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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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河听到她口中的大爷,便问道:“方才在太太那里,听成姨娘介绍几位姑娘郎君,似是并未见这位大爷。”

    熏月便道:“姨娘有所不知,大爷是我们家大老爷所出,还有我们家大姑娘跟五姑……”道这里又抿嘴一笑,附身朝阿鱼探去,“现在五姑娘来了,按岁数那位姑娘该排第六了,大老爷如今带着大太太跟姑娘郎君们在任上呢,年节了才回吴县来。”

    文河点头,“原是如此。”

    话间一行人便到了归云轩,只见得一座白墙院,墙外佳木葱茏,门栏由白石堆砌,一入门内,便见几间房屋合围一道,中空出四方庭院,庭下布青石为底,凿有一汪池,方圆不过一仞余,内有几尾游鱼。由门口向正屋而去,有鹅卵石铺就的道相引,到了正屋便得见一畔一棵桑树并几株矮桂相映。

    屋内摆设俱显精巧,室内皆明净秀气,熏月领着几人一路进了正屋,“这便到了,姨娘请。”又指向两个丫头道:“雁影、鹤音二位妹妹对归云轩已十分熟悉,太太那边还要奴婢伺候,熏月便告退了。”

    文河对她点点头,“劳烦熏月姑娘了。”便示意两个丫头送送。

    两个丫鬟也十分伶俐,将熏月送到院门,经过正屋门口时,文耀便侍立在外,熏月笑道:“文耀哥不去老爷那儿伺候么?”

    文耀也笑答道:“一会儿便去了。”

    熏月听了只道一句“这般啊。”罢袅袅而去。

    文河见熏月出了正屋,便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坐下,灵雨跟阿鱼也挨着她坐下。

    看熏月走出院门,文耀才在门外道:“姨娘可有事要吩咐?”

    文河听见声音便唤他进来,雁影、鹤音送完人也正好进了屋,文河便先问了她们姓名,“不知两位姑娘哪一个是雁影、哪一个是鹤音?”

    个子稍高那个便:“不敢称姑娘,奴婢是雁影,这一个是鹤音。奴婢等人先前皆是在老夫人那里伺候茶水的。”

    奶娘也跟着道:“奴家余氏,不曾在府里做过活,是昨日才进府的。”

    文河点点头,又问文耀:“老爷有何交代不曾?”

    文耀也不避讳雁影等人,径直道:“回姨娘,老爷让姨娘看看着归云轩布置是否合意,若有不合意的地方便重新换过再布置。”

    文河看了一眼雁影等人的反应,见余奶娘表情不便。雁影、鹤音却面露惊讶,也只是微笑着发了文耀:“你替我多谢老爷,我这里也无事了,回老爷那里伺候吧。”

    待文耀离开后雁影便上前道:“还请姨娘同姑娘随奴婢看看院中布置。”几人便移步进入内室,听雁影讲道:“这间正屋便是姨娘所居了,先前已听老爷吩咐按着姨娘身量买了八套成衣并一应首饰,原本府中俱是叫自家布庄上门送料子,这次老爷吩咐得急,便先拿成衣顶上。”

    又将一应用度来,“府中膳食皆是各处自去厨房领,稍后待姨娘安置妥帖奴婢便去领来。”几人又走出正屋,行至回廊上,指着两间挨着的屋子道:“这便是三姑娘五姑娘的屋子,三姑娘那间稍大一些,不过两位姑娘一切用度皆是比照着四姑娘来的,这边耳房便是五爷跟余奶娘住的。”

    待雁影介绍毕了,鹤音便伺候文河梳洗,灵雨同阿鱼在一边逗着李霄玩耍,雁影则去厨房取晚膳。

    鹤音仔细服侍了文河梳洗,见到文河手上不少薄茧便道:“姨娘手上不少茧子呢。”

    听得这话文河跟灵雨都不由得微楞,一旁看顾孩子的余奶娘身子也是一抖,她虽昨日才被寻进府,也不曾签卖身契,只是在杜家奶孩子,等孩子过了五岁便可回家,平日年节太太若是允了也可归家,报酬又颇丰,这她才来了。与雁影鹤音相处不过一日,便大约知晓雁影是个伶俐聪慧的,这个鹤音却有些痴。她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心想这文姨娘都生了三个孩子了,相貌却还是可人,从杜老爷的态度也可知这文姨娘着实受他喜爱,只是不知脾性如何,若是性子不好的,鹤音怕是难逃这一场。

    鹤音却似不知道自己自己错了话,仍在往文河手上胰子,文河猜不透她意图,便笑道:“从前在东京需要做活,手上自然有不少茧子。”

    鹤音听了恍然点头,“原来如此,姨娘今后便不须再如此辛苦了。至于这茧子也是能去的呢,往后日日用温水泡了再用磨石轻轻搓了,上一层羊脂护着,一个时辰后洗掉,几个月便可见成效。”

    文河看她还笑吟吟的,也跟着笑起来,“那往后便试试。”又问:“你年纪看着这般,倒是懂得多,今年几岁了?”一边灵雨还关注着两人对话,听到这里索性好奇地直接看了过来。

    “奴婢今年十三岁。”

    “那雁影呢?”

