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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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中三个郎君皆起身致谢,阿鱼又微微点头,想到连氏的话,她虽是借了托词来,但是跟牡丹话,还是不宜在此大庭广众之下,此时安秉舟似乎在栏杆外看到了什么,唤了简夷出去,内间里只剩牡丹跟连怀衍,便走向连怀衍声道:“表哥,我跟安郎君身边的丫鬟是幼时玩伴,我想跟她几句话,你能帮我把简郎君支开吗?”

    看连怀衍面色沉静不发一言,阿鱼以为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轻声解释起来,“表哥别误会我的意思,这里我最信得过的就是表哥了,只是我跟安郎君还有牡丹皆是一同长大的,牡丹这么多年没见我,她定然是想知道我这些年的情形的。我并非是要表哥也出去,只是希望你能把简郎君支走。”

    此时连怀衍表情才有些松动,他本就是个清贵端正的长相,只一笑就叫人生了些春风拂面之感,便听他问道:“牡丹?便是扬波么?”

    阿鱼连连点头,连怀衍便应下,就见他走向栏杆处,跟简夷了几句话两人便笑着要出去。

    阿鱼也跟着道:“表哥跟简郎君要出去么?正好,我也要回太太那边去。”完就跟在他们身后,雁影却发现她袖口圈的缎子脱了线,急忙拉住她,阿鱼才看向自己手腕,用帕子遮了道:“真是不巧,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针线?”

    扬波立刻上来道:“姑娘跟我来,我这里有。”雁影见她鲁莽冲上来还想去拦,叫阿鱼挡了,没注意到出门的连怀衍跟简夷嘴角的笑。

    门口女侍见二人出来忙上来询问,简夷笑道:“我们去楼下看看,方才听见丝竹悦耳,好似就是楼下传来的。”

    那女侍答道:“正是,楼下被楚老爷包了大半,叫了许多艺人杂耍,不拘谁都能去看的。”

    连怀衍向她点点头,“多谢,我们就在这上边看看,你且去忙。”

    那女侍这才离开,简夷望着楼下灯火辉煌,笑道:“你这个表妹,心眼还不少,秉舟叫我去便是留她跟扬波话,她又叫你支我出来,还自己扯了袖子。”

    连怀衍想到此也愉悦道:“大家女子常年困于宅中,总是想得多些,她又是个事事谨慎、不肯得罪一人的,支了你出来心里头还愧疚呢!”

    二人在此着话,阁子里雁影看着扬波捧了阿鱼的袖子在缝,二人坐在一张榻几上还亲密话的样子,颇有些不是滋味,见安秉舟也要站到阿鱼另一边去,便自己先走了上去,阿鱼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抬头笑道:“雁影,这是我幼年最好的朋友,叫扬波,跟我一般大的。”又用眼神示意她去门口守着,雁影这才离开。

    安秉舟看着雁影走开笑道:“你这丫头护你护得紧呢!”“我身边亲近的也只有她一个。”阿鱼道。

    扬波颇有些不解道:“杜家不是大户人家吗?我还听灵雨姐姐现在成了皇妃了,你身边怎么只有一个丫鬟,郎君身边都有四五个服侍的呢。”

    阿鱼知道她口中郎君是安秉舟,笑答道:“我在杜府不是杜二老爷亲生的,虽府里看重,院里也有几个丫鬟,但我信得过的实则只有雁影一个。再有就是我姐姐进宫的事,杜家是靠科举跻身朝堂的,可不是靠我姐姐在官家面前几句话,我姐姐越受宠,杜家就要离她越远,她如今才是孤家寡人一个,我们只求她自己在宫中一切平安,不要她带来任何东西。”

    安秉舟也赞同地点点头,“先前我们在书院里,先生就给我们念了杜给事中上的那封陈情奏表,真是大义凛然,如今德妃的贤名在东京百姓中也是人人称赞的。”

    扬波缝好了阿鱼的袖子,听他二人话,自己却不甚明白,脸上便有些失落,阿鱼见了忙拉起她的手道:“我就记得你爱带个针线包在身上,亏得你这些年还有这习惯,不然就要破着这袖子回去了。”

    扬波这才笑道:“还不是郎君,三不五时就要划破了衣裳,都赖我给他补,我这针线就时常带着了。”

    阿鱼听了便觉好笑,忆起旧事道:“幼时我们在外头蹴鞠,衣裳破了都赖你补的,不然回去少不了责罚。”着又问道:“明先哥哥如今也在应天书院吗?”

