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

    云璟的双目已经赤红。

    澹台静看着她无声无息的模样，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之后，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烫着的药汁翻在地，飞溅到的手上身上，她也浑然不知。

    云璟还在紧紧地抱着她，像抱着他的稀世珍宝，始终不愿放手。

    “母亲……”

    澹台静愣神，看向他，难以置信从他的口中喊出的是什么。

    “您能否，救救她……”

    澹台静张张口，竟然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若是她还有气息，她或许还能再想想办法。

    可是如今，气息已断，她确实是回天乏。

    失去爱女的剧痛让她的心仿佛撕裂一般。

    “璟……”她沉默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云璟的声音还在颤着，“为何会这样？”

    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梦，想起梦中那个女人的话语‘这便是你的罚……’

    可是……就算要罚也是罚他，欢颜做错了什么？

    澹台静看着他，看他鬓间竟是生出了几缕的白发，那一张妖冶的面容丝毫不减风华，却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与憔悴。

    风奕一直不见殿下出来，和风影二人想要带着两位殿下去给姐和殿下看看，进门却看见的是，姐，无声无息地在殿下的怀中躺着。

    而殿下脸上的神情，是麻木的，仿佛失去了魂魄。

    鬓间的白发，更加醒目，眉间的朱砂痣浓艳得像血，一张昳丽的容颜更显出几分鬼魅，但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风影瞳孔微缩，若非知道怀中抱着的殿下，是多么重要，他只怕要摔了手中的孩子。

    “姐……”

    他将怀中，眉间同样一颗朱砂痣的殿下交给了一旁的稳婆，踉跄地摔到了床边。

    “姐……”

    “姐！”

    云璟幽幽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风影觉得呼吸一窒，仿佛连心脏都被一双手扼住了。

    他那些早已收起来的心思全都暴露在一双瞳孔之下。

    他颤抖着，跪伏在床边。

    风奕的反应虽然不似他这样强烈，可是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风奕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是喻子珞……”

    “都是因为喻子珞……”

    他的神情木然，“杀了他……”

    澹台静的眼泪一直在掉。

    “并非全都因为他。”

    “是阿颜，从一开始有孕起就伤到了根本……”

    云璟微颤，看着他。

    “当初，她取血救过璟，对不对……还是，心头血。”

    云璟浑身更僵。

    “是我的错。”澹台静的眼泪流了满面，“全都是我的错，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我也并未想到会有今日，并未想到，那时开始，她的身子就一直亏着，只是因为血脉特殊，一直在保护着孩子，但是她自己却……”

    澹台静并不是为喻子珞话。

    只是事实便是如此。

    云璟垂头，看着眼前脸色惨败的女子，他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自嘲，“原来，竟然是因为我，竟然是我，害了她。”

    若早知道今日。

    他绝不会想要让她生孩子。

    孩子……从来都没有她重要的。

    风奕和风影跪在床前，云澈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满目的悲痛，苍凉。

    他看着皇兄抱着怀中的女子，他难以置信。

    “欢颜……”

    “你们，都出去。”

    云璟冷冷地抬眼。

    他的这一眼，没有一丝的温度，所有人都觉得被冻了一下。

    风奕道，“殿下，也不看一看两位殿下吗？”

    云璟幽幽抬眼。

    风奕不出半句话来，颔首之后，退了下去。

    风影本不愿走，但这是殿下的意思，他只得搀扶着失魂落魄的澹台静起来，带她离开。

    澹台静的目光一直都随着欢颜，但是她知道，阿颜最喜欢璟了。

    一定……在最后更愿意和他在一块儿。

    云璟抱着她，吻了吻她的唇。

    “欢颜，你真的，太狠心了些，竟然真的舍得这么离本宫而去。”

    “你，不要本宫陪你，但是，本宫不会听你的。”

    “若真是在九泉之下见了面，本宫不信你真的会对本宫视而不见。”

    他垂头，就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手钏。

    他已经不再如年幼时那般，找不到，找不准动脉的位置。

    他伸手，覆盖在那里，指甲划过手腕，竟然被他硬生生地划开了口子。

    他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

    “你，本宫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走得那么孤独呢？”

    “璟！”

    澹台静蓦然推门而入。

    云璟根本没有理会她……

    “璟你别冲动，或许，或许还有办法！”

    听到她这样，云璟才幽幽抬眼。

    澹台静只庆幸于自己突然察觉不对，强闯进来。

    她快声道，“苗疆有许多封存的秘术里，或许有可以让欢颜醒来的法子，我们再想想办法。”

    她，“你难道愿意在阿颜回来的时候，忍心，见不到她么？”

    “此类秘术，往往费力气且费时间，若是不准更是要费性命，若你不在，有谁能想到办法，让阿颜醒过来。”

    其实，这类的秘术也只是存在传里而已。

    但是澹台静不能看着璟就这般随阿颜而去。

    他们还有两个孩子，璟若也去了，阿颜只怕要怪她这个母亲无能了。

    她的话，让云璟手中的动作彻底停了。

    “你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只是，可能需要许多时间慢慢探索，璟你可愿意，帮帮阿颜。”

    云璟微微颔首。

    澹台静按着他怀中的欢颜道。

    “我们必须要先保持着，阿颜身体的完好，才好慢慢想办法……”

    澹台静试探地看着他，“所以，璟，你先把阿颜放下，我们或许需要，造一座冰棺……”

    云璟像是抓到了最后的稻草，“让他们马上去办。”

    澹台静点头。

    她面容憔悴难看，但是看见他终于没有寻死之意，一颗心才稍安下去。

    她知道，这是阿颜最想看的了。

    只是她知道自己口中的秘术可能根本不存在，她更清楚人死不可复生。

    但是她必须要想办法，一直稳住璟的情绪，待他慢慢走出来……

    这一定也是阿颜最大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