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

    “很好。”

    洛微微颔首，倒没料到绯色的动作如此之快，想必她先前飞鹰传书时，他人已接近了青城了。

    凌江月简单的梳洗之后，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雪色衣袍，正坐在一旁，好奇地量着传中的绯色。

    二十六岁的青年，面如白玉，温文儒雅，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书香味，若非之前看到门外停着的毛驴，以及桌上摆的一截甘蔗……

    凌江月还真不敢将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青年，跟洛口中大名鼎鼎的奸商联系起来。

    天魔教八大护法：红橙黄绿蓝紫黑白……

    分别对应：骚二、绯空、绯色、三儿、王八、洛、黑、白。

    这个排名据是抓阉排出来的。

    当初凌祈月建立天魔教——

    骚二还是鬼谷神医的唯一传人，因为毒术精湛，容颜艳丽，喜穿红衣 ，故而江湖人送一美称：红娘子。

    绯空那时候还是个美中年，近不惑之年，却依旧魅力难挡，出门溜一转，依旧有不少姑娘家冲他抛媚眼。

    绯色那时候……刚刚被捡回来，毛孩一个，长得特水灵，只比当时的凌祈月矮了半个脑袋。

    三儿还叫霄天清，也算得是青年才俊一枚……卖相相当地不错……

    王八刚刚被凌祈月从万湘楼拐回去煮饭，为人憨厚，又勤奋，把那个祖宗伺候得贼开心的……

    黑和白正好被拐回来三年整。两个青葱般的少年，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简而言之，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而和谐。

    直至当时的凌祈月领着洛秋水出现，了一句话……众人的命运便完全改变了。

    他：这盘子里有八个纸团，每个人抓一个，抓到哪个，就是什么护法，当然名字也得改了……

    当时，八个人是傻乎乎地忘记了反抗，等到事情已成定局的时候，完全没有迂回的余地了。

    很多年以后，王八也会感慨地望天叹息：幸好当初没抽中红护法，不然一个大老爷们的名字叫骚二，多憋屈啊……

    “老爷。”

    那厢，绯色恭恭敬敬地唤道。

    凌江月赫然回神，不好意思地冲对方笑了笑，微微点头。

    绯色……这名字倒是一点也不陌生，但这人，他总觉得有些……深藏不漏。

    深藏不漏的男人，凌江月忽然想起了玄天昊，心静有些复杂，不上的滋味，隐隐夹杂着一丝不安。

    洛坐在另一边。正得瑟地朝着绯空挤眉弄眼。

    大概是因为绯色在场的缘故，绯空此时却是沉着脸，一脸郁卒，丝毫不回应洛的挑衅。

    对绯色来，凌江月的内里是何人，并不重要，况且……在回来的路上，绯空已经乖乖地“交待”了凌江月和凌祈月的关系。

    他所需要做的，只是看紧了某人。

    然后——

    “老爷，绯色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成全。”

    青年温和地着，笑容浅浅，目光却时而瞥向对面垂头不语的少年。

    凌江月微怔，难得凌府出了个“正常人”，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于是笑盈盈地道：“嗯，你吧。”

    “事情平息之后，我想迎娶绯空过门。”

    “噗——”

    洛毫不客气地喷了。

    “额……”

    凌江月诧异地眨眨眼，怀疑自己是否幻听。

    “哼！”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某正太，冷冷地瞪着眼睛，却没有跳起身跟对方拼命。

    “这个……”凌江月踌躇着道，语词颇为谨慎，“等尘埃落定之后，我想……你们两人需要好好沟通下，嗯，再做决定。”

    一边着，凌江月兀自点头，心底暗暗思忖着：男男相恋，虽然不至于不容于世，介是为了彼此不受不必要的非议，一般人都会相对地低调。明媒正娶这种事……

    确实有点不靠谱。

    更何况……

    凌江月故作镇定地瞥了眼已经气得直咬牙的绯空，额头刷下一滴冷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绯空好歹也是绯色的……父亲吧！？

    罢了，感情方面的问题，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思及此，凌江月不由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洛，问道：“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

    绯色已联络上其他分教，准备天魔教近日重出江湖，势必会大干一场，江湖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青城之外的几千人也不足为惧，只是这件事背后推波助澜的夏候府呢？

    凌江月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直觉告诉他：这一回的事情应该跟父亲的旧情人轩辕墨没有关系……但是，一个看不到的敌人，一个可能比轩辕墨更加强悍的敌人，却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

    这种不安，如此的清晰。

    凌江月忽然起身，脑中灵光一闪：是否那人，就是巫鲑原先的主人呢？

    可是一百多年前的人……如果能顺利地活到现在，至少也有一百多岁了吧？一个上百岁的老者，为何要跟一群不相识的后辈为难？

    还是——

    凌江月怔怔地坐回位子上，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洛：还是那人跟洛一样，都修练过驻颜术？或是吃了长生不老药？