    “雁影姐姐只大我几个月。”

    文河看她回答得干脆,又问:“我看你跟雁影都是机灵的,真要感谢老夫人将你两个赐来。”

    鹤音听了又是一笑,取来帕子将她的手擦干,“雁影姐姐才聪慧呢,奴婢以前在老夫人那儿就是最最蠢笨的。”

    一旁余奶娘不动声色地掀了掀眼皮,心想你还知道自己蠢笨呢,随即又将在榻上翻身的李霄抱起来,道:“姨娘,五爷汗湿了衫子,奴家带五爷去换一件来。”而阿鱼在她抱住李霄时就紧跟着站起来,灵雨见了便拉住她道:“奶娘抱弟弟去换衣裳呢。”阿鱼便点点头,顺着姐姐的手又坐下,看着余奶娘抱着李霄出门。

    鹤音那边伺候完了文河扶她坐下,对姊妹俩道:“还请三姑娘、五姑娘等奴婢换过水来再梳洗。”见灵雨点头便端着盆出门。

    此时屋中便只剩母女三人了,灵雨显然有些戒备,阿鱼也十分恹恹,文河将她们揽住,“初来乍到,你们不舒服总是有的,以后这里便是咱们的家了,有娘在一切都不要怕。”

    灵雨点头,“我也会护好妹妹的。”

    阿鱼自从进了杜府几乎就不曾开口,见现在只有母亲跟姐姐才终于开口话,“这里人太多了,我在那里还没认全人又来了这个院子,好看是好看,就是走得脚都痛了。”

    文河跟灵雨被她这话惹得笑出声,这里气氛才总算是温馨了起来。

    夏日光阴长,却也经不住消磨,等用过晚食天便已慢慢暗了下来,雁影跟鹤音忙着点灯,阿鱼便乘着一点日光蹲在池边看鱼,这时门外进来一人,正是杜贺生。阿鱼见人便站起来喊道:“义父。”通过这几日相处阿鱼对杜贺生已然熟悉了。

    杜贺生对这个新认的义女也算喜欢,见她看鱼便道:“怎么一人在此玩耍?”

    阿鱼向他靠近,道:“姐姐同娘在屋里。”

    这时归云轩其他人听到动静也出来迎接,文河上前道:“老爷来了。”灵雨也乖乖叫了声“父亲。”几个下人都低头跟在后面。

    杜贺生应了一声便进屋去,文河扶他坐下,让雁影去倒茶来,又向阿鱼道:“可见过义父了?”

    阿鱼站在一边乖乖点头,余奶娘又抱了孩子上前来行礼,杜贺生便挥手让她退下,灵雨也牵着阿鱼跟着退出去。

    杜贺生问向文河:“可还习惯?”

    文河在一旁为他执扇,道:“一切都习惯的,本未想过这般好,到了还有些心慌呢。”着又低眉含笑,颇为娇俏,“不过一想到你在这儿,心就安定了。”

    杜贺生听到这番话自然愉悦,牵过她的手道:“你这里伺候的人还是少了些,只是老夫人还生着我的气,不好此时给你添人,我同太太了,让她明早带灵雨去给老太爷和太夫人请安,老夫人见了灵雨定然会欢喜,适时少不了赏她几个下人。再过段时日我让文耀挑一两个送来,你院中人手便足了。”

    文河嗔笑一声,“哪里就用得了这么多人了。”

    这里两人着话,别处也不曾闲静,昉砚斋里杜沅听了熏月杜贺生果然去了归云轩,摇着扇子跟母亲道:“娘你周姨娘会不会气死?”完自己先笑了出来。她原来最厌弃的就是周姨娘,仗着颜色好受宠,时时惹她不快,听方才还亲自去四宜堂请人,想着她又道:“当然,这文姨娘也不是个好的,带着两个拖油瓶,一个像个傻瓜,一个话都不会。”倒是没提到灵雨。

    连氏看她在屋里晃来晃去,嘴里又讲些无章法的话,训道:“这让外人听见了会怎么议论你,你爹既然认那两个孩子为义子了,往后你便见将他们与徽儿一般看待就是了。”的是成姨娘带来的杜徽,成姨娘刚带进门那年便改姓了杜。

    杜沅嘴角一翘,“徽弟多老实呀,又没惹到我。”

    连氏招手让她近前,揽住她嗔道:“你呀,总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