    安秉舟摇摇头,“他只在家请了个先生教。”

    阿鱼点点头,就听扬波问道:“阿鱼,我们后日要去看榜,我听郎君你家也有人参加了秋闱的,你也会去看吗?那日我们还能一同话。”

    阿鱼摇摇头,“我家两个哥哥跟怀衍表哥皆是回平江府考的,只等那里送来消息就是了,往后我也不得常出来,之前出了事,家里长辈看得严,今日出来还是义父可怜我们在府中冷落,特地跟祖母求了的。”

    扬波闻言也失落得很,“看了榜我就要跟郎君去应天书院了,那何时才得见面?”

    阿鱼安慰道:“之前秉舟哥哥帮过我家的忙,我家太太叫他回了东京就跟表哥去家中玩的,到时我们再好好话。”着又诧异地看向安秉舟,“人家去书院都是带了书童去的,怎么你要带了扬波去?”

    安秉舟忙解释道:“并非我骄奢,是我娘非要叫扬波跟着去的,我也带了书童,扬波书院都不能进,只在书院外面租了个屋子照顾我起居。”

    话间外面便传来了连怀衍的敲门声,雁影开门让他进来,便听他道:“五表妹,我看楼下姑父跟我父亲,还有计相都上来了,许是皇宫宴会结束了。”

    阿鱼便跟安秉舟和扬波告别,带上雁影跟连怀衍一同走了回去。

    樊楼几栋楼之间用了飞桥相连,实则就是几道廊子,要回到杜家包的那两间阁子需得穿过两道廊,扬波跟安秉舟站在外面看着阿鱼回去,见有三个儒雅的中年人接了他们,其中一个提了食盒,竟在廊上就开了给阿鱼看,便见她欢喜地了些什么,几人才走进了阁子去。

    “我真羡慕阿鱼。”安秉舟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便看向扬波,又听她道:“她跟灵雨姐姐时候从不用帮家里干活,李大叔还教她们读书写字,李大叔没了之后她又有了一个当官的义父,成了大户人家的姑娘。”

    安秉舟皱眉,他不知道扬波究竟想什么,疑惑道:“难道阿鱼这样不好吗?”

    扬波看向他,思考了许久才道:“当然好了,这些都是她值得的,她时候看到我被我娘了骂了,就要把李大叔给她买的点心给我吃,后来我总骗她我被我娘,她分明知道我是骗她还给我果子点心。郎君你不懂,我羡慕她,可是我希望她一直这样,我每年去庙里都要求菩萨让阿鱼有好日子过。”

    这番话她得逻辑不顺,但是安秉舟明白她意思,“我懂的。”扬波却没再理会他,自己进了阁子去。

    再阿鱼这边,杜贺生提回来的食盒里盛了些饼、糕点,还有几道御宴上的菜,等进了阁子连氏等人见了他们都颇为欢喜,几个姑娘都上来扶了长辈们坐下。

    王初和见此便抱了孩子要离开,连氏跟她了几句话才放她走,她走后马氏问道:“怎么宴散得这般早?往年不都是玩乐到大半夜的,通常回家都是第二日清了。”

    杜贺生将食盒放在桌上回道:“回嫂子的话,今年本也是半夜才散的,是灵雨这孩子,今日宴会便坐在官家身边,见到我们就叫上前去话,起来这还是她进宫后我们第一次相见,我未免就有些失态,见她瘦了便问怎么消减了,叫旁边一干宗室对我大呼叫,我不敬皇妃,不尊官家。”

    连氏听得心惊,急忙去扶住他肩膀,追问道:“后面怎么样了?”

    杜贺生对她笑笑,一边连景明也坐在了窗边,开怀道:“还是计相有胆识,对一干宗室道:‘德妃的父亲同她几句话便不得了,这世上向来没有父母恩情要向身份地位让道的。’反让官家先和煦跟云丰起话来,是宫中照顾灵雨不周,叫他担心了。”

    朝堂官员皆知杜贺生那封陈情奏表后面写的内容,便是要官家善待德妃,且德妃贤名远播,其余官员皆不能指摘什么。

    杜贺生又道:“灵雨先是问了家中近况,又问今日姐妹们在何处赏月,她又记挂着家中长辈,事无巨细一一问来,先是问她祖父近日胃口如何、二老有没有斗气争吵,又问太太身体是否康健,问几个姨娘康乐否……我听了也心疼得很,她又叫朝雨递了这食盒给我,是她自己做了些饼糕点,又端了两碟她席上的御膳,叫我带回来给家里人吃。”

    杜昌生在一边喝了几杯酒,接道:“官家看她神情失落,就叫我们几个提前离席,回来跟家人团聚,殿中还有其他人,也有想早走的,又听官家吩咐让一人作一首赏月的诗词来,那些人又舍不得这出头机会,只便宜了我们几个。”

    阿鱼听了这许多,却只记着杜贺生的灵雨瘦了,在他身边问道:“义父,三姐姐消瘦得厉害吗?”

    连氏也附和问道:“她精神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