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大结局 他们离城的那一日,京都城正好……
“这是怎么回事?”
阳临帝几步跨上前, 将跪在地面上的高修然搀扶起来,他上下左右大量他,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 也不像高巍奕所的那般死在安山县。
他的手是有温度的,脚下的影子也清晰可见, 他分明还活着!
立在阳临帝身侧的高巍奕已经缓缓眯起了眼睛, 难怪他一直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 安山县后面所发生的一切都太顺利,这些顺利让他麻痹大意,甚至误以为是自己布置得当, 如今看来,却原来是他人早已设下了陷阱!
他的这位三弟,高修然,竟然还活着。
可奇怪了,他这三弟为何要设这样的局?假死对他有什么好处?
高巍奕心头一跳,脑海一下子回想起在幽闭东宫时自己几次传信联系隐藏在外面的私军,却得不到任何消息……
难不成……该死的!
高巍奕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高修然已经将全盘事情上禀了阳临帝:“父皇,儿臣要控告太子三项罪名:一、私采铁矿,贩卖敌军;二、为毁灭证据炸毁大坝, 害死安山县数十个个村的村民,甚至放火烧山想将同胞兄弟;三、以铁矿石募集资金, 私设私军两万七千人。”
桩桩件件,都是阳临帝之前派人调查所查证之事, 只是后面两件, 杀同胞兄弟和私设军队,阳临帝是万万没有想到!
他眉头紧蹙,转过身来看向了身侧的高巍奕。
没料想, 高巍奕竟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二人,脸上并无半点惧色,反而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一双狭眼却沉下了冷意:“没想到你还能活着,三弟。”
“托皇兄的福,我还没有死。”高修然缓缓应道。
高巍奕站在石阶上,眼眸朝下方立在人群中的苏宛菱看了一眼:“看样子你早就藏在鸡鸣寺里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在我幽闭东宫的这段时间,你将我那藏在北边的私军全部一网尽了吧?”
“郗将军派人接手了你的全部私军。”
“真是好手段,好计谋。”
“若不是皇兄咄咄逼人,我也无法使这些手段。”
二人对立着,天空一片云漂浮而过,阴影落在祭台的地面上,将二人的身影隐在了浓重的阴影下。高巍奕一步步跨上石阶,他走到了祭台的石桌前,看着桌面上供奉的祭品,以及那一盏属于君王才能撒下的樽酒,忽然侧过身,面无表情看向了阳临帝:“父皇,通向帝王之路本就要不折手段,这是您教我的。”
阳临帝脸色铁青:“朕可没教你这些!”
高巍奕笑了笑:“父皇当年登上帝位,母后替你做的那些事,还还算少吗?”
“你——”
“父皇不会觉得我只有那些私军吧?”高巍奕缓缓扬起了手,一时间,祭台下所有禁军竟都调转了兵刃,朝了过来!
禁军是直接由皇帝统管负责,怎么可能会被高巍奕调动?!
人群中的苏宛菱大吃一惊,同时身边东宫的侍卫兵也转了方向,控制了周围所有朝臣,其中包括将军郗延。
那些朝臣吓得纷纷跪在地上,却无一人敢话,太子这是要反了!
古往今来,所有谋权而夺得帝位的皇帝可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你要干什么?!”阳临帝眼见所有隶属于自己的禁军竟然被高巍奕调动,表情十分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禁军竟然也掌握在了儿子手里!
高巍奕面上依旧是恭敬无比,他朝阳临帝鞠躬一拜:“您是我父皇,便是我日后登基了,您一样也是太上皇。”
他眸光一转,锐利的看向了对面的高修然:“只是父皇被歹人蒙蔽,这个出现在祭台上的人,根本就不是三弟,三弟早已死在安山县,这人怕是谭家为了活命而找来诬告本宫的冒充者。”
高修然没想到高巍奕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扭转乾坤,他冷冷道:“皇兄,就算今日你将我杀死在这祭台上,就算你挟持了父皇登上了皇位,你也不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君王。”
“历史都是靠后人书写的,是否名正言顺,也并非你一个冒充者今日在此言便能盖棺定论。”高巍奕单手一挥,“来人,将人拿下!”
台下的禁军齐刷刷冲了上来,就要控制住高修然!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大批军队从祭台四周的密林中冲了出来,齐刷刷将祭台内所有禁军都包围了起来。
这回转让所有立在中间的官员都吓傻了:“怎、怎么回事?”
那些被控制的禁军也万万没料到会忽然冒出这么多士兵来,禁军统领何峥更是握着手中的长刀倒退了两步。
站在祭台上的高巍奕几乎在这一瞬间脸色大变,他迅速看向阳临帝,阳临帝面色平淡如初:“你所控制的禁军,恐怕不及郗老将军的一半郗家军。”
高巍奕铁青着脸:“父皇不是已经收回郗家的军权了吗?”
阳临帝淡淡道:“便是收回了,也能还回去。”
“父皇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您既然已经不信我,为何还要让我同您一起参加祭典?”