    难题，无解。

    洛讶异地看着她家老爷，男人脸上神色几经变化，最后看似平静，却又似隐瞒了诸多秘密。

    “老爷？”她不免有些担心，毕竟凌江月来到这个世界才两个月，很多事情，大抵无法适应。

    “没什么，我刚才就是……担心烬的伤势。”

    这个借口，真不怎么高明。

    洛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既然她家老爷不想，她就干脆再当一回傻子吧。

    于是她不在意地摆摆手，道：“玄天烬那厮皮厚着呢，不用担心。”

    需要担心的是：青城的位置已经曝光，眼前这一批人就算全数歼灭了，也保不定还有其他贪婪者会前仆后继……

    虽然他们也可以利用天魔教的威名，彻底地占据青城，但无论如何，麻烦都将不可避免。

    由暗转明，危险倍增。

    以及——

    “老爷刚才在宫殿下面发现了，一间密室。”

    “什么密室？”

    绯空和绯色不约而同地问道，话音刚落，前者立刻尴尬地扭开视线。

    绯色轻笑着勾起嘴唇，望着绯空的目光却是愈发柔和，看得旁人直掉鸡皮疙瘩。

    洛夸张地挠挠手臂，斜睨着青年，道：“我以为娄青那厮已经够腻人了，没想到你居然更离谱！”

    闻言，凌江月面色微微尴尬。

    绯色却是不在意地笑着，脸皮明显比较厚：“多谢总管夸奖。”

    “……”老娘没夸你！

    洛气得差点跳起身，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解释道：“一间藏满了金银珠宝，以及……武林秘籍，和一些老爷尚未来得及查看的宝物……的密室。”

    “……”总管大人，你这一句分三段，累不？

    绯色敛眉，坐正了，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

    很明显，当初建宫殿的时候，他们几个谁也不清楚金山下面另有玄机，而凌祈月……

    鬼知道那混蛋到底是否清楚？！

    “总管的意思是……有人比我们先一步来过青城？”

    “其实我更怀疑……这里就是曾经传中的玄天派。”

    玄天派！？其他三人纷纷回头，一致看向洛。

    玄天派，一百多年前，神秘地一夜灭门……

    据江湖百晓生他爹记载：玄天派当初一门上下追求飞升，羽化登仙……其修练的基本就是灵术。

    简而言之：至今为止这个世界幸存的灵术师，大抵都能跟当初的玄天派扯上点关系。

    可是，正如玄天派的神秘，外人连其所在地都不上个一二三来，外界揣测颇多，却没有一个是有理有据的。

    而凌祈月当初带着他们一群人来到青城时，城内的情形倒是跟死城差不多。

    “那，又如何？”凌江月回神，问道。

    “我在猜——”洛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这城里是不是也住着一群孤魂野鬼？当初玄天派上下几百人，可都是神秘惨死的……”

    “呀！你这个混蛋，吓得人家毛骨悚然了！”绯空尖叫着骂道，神情颇为委屈。

    见状，绯色立马上前，搂住某人，轻声安抚着……

    可惜某正太一点也不领情，口中骂骂咧咧个没完，不知是真的怕鬼呢，还是单纯地发泄？

    凌江月心有余悸地轻咳了一声，事实上，对于这些神鬼之，他也比较……忌讳。

    毕竟青城看上去那般的……安宁祥和，突然跟玄天派扯上关系，感觉真不是一般的怪异。

    洛摸摸鼻梁，讪讪地道：“你们可别不信，我的其实蛮有道理的，你看啊……南郊那边那堆财宝，不定就是玄天派那群伪君子藏着的！”

    “不是。”

    凌江月脱口而出，却见洛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不由得后脊一凉，他好像……漏嘴了？

    “老爷”

    洛笑眯眯地望着凌江月，神情颇为好奇。

    凌江月讪笑，暗暗心急：总不能告诉她，他能听懂巫鲑和云蚝的交谈吧？

    他倒不是害怕自己成了异类，只是……关于“酱油”的秘密，埋得越深越好。

    “那个，我猜的。”

    “……”老爷啊，你果然是藏了好多秘密。

    洛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想再逼他，反正有些事，她自己也能查出来。她家老爷从来就不是不分轻重之人，就算有所隐瞒大概也是一些芝麻事吧？

    他们之间，这点信任总是有的。

    凌江月见她不再追问，终于松了口气。心底暗暗盘算着：巫鲑一百多年前跟主人一起来到青城，那时候青城恐怕已经荒废了……

    看来，他确实有必要找个机会，跟巫鲑深度交流一下，再询问点细节。嗯，前提是那只家伙别再逃得飞快……

    “宫殿下面的密室，等明日天亮之后，我们去详细查看一番。”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下午，周围十三城分教的支援，也会尽快赶到……

    洛沉声着，却见三儿又折了回来，一脸担扰地急声道——

    “情况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