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度日如年 身后石塔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
接下来的日子, 于苏宛菱而言,便是真正的度日如年。
她每天都在等待宫里的消息,日复一日。
从前那个吏部尚书之子曾康昌所举办的活动, 她都不屑参与,而现在为了探消息, 但凡是曾康昌会赴的宴, 只要有女眷参加, 她都会想办法讨要一些名帖,一同去。
耿宏求见过苏宛菱一次,苏宛菱并没有对他当日拦在城门口的做法有何看法, 因为耿宏只是尽忠职守。
但见她对自己与从前相比淡了许多,耿宏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苏宛菱担心谭玉书,便以自己姐姐的名义向曾康昌探消息,曾康昌倒不藏着掖着,十分直白道:“地牢那种地方我又怎么会去,又脏又臭。你只管想听谁,我帮你听就是。”
耿宏出谭玉书的名字,曾康昌立刻道:“他你就不必担心了,陛下亲自查证的案子, 谁敢伤他分毫?便是在地牢里,也是日日有人看着的, 损伤不得半点。”
如此,耿宏便松了一口气, 又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苏宛菱。
苏宛菱得知谭玉书在牢里的情况安好后, 心也放了下来,她感激道:“多谢你,我一直没有门路探。”
“我们是朋友, 你这么也太见外了……当日在城门口,我也不是有意想拦你……只是……”
“我知道。”苏宛菱应声道,“我都知道的,你职责所在。”
耿宏听她这样,鼻子略微有些酸涩,他抬手挠了挠,赶紧把话题转开:“你夫君……呈上朝堂的证据……是准确无误的吗?太子犯下这样大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耿平侯府一直受太子恩惠,若太子真的倒了,他们耿平侯府恐怕也完了,所以这段时间他那父亲一直在朝中奔走,奋力为太子辩解,他的姐姐也聚集了不少名门贵女,暗中散播关于谭家诬陷太子的事。
他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苏宛菱,一是怕她担心;二是到底是自己家族在做的事,无论他怎么不苟同,自己也是耿平侯府的人。
苏宛菱缓慢却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亲眼所见。”
耿宏心下一沉,若真如此,那耿平侯府便不应该如此急切的为太子辩解,因为一旦陛下调查结束事实落罢,他们侯府反而会被牵连。
“真是没想到……”耿宏喃喃开口。
他原先是不相信谭玉书的控告的,以为苏宛菱只是替谭玉书话,盲从站队而已。但如今亲耳听见苏宛菱这样,他才确认真相。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对苏宛菱是十分信任的,并不觉得她会谎。
石桌上的茶逐渐凉透,风吹落树叶飘到了冰冷的石桌上,凄凄冷冷。
气氛逐渐凝结起来,苏宛菱见此,忙转了话题,提起了耿宏的亲事:“我听耿平侯爷替你寻了一门亲。”
一听到这儿,耿宏肩膀就耷拉了起来:“是我父亲擅自做的主意!我与那人连面都没有见过,如何能成亲?”
“你父亲不是准备安排给你们见面的事儿么?”
“可我不想见。我觉得结婚是要一辈子过下去的事,既然是一辈子,就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苏宛菱失笑道:“你都没见过对方,又如何知道不是自己喜欢的。也许你见到她,就会喜欢也不一定呢。”
“因为我已经……”耿宏差点就要出口,但很快又咽了下去,瘪瘪嘴道,“总之我不想见,我还年轻,还要建功立业,这么早成婚便会受到约束,我才不要呢。”
他着,似乎是不想让苏宛菱继续这个话题,便反问她:“之前你不是也选了谭家那个公子么,他的家世都不如苏家,你……你应该也是喜欢他,所以才嫁给他的吧。”
“起初也没有很喜欢,只是觉得他生得好看。”苏宛菱托着腮帮子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后来慢慢接触着,就觉得他很好,便也喜欢了。本来喜欢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喜欢一个人,那种一见钟情的,就是见色起意。喜欢是需要一个漫长过程的,当你喜欢这个人的时候,就会很想见到他,就会很想和他在一起。你或许去见见你父亲安排的那个女孩,或许在今后的相处,你便会喜欢她了。”
