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日盛，天蔚蓝。

    汉白玉阶前，洛华宫最不对盘的两人偏偏凑巧遇上了。

    “姐姐真当是贤惠，居然为了夫君特地寻来凌太傅。”

    “哪比得上妹妹你清心寡欲，夜夜独守空房呢？”

    谢晓婉一张嫩脸红得比她拽地牡丹长裙更加娇艳，更多是却是愤怒。

    方素心目光平和，笑容温和，却一字一句锋芒毕露。

    “哼。”谢晓婉冷哼一声，扭头便走，几步之后，回头瞥了眼方素心，嘴角缓缓扯出一丝恶意弧度。方素心啊方素心，你自以为是，妄作聪明，偏偏犯了最不该犯的错。

    “没教养。”方素心亭亭而立，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继而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朱红大门，那扇门后，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一幕，却又是一手促成的结果。

    一室幽香，青烟袅袅。殿内烛火通明，映着暖暖光晕，凌江月轻手轻脚地踱了进去，站在屏风处，一眼便看到了伏在案前的玄天烬，几日不见，他消瘦了不少，面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仅着了亵衣，神色忧忡地执着毛笔。

    凌江月突然觉得鼻头一酸，有股想哭的冲动。

    “值得吗？”不知不觉间，话已出口，带着一丝哽咽的沙哑。

    玄天烬动作一顿，缓缓抬头，满脸憔悴，却依旧风采不减，深邃的眸子透着一丝惊人的光亮。

    “凌江月？”他诧异地呼道，下一瞬，人已飞奔到凌江月面前。

    “你怎么来了？”

    “我……”凌江月话未完，就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玄天烬失控地搂着他，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灼热滚烫，落在凌江月的肩胛处，令他恍然失神，不由自主地伸手双手，轻轻抚摸着男子的后背。

    沉默了许久，玄天烬才讪讪地松开手，有些窘迫地望着凌江月，沉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凌江月无力地开口，忽然想起方素心的辞，莫名地心痛。

    半晌，他软声道：“为了一个女人，跟皇上闹翻，又禁足又绝食，值得吗？”

    玄天烬浑身一僵，心口酸涩难耐，他果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明明自己已经厚着脸皮跟他表白了，可他竟然……只当成一个笑话？

    凌江月见他沉默，以为是默认了，不由得有些怔楞，隐约间闪过一丝失落，却被他强制忽略掉。他没忘记自己答应方素心进宫是为了什么。

    一路上，他也想得够久了，有些决定很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

    被人生生地拆散一个家的感觉，痛得枯骨铭心。这种感觉，他受过了，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对于玄天烬，或许有心疼，或许有一点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的情感，但一切尚未成定局，他该庆幸还未太晚，所以——

    “你终究要登上帝位，君临天下，身边有如花美眷，爱你的人，你爱的人，都在等你回头，将来你膝下将儿孙满堂，百年之后，史册记载上你更会是一位明君。”

    凌江月温和地笑着，字字清晰，眼前却逐渐模糊，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你其实并不爱凌江月，只是你的身份注定了长久以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早已习惯了所有人围着你转，所有当有人对你不屑一顾时，你愤怒懊恼，好强心作祟，才会误以为你喜欢上了凌江月。”

    玄天烬悲哀地扯开一丝笑意，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心如刀割。甜蜜的幻觉背后，是最深的讽刺。最初的喜悦，彻底被撕裂，如同他那颗破碎惨败的心。

    “凌江月，你真冷血。我他妈的居然看上了你，是我太愚蠢！是我活该被禁足，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而你，现在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地嘶吼，发泄连日来累积的痛。玄天烬终于体力不支，倒地晕了过去。

    凌江月惊骇地忘记了呼吸，连忙将人抱起，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老爷，你再这么抱着他不放，就算想救他也救不了啊……”洛倏然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戏谑地眯着眼睛。

    凌江月猛然回神，连忙将人松开，尴尬不已，他原以为洛留在外面，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偷偷溜了进来。

    洛撇撇嘴，瞅瞅一脸无措的凌江月，又看看晕迷不醒却剑眉紧蹙的玄天烬，忽然心情大好，如果躺在地上的人换成玄天昊，她大概会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