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今天见到了自家娘亲的仰慕者的原因，欢颜突然就想起了楚垣。

    不知道他最近如何，所以她十分难得地，去看了他一眼。

    那个时候，楚垣整个人披头散发的，垂着头，整个人略显颓然，她就那样看着，对比一下今日见到的那个纯情公子……

    如果不是楚垣，她娘那样的人，但凡遇到一个她喜欢的好男人，如今的日子，都应该很幸福快乐。

    虽然她娘现在也很快乐，但是对于时下女子而言，大家都更倾向于相夫教子的幸福，大概还是不同的。

    澹台静的一生被这个臭男人给毁了也不为过。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姐，这种地方，您不该待太久的。”

    欢颜看见他还好好地被绑在这里，心里也就安宁了不少。

    “走罢。”

    那个男人抬起了头，声音沙哑的像公鸭的嗓子，“是欢颜吗？”

    父女二人的感情，也是凉薄到极致了，但是他还叫自己欢颜，也是楚欢颜没想到的。

    风奕一脸防备，欢颜平静地望着远处的阶下囚，没有话。

    楚垣远远能看见她的身影，她似乎胖了很多。

    时候还会虚与委蛇喊几声爹爹的人，现在真是露出了本质。

    “看来云璟真是对你很不错。”

    欢颜还是没有言语。

    “你娘最近好吗？”

    没想到他还会关心澹台静，不过她倒是不觉得他会是良心发现了，只觉得这厮大概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会对她娘恨得咬牙切齿的，这人不就是这样吗？而且，被囚禁良久，他现在的精神都已经不正常了。

    “还成，还能到处救人，今日还有一位公子，红着脸谢她的恩情。”

    楚垣那边有良久的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欢颜的错觉，她觉得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楚垣似乎有些气愤，因为他的呼吸都粗了不少。

    “我娘这个人，像块木头似的，旁人如何示意，她也是不懂的，唉，但是您放心，作为她的女儿，我会替她好好把关的，我娘什么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好，我吧，很多地方都不如她，但是选男人的眼光还是要比她强些的。”

    风奕感觉到铁索都要被楚垣抓烂了，不由佩服姐的这张嘴。

    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铁索上沾了楚垣双手的血，他双目赤红，“你告诉她，让她别忘了，她是谁的妻。”

    事到如今，还能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是有多么不要脸了。

    “谁的妻？我记得我娘当初，也不是妻吧，过去是谁总，我娘身份卑微……呵呵。”

    “您可能不知道，那位公子，满眼都是我娘，我娘和他上一句话，他就立马脸红了，会心翼翼地看着她，在她的面前，会觉得自己送的东西是不是她不喜欢，他大概希望，能给她很好的东西。”

    “有的人弃之敝履的，或许是旁人视若珍宝的，你不喜欢，不爱护，总有人喜欢、爱护，像爱护稀世珍宝那样。”

    她就是添油加醋的，诶，就是玩儿。

    气死他。

    楚垣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一口血。

    “悠着点儿吧，毕竟年龄大了，本身就老得早了，再老得快了，若您有一日重见天日，旁人会以为您是我娘的父辈呢。”

    字字戳心。

    她站得很远，楚垣勉强能看清她脸上的凉薄。

    “杂种……”他咒骂了一声。

    风奕脸色一沉。

    欢颜道，“无妨，前太师大人如今也就剩下一张嘴能用了，何须介怀？”

    楚垣冷笑一声，“和你那太子真是相配，全是杂……”

    “让他闭嘴。”

    一旁的守卫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楚垣的嘴角渗出血迹。

    欢颜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管你怎么我，无所谓，但你若是敢云璟一个字，休要怪我冷血无情！”

    楚垣感觉到了让自己觉得背脊发凉的目光，他没有想到，曾经那个自己最不宠爱的女儿，会有这样可怖的神情。

    “楚垣，不管你如今经历些什么，都是你欠他的，你没有资格他。”

    欢颜想到他刚才要脱口而出辱骂云璟的话，眼神就更加凌厉。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薄情凉性，寡廉鲜耻之人，自己曾经做过些什么恶心人的烂事我看你都忘得差不多了吧。”

    “人前光鲜亮丽的太师，人后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禽兽而已。”

    被自己的晚辈一个字一个字地唾骂，楚垣的脸色更加难看。

    “曾经你也算权倾朝野，是，好厉害啊，但你不该什么人都碰！做人都该有底线，但是你没有所以你不配为人！”

    “你为什么折辱一个少年？你为什么折辱旁人的母亲，你你旁人是杂种，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楚垣被她的质问仿佛又带回了那个荒唐的年纪。

    他以为被自己最喜爱的女人背叛，确然是疯迷了一阵……但他不后悔，谁让那些人就是弱者呢。

    “这些事情是云璟告诉你的？”楚垣突然笑了起来。

    很轻，但是轻蔑又嘲讽。

    “没有想到啊，那样不可一世的太子，居然会在女子的怀里求安慰，可笑，可笑至极。”

    欢颜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这些话自然不是他的，只是楚垣，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你会明白的。”

    “你以为云璟又是什么好人呢，多年来死在他手中的无辜者，也不在少数，善恶到头终有报？或许吧，这报应会降临在我的头上，他云璟也一样逃不掉，你也是，你离他这样近，他遭雷劈的时候，你也逃不掉。”

    欢颜冷冷地看着他，“是啊，这种时候，至少我在他的身边，而楚垣，你回头看看吧，你还有谁呢？”

    楚垣一僵。

    这句话彻底戳重他的痛点。

    欢颜也点到为止，转身离开了。

    背影凉薄，半分父女感情也是没有的。

    楚垣看着一切又恢复沉寂中，垂眸，内心一点一点地崩溃，直到听到一道声音。

    “呵呵呵……这丫头话真是伤人啊。”

    楚垣幽幽抬头，“是你？”

    “好久不见啊，楚太师，怎么是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他不知从哪里跃下来。

    看守的人都在外头，这里头倒是寂静无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做什么？”

    楚垣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曾几何时，他还是个少年，在澹台静的身边，满眼对她全都是不难察觉的情感。

    还有他曾经，充满对自己杀意的目光。

    还有……

    太多了，楚垣对这个人，有种来自于骨子里的厌恶。

    他鲜少用真面目示人，所以这张脸，还真是久违了，楚垣咬牙切齿，“你是，喻子珞。”

    “曾经不可一世的太师，如今怎么像条丧家犬一样。”

    “你来，是为了澹台静？”

    喻子珞的目光微微灰暗。

    “不是。”

    楚垣皱眉，“看来喻阁主又有新的目标了？”

    “本座来看看未来的岳父大人，也没甚不妥吧。”

    楚垣眯了眯眼，笑了起来，“岳父？喻阁主的喜好，还真是多变……”

    他整个人比过去苍老了许多，但是从眼睛里不难看出他是个多么有野心的人。

    喻子珞要做的，就是把水搅浑，越浑越好，他才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没有永远的敌人，就只有永远的利益罢了。

    尽管他是真的很讨厌楚垣，但是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他从来不计前嫌。

    “楚太师，我们做个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