苏宛菱的话,让耿宏从前与她相遇的那些记忆再次浮现在了脑海中……
是的,最开始,也并不是喜欢,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忽然出现,明眸皓齿,还请他吃东西,让他觉得这个姑娘与旁人不一样,她比旁人都要好……
到了后来,他见识了她的聪慧、灵动、坚韧、决绝,他觉得在这世上他大概再也找不到能像她这样好的女孩了……他对她的欣赏也慢慢发生了变化,那种转变的滋味折磨的他很难受。甚至他一开始并不知道,以为自己只是嫉妒那个她即将成婚的男人,只是觉得那个男人配不上她……但后来自己也逐渐明白,他只是因为喜欢了面前这个女孩……所以才会出现那万般的滋味罢了。
只是这些话,他无法出口,无论是在从前,还是现在。
“也许吧。”耿宏无法出自己心底想的,便只能如此敷衍道。
苏宛菱原本想安慰他,见但他似乎真的不愿聊这话题,便也不再继续此事了。
此时院中已有白雪落下,细细密密从空中飘落下来,苏宛菱站起身,看向了亭外:“下雪了。”
“嗯,马上就要过年了。”耿宏应道。
听到过年二字,苏宛菱面色微微一凛,显然是想到了还在地牢里的谭府一家,也不知道圣上的调查还有多久能结束,更不知道最终结果会变得如何……若一切都能在过年前结束就好了。
“去年过年时,父亲命人宰杀了一整头牛,我们吃了整整一个冬天,耿平侯府去年时下人还不多,连全部分发了一遍都吃不完。今年应该能吃完了。”耿宏胡乱搭话。
苏宛菱听后笑了笑:“我想你父亲今年应该不会再宰杀牛了,也许会换几头羊。”
“也是,我也实在不想吃了。”
“哈哈哈……”
两人有有笑的交谈着,却各自揣着心事。
等耿宏走后,苏宛菱命下人备了马车。
如今太子也被幽禁了东宫,她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危险了,苏柔淑与她相约前往鸡鸣寺,为谭家祈福。
马车乘雪停靠在了府门外,苏宛菱与苏柔淑上了车,轧过满地的霜雪,前往了山寺。
雪后的石阶格外难走,苏宛菱却分外虔诚,她觉得自己此生能得重生或许是佛祖给予的机会,因为她重生时苏醒过来的就是在鸡鸣寺的石阶上。
她一跪一叩首,一直从鸡鸣寺的山脚跪拜到山顶。
她的衣裙早已湿透,身上也满是冰雪,浑身冻得瑟瑟发抖,等到了山上时,连点香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柔淑看得心疼,她握住她的手呵着气:“等会儿先去庙内的厢房换了衣裙,烤烤火。”
“阿姐。”苏宛菱寻了一个借口,将苏柔淑支开,“能不能帮我一盆热水,我觉得我的手都冻得握不住了。”
“好。那你记得先将湿透的衣裙换下来,千万不要冻着。”
“嗯。”
苏柔淑走后,苏宛菱将冻僵的手收回了衣袖中,立刻转身进入了寺庙一处的门。
鸡鸣寺佛法精深,香火不断,每日前来参拜者数不胜数,寺庙中有一处石塔,这些石塔供奉着高僧设立,耸立在一处密林之中。
苏宛菱沿着石子路进入了寺庙,因为石塔林是禁地,平常香客不允许去。所以苏宛菱需要找到引路的僧人。
她走了片刻,远远便看见前方树下,有一背手而立,素衣僧服的僧人等在那儿。
苏宛菱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礼道:“师父,有人让我在此等候相见。”
那僧人视线调转过来与她相接,脸上表情温和,眼里十分疏淡的平静:“请问是苏家二姐吗?”
“是。”
“施主随我来吧。”他微微颔首,随后侧过身,为她引路。
苏宛菱心翼翼跟在他后面,两人相隔一丈远,一前一后终于进了石塔林。在石塔林的路十分难走,且四周石塔高耸,常常走不对方向,容易在原地转。苏宛菱必须跟在这僧人后面,才能走对路。
二人行了许久时间,终于远远看见有一棵树伫立在眼前,那棵树似乎就屹立在石塔林的中间,枝繁叶茂,异常高大。冬日树梢上挂满了白雪,、风一吹簌簌落下来,像鹅毛一般飘洒着,把树冠下都铺满了白色。
“施主,到了。”僧人将她带到了树下,便慢慢转过身就要离去。
苏宛菱看着树下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一脸茫然:“师父,那个寻我来的人在哪儿?”
她转过身来想要询问,却发现这僧人已经离开了,进了石塔林中,见不到半个背影。
她怔怔站着,风吹得脸十分冰凉,冻得有些无知觉。
怎么回事?
她赶紧绕着树走了一圈,想看看是不是传信息的那个人等在了别的地方,就在这时身后石塔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苏夫人果然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