“朕并没有发现,只是与人了一个赌。”阳临帝缓缓抬了一下手。只见在祭台对面另一侧被封了的石阶下,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竟然就是谭玉书。
他一身青色缎袍随风微微浮动,身姿挺拔而立,如苍柏绿松:“殿下。”
“是你……”高巍奕面色极为难看。
此时高修然开了口:“谭大人在安山县时,便布下了此局。他调查到皇兄所开采的铁矿石数额巨大,便判断出皇兄养了私军。即便我们在安山县揭露了这些证据,只要有私军在,皇兄仍可以率兵夺权。所以谭大人与我设了一个局。以我之死,换来解决私军的时间。”
高巍奕眼眸阴郁:“所以你们闯京都城告御状,是为了引开我的注意,并非真的想求一个公道。”
谭玉书答道:“殿下毕竟是太子。”
太子……
“呵呵。”高巍奕冷冷道:“旁人只知帝王位难坐,却不知太子位比帝王位更难坐。我若不是太子,便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若重来一次,他也同样会这么做。
他并非输在所选之路,而是输在一个谭玉书,输在一次考虑和抉择。若开盘重来,他便绝不再错第 二回。
……
天空那朵漂浮至祭台上空的云逐渐变得漆黑,落下了细细密密的雨。
所有禁军都被扣住,骠骑大将军郗龙率领军队将所有人都押了回去,包括太子高巍奕。苏宛菱立在人群中看着高巍奕从眼前走过,他也察觉到了苏宛菱的目光,抬起头来与她淡淡对视了一眼。
但是很快,她转过了视线,口中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玉书!”
然后她从自己眼前离开,朝着祭台石阶跑去。高巍奕就这么回过头来看着,看着那个女人扑入另一个男子的怀中,她那些关切和担忧全部给了那个人,却并非是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结局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在某处地方,某个时空,他应该是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
他忽然记起了自己在幽闭东宫时曾做过的一个梦,那个梦漫长而真实,仿佛就深刻在他的灵魂里。
梦里他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堂下坐满了他的朝臣。
似乎是在举行什么宴会,那些朝臣举着杯恭贺着他,到底恭贺什么,在梦中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那些朝臣中,也一人便是谭玉书,那时他的官职似乎已经很高了,明明被许多人众星拱月围着,可他却又仿佛与一切都格格不入。他坐在一扇雕花窗棂前,穿着的藏青色的官袍修长的推开了窗门。
那窗门外,连绵的雨细细密密下着,有另一个身影站立在窗外尽头的青石板上……他看清了那个身影的模样……是苏宛菱。
她就这么立在雨水中,眼巴巴望着堂内方向,望着灯火通明的地方。
这个梦是多么荒诞啊,那个向来对他一屑不顾的苏宛菱竟然会在雨中等着他,只为等他宴会结束后,能够去看她一眼。
到底只是一个梦罢了……
高巍奕转回了头去,跟随着士兵慢慢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苏宛菱这边,拼命查看着谭玉书身上的伤势:“你从地牢里出来了……你,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谭玉书之前都是旧伤,在地牢里并未受到严刑拷问,反而不必担心被人追杀,养好了伤。他伸手环住了苏宛菱的肩膀,“让你担心了。”
苏宛菱一把将他给推开了:“你要办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让三皇子来骗我。”
还让三皇子欺骗她,让她传消息给谭玉书,希望在祭典的时候将陛下带上山!她是那么相信,费尽心机……
谭玉书无奈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暗号,当时在城中我没有旁的可信任的人,他便找了你来传递信息。但他告诉我要办这件事的时候,我便知道私军一事已成,他准备在祭台引太子出手。”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看见下面那么多禁军,太子的侍卫兵又包围了所有下山的路,我以为三皇子会无法见到陛下,我以为你再也无法得救了!”
