真是亏了。”
这车夫是农户,平日里所种的粮食都有商贩来收,收了之后卖给粮铺,价格自然是不同的。但没想到安山县的粮价涨得如此快?24文一升,这怕是比吃肉还要贵。
通常情况下,若遇大灾,朝廷应该开仓救济,控制粮价,看来安山县的赈灾情况果然是不理想的。
苏宛菱心中斟酌思量,将所听所闻都先记录下来,好到了安山县做对比。
马车随着车队一路前行,路遇村镇时偶会停下休憩,剩余的时间都在路上跑,偶尔也有露宿的时候,车队的人都围在周围,点燃篝火,吃着干粮,苏宛菱是女子身份,便只坐在车中,从不下来。
就这样行了三天,车队终于抵达了安山县。
此时天色已晚,车队入了安山县县城,城内街道都空空荡荡,只有几只犬在巷子深处叫嚷,听不到半点人声。
苏宛菱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外头连片的屋檐上一直流淌着雨水。
“姑娘,已到县城了。”车夫开口。
苏宛菱点了点头:“先寻一家客栈吧。”
“好。”
车夫驾着马车在城里寻了两条街,找到了一家还算看得过眼的客栈。苏宛菱已经十分疲累了,她定了一间客房,将剩余路钱给了车夫,还多加了一两银子,那车夫感恩戴德的道谢。
休息了一晚后,苏宛菱早早起来听安山县水灾的情况,特别是关于磐寿村的。
客栈的厮消息灵通,苏宛菱多赏了几文钱后便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了出来:“其实今年安山县水灾并不严重,与往年比起来,那算得多了,你瞧外头这雨,淅淅沥沥这么丁点儿,能淹没啥呀。”
苏宛菱一怔:“可外头都,安山县发了大水,连粮价都疯涨了不少?”
“粮价是在涨,不过大水是真没有,我家就在水库下游的村子里,昨天母亲还进城来给我送鸡蛋呢。”厮道。
“那怎么外头传成那样?”
“谁知道呢,许是前段时间下了一阵雨,水库边上有山塌方了,老百姓分不清楚,就以为是水坝坍塌了,所以乱传了呗。”厮回答,“现在大家也是怕了,毕竟咱们这每年都发大水,有时大有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囤粮,只要囤粮粮价就涨。”
苏宛菱沉思了半晌,又问道:“你知道磐寿村吗?那个村的情况怎么样了?”
“磐寿村啊?那姑娘就更别担心了啦。磐寿村的地势比周边十个村都高,它是在坡上的,除非边上所有村子都淹没了,否则轮不到磐寿村。”
苏宛菱从前可并不知道这些,她只凭着前世的记忆认定当年太子高巍奕靠磐寿村里正告御状一事,彻底整治了赈灾款贪污一案,还抓出了一连串所谓的“贪官”,给自己立下了威名……
若此事都是作假的,那当时那些被整治的所谓“贪官”们……会不会只是站错了位置,成了夺嫡党争的牺牲品?
当然,苏宛菱也并不算只听客栈厮一人的片面之言,她出了客栈后又在街道上找其他人听了关于安山县水灾的情况,包括磐寿村的消息,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和厮所言相差无几。
若真是如此,谭玉书现在应该是安然无恙的,可能是事情超出他的预想,所以他还在磐寿村。
但为什么京都城没有收到他的来信?他是被什么事困住了吗?苏宛菱如此想着。
“姑娘若要去磐寿村,可否帮我去收件货?”
她正思索着,当铺柜台后的掌柜忽然出了声。
她为了听磐寿村的情况,在街上找了几个店铺里的人询问,这间当铺便是最后问的一家,水灾过后,许多人流离失所,为了生计自然会来典当东西,她来当铺询问典当情况,也是为了核对水灾的严重程度。
不过苏宛菱听到掌柜这句话,倒是有些意外和奇怪:“掌柜要收货,为何需我帮忙?”
磐寿村水灾情况若不严重,直接派人前去便好,况且她不过是一个来听消息的,这掌柜竟能如此信任?
她好奇的瞧着眼前这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眼中却透着精明的掌柜。那掌柜笑了一下,抬手让苏宛菱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这当铺里就我一个老头子撑着,原本有个收货人一直帮我跑腿,不过这段时间受粮价影响,那收货人跑去倒卖粮食了,也没人给我这老头子收货。其实原本倒也没什么,只是那磐寿村出货人家中有人生病,急需用钱,这才要典当一枚玉佩,我腿脚不便,也不好亲自去。”
苏宛菱蹙了蹙眉:“掌柜不怕我卷了钱就跑?”
掌柜上下重重量了她:“姑娘身上所着衣裙为蜀锦所制,寸尺寸金;头上所戴金簪做工精致,应该是大家之手定制,里头所用的宝石也是稀有的蓝石。”
这话便已经很明显了,她这样的穿着扮,必然看不上一块玉佩典当的钱。
苏宛菱倒是没想到这县城的当铺掌柜眼光居然如此毒辣,不过也是,这间当铺门牌破旧,想来已经经营数十年之久了,能屹立至今不倒,掌柜必然慧眼识珠。
“我去磐寿村是寻人的,实在没有时间替掌柜跑这一趟。”苏宛菱也不缺钱,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掌柜笑了笑:“姑娘且听我完,既是寻人,自然要找对村子熟络的人帮忙,我们店所收的货大部分在县内,认识的人还是不少的。姑娘只是顺手帮我跑这一趟,我可以对接给你一个对磐寿村了解的人,让他带着你寻人,岂不是更方便?”
他几句话,就动了苏宛菱,她在安山县人生地不熟,更别去磐寿村了,如果有熟人带路,那自然是方便。
她之前想过先去村里,再随便找个人给点银钱帮忙,但到底没有眼前这掌柜推荐的放心,毕竟有一家老牌的当铺在这县城立着。
于是她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那掌柜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当货之人是磐寿村一名书生,原我也不想这么着急的,只不过那书生家中有一老母身染重病一直不见好,所有钱财都已经用尽,若要医治便只能挡掉祖传玉佩。之前他来当过一次,被我拒绝了,一块岫玉本不值,后来那书生写信来求,我还是应下了,给个二两全当救济。”
看来这掌柜还是好心,她就当做个好事也便罢了……苏宛菱接过了信。
掌柜又道:“你去村里找王二赖头,告诉他是恒远当铺的掌柜找他帮忙,他欠我一个人情,有什么事儿听什么人,你且问他就知道了。”
“好,多谢掌柜。”苏宛菱应下。
之后她便在县城中雇了一辆车,前往了去磐寿村的路。
磐寿村距离县城需坐车两个多时辰,并不算远,但也不近。因为它地处半山坡上,村民所种农田都并不规整,许多农户只能租赁山下的田地耕种。
苏宛菱来时在路上探过,这磐寿村算是安山县内的穷村,这么些年来或许也只出过谭丛一个科举进士。
当马车进入村口时,她远远便能看到一个进士牌匾悬挂在牌坊之上,上面字迹已经风化模糊,但隐约能看到“谭”字。这牌匾应该是当时县令所建,本县内若有举子考上进士,对县令来也算政绩。
进了村口,再往上便都是石阶,马车没法前行,苏宛菱就在这里付了路费,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