苏宛菱根本不想听谭玉书的解释,她只觉得自己今日一整颗心都提着,哪怕此刻已经柳暗花明,心仍一直发着颤。
谭玉书看着面前的苏宛菱,这个义无反顾嫁给自己,又不顾艰险跟随着他去安山县,甚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跟着他闯京都城,跪在皇宫的宫门前……一滴雨落在他的脸上,他伸出手将她环在了怀中:“我知道……我知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修长的身躯与那坚强明媚的女子相拥,就立在大雨的祭台之下,苏宛菱眼泪被雨水湿模糊,她紧紧搂着他,颤抖的心终于慢慢安宁了下来。
一个月后……
谭丛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谭家被释放,苏宛菱与谭玉书一起等候在地牢外,将谭父和谭母接了出来。
因为陛下仁德,苏宛菱得以在案子还在调查期间时常去探望谭母,这才稳住了谭母的病情,终于熬到了出狱。
马车载着一家人返家去,谭母握着苏宛菱的手,不断流着眼泪:“多亏了你……孩子,辛苦你了……”
“母亲,这是我应该做的。”苏宛菱轻声回道。
谭母颤着手:“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我们老了,这朝堂风云诡谲的,你父亲性子直,实在不适合。等过些时日,让你父亲辞了官,我们就待在家中,日后给你们带孩子。”
苏宛菱听到孩子二字,刷得脸红了,扭头看了谭玉书一眼。谭玉书伸手将她膝上的手握紧,温柔道:“嗯。”
谭父靠着车壁修整了片刻,在快到府邸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询问苏府的情况:“不知道你父亲如何了?之前我尚在地牢里时,你父亲托了人照看我,又问了许多关于案子的事,他一直想帮我,替我谢谢他。”
苏宛菱回道:“太子已被下了牢狱,父亲虽未涉牵连,但苏家与太子一脉牵连甚广,父亲近来忙着整理关系。”
“谁也想不到太子竟会做这样的事……”谭丛惋惜道,若太子一直走正道,日后也能顺利登基,到时候苏家至少前程无限,可谁会想到世事变化如此。
如今太子被下狱,大部分官员都急着撇清关系,也有不怕死的,比如耿平侯府,如今他们唯一的依靠要倒了,他们自然要拼命挣扎,哪怕不能为太子开脱,至少也要保下高巍奕的太子之位,日后好东山再起。
但苏宛菱知道,高巍奕被剥夺太子之位是迟早的事,或许皇上能留他一条性命,毕竟他是亲生儿子。
马车终于回了谭府,府中已经被苏府调来的下人整理洒扫了,苏宛菱身边的丫鬟青荷正端着一盆水擦拭大门。
车上的人下了来后,苏宛菱命人将谭母搀扶进去,又赶紧派人去请大夫来。
谭丛有话要与谭玉书谈,二人便回了书房。
苏宛菱正在忙碌府上的事,青荷悄悄凑过来:“姐,您知道咱们苏家要有喜事了么?”
“什么喜事?”
这几天她一直忙碌,都未曾去探望过家里。
青荷道:“老爷给大姐议亲了,是郗英姐的哥哥,郗延将军。”
苏宛菱先是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又明白过来,之前父亲拒绝苏府与郗家联亲,是因为郗家是武官,而三皇子是军队出身,苏府是太子一派,当然不能与郗家结成姻亲,而如今太子落败,苏家又要想尽办法靠向三皇子,与武官联姻,自然是最好的。
更何况郗家地位高崇,又在祭典上救过陛下。
苏宛菱对父亲这种利用女儿联姻来维系家族的方式并不喜欢,但她知道郗延将军是一个值得阿姐托付的人,倒也为她高兴。
“家里有喜事了,真好。”她喃喃道。
***
又过了一个月,阿姐的婚期定了下来,而高巍奕的处置也下来了,他被剥夺了太子之位,赶去了偏远的安城封地,那里是非常穷困的海边城,周围没有其他接壤国家,即便他想再东山再起,也是困难的。
耿平侯府因为一直为太子求情,也被一同赶出了京都城,去安城陪同高巍奕了。
他们离城的那一日,京都城正好举办了苏柔淑的婚事。
长街中,一支红色的嫁娶队伍正从城门下迎出,青骢马、金镂鞍,玉轮车、龙子幡,长长的队伍像盘龙一样从里面出来,飞洒着漫天金纸,绕着许多讨食的孩童,还有嬉嬉笑笑的媒婆喜娘,敲锣鼓,好不热闹。
“什么人成亲?这么大阵仗?”
“听是苏府的那个大姐,就是原本是许给太子但太子妃的。”
“是那家的姐啊?幸亏没嫁给太子……要不然……”
“听这大姐嫁给了郗延将军,所以迎亲队才如此浩大。”
“那真是嫁的好啊。”
街边的人拥挤着着话,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话的光景,有另一支队伍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都城,那队伍的马车中,坐着的,正是他们口中议论的前太子高巍奕。
他们的马车离开了京都城,走在了蔓延的官道上。
高巍奕叫停了车,他缓缓走了下来,身后漫漫黄沙中屹立的都城,斜阳悬挂在半空之巅,洒下的颜色如金光,延伸到城墙上。
许是他站得太久,有一名侍卫上前来:“殿下,我们该走了。”
“嗯。”高巍奕淡淡应了一声,他收了眸光,转回了身,“启程吧。”
……
苏柔淑的喜事很隆重,苏宛菱来苏府帮忙,谭玉书也在。
送了新娘上了花轿后,她与谭玉书立在苏府的门口,满地都是鞭炮留下的纸屑,还有纷飞的烟火在他们身后响彻,将他们的身影都染上了绯红。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远处,跟随着嫁娶的队伍,有年长者一路随行,一路为新婚夫妇念诵誓词。
声音缥缈悠远,仿佛穿过天空,也盘桓在他们身边。
谭玉书伸手将苏宛菱抱在了怀中,苏宛菱倚靠在他胸口,他柔软的青丝滑落下来,慢慢落在她的身前,她感受着他的心跳:“以后,万事都会顺遂了,对吗?”
“我在这里。”谭玉书轻柔道。
“我会护着所有人,一直幸福安康,平安顺遂。”
作者有话要: 感谢大家支持到最后,还有一篇番外,晚上的时候会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