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龚子将扔一旁，这时余庆进来，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龙龚子：“回来有一会了。”余庆：“我刚去陈锋家玩去了。”龙龚子：“我知道，听你外婆的。”余庆又问：“哥，你下午去哪了？”龙龚子：“去商场，商场有暖气。”余庆评价：“冲动但不失理智。”龙龚子忍不住好笑。余庆：“你走后，舅舅开车送姐姐回去，然后回来，回来后又出去了。”龙龚子一言不发。余庆：“不了，明知道你心情不好，我要有眼色。”龙龚子笑：“我心情没有不好。”余庆：“但你这个时候需要静一静。你静一下吧，我玩下电脑，跟友聊会天。”

    龙龚子想到了六人行，问：“你一般跟友聊什么？”余庆：“什么都聊，有些事不好跟你们，我就跟他们讲。”龙龚子笑：“什么事不好跟我们？不好跟你外公、外婆、妈妈，难道还不好跟我？”余庆看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出卖我？”龙龚子笑：“我什么时候出卖过你？”余庆：“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俗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龙龚子笑：“你不会是在上交女朋友了吧？”余庆看着他：“哥，这种话可不能乱。”龙龚子笑：“对不起，我错了，你年纪还。”余庆认真：“不是年纪的问题，而是凡事要讲证据，不能胡乱猜测。”

    友不在线，余庆玩了会游戏后，就把电脑还给了龙龚子。

    龙公子

    刚跟我女朋友分了。

    六人行

    因为什么？

    龙公子

    不知道，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她就提出了分。老实，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据你看偶像剧的经验，我女朋友她怎么了？

    六人行

    如果是悬疑剧，你女朋友大概有什么苦衷；如果是恐怖片，你女朋友不是你女朋友。如果是偶像剧，你女朋友多半是爱上了别人。

    龙公子

    爱上了谁？

    六人行

    你的好朋友。今天你跟你好朋友有聚会吗？你女朋友也在场。

    龙公子

    我女朋友不可能爱上我好朋友，她特别讨厌他们。她今天去我家，见的我的家人。

    六人行

    你家人里面有青年男性吗？

    龙公子

    没有，只有老年男性，我爷爷，中年男性，我爸爸，还有一个男孩，我表弟。

    六人行

    你爷爷和你表弟可以排除，你爸爸不能排除，你爸爸单身。中年男人没什么，就有点经济实力，还有点成熟魅力，还有点人生阅历。

    龙公子

    你有病没治！你变态到家！你三观尽毁！你节操尽碎！

    六人行

    没那么严重吧？太夸张了。李隆基和杨玉环，杨玉环本是李隆基的儿媳，人家那爱情故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龙公子

    你我都要被你气死了，但肯定会死不瞑目。你嘴这么毒，没有人喜欢你的，没有人会吻你的，怕被你毒死。

    六人行

    你又咒我，没人喜欢我，没人爱我，没人要娶我，我会孤独终老，死了连个来上坟的人都没有。

    龙公子

    我们就互相伤害吧，挺好的。

    六人行

    嗯，打是亲，骂是爱，伤害是死了都要爱。

    下线后，响了，洪胜利打过来的，：“大姐，我们明天上午过去。”李众众：“好，先过来看一下。到时老黄去接你们。”洪胜利忙：“不用，我们自己过去。”李众众：“没事的，他顺路。但我明天上午可能不在家里，我奶奶身体有些不舒服，我要带她去医院看一下做个检查。”

    第二天上午，老黄接上洪胜利一家人，洪胜利，还有他老婆梁彩霞，两个儿子，大儿子洪子言，儿子洪子语。

    洪胜利问老黄：“你跟大姐一家人认识好久了吧？”老黄笑：“大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就先认识了她爷爷和奶奶，后来又认识了她爸爸和妈妈。大姐的爷爷以前是精工的总会计师，她奶奶以前是精工的党高官。而我家老头子呢，是精工看大门的，还临时招聘的，没有任何保障。那时我们家条件挺差的，我妈身体不好，做不了什么事，还每天要吃药，而我文化程度低，找好工作不容易。大姐她爷爷奶奶见我们一家日子过得很艰难，就提议我去学开车，以后到厂里当司。但我们家连报名学车的钱都拿不出来，于是大姐她爷爷奶奶先借给我们。后来我学会了开车，到厂里开车。开了有几年，眼看着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却工厂要改制，工人们要分流。我因为没什么文化，没什么技能，就只会开车，因此被分流了。大姐她爷爷奶奶帮我争取过，但那时他们已经退休了，人走茶凉，不上话。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大姐她爷爷奶奶过来看我老头子，我老头子病了，建议我去开出租车，因为那时出租车刚兴起。我们家当然是没有钱买车，于是他们又借给我们，还不着急还，等以后挣到钱了再还。那时街上的出租车真不多，所以还是挣到了一点钱。现在想来，如果没有他们一家人，我们家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

    着到了。洪子语看了一眼：“有钱人都住在这种地方。”洪子言：“环境不错。”进去里面，老黄笑：“先坐一下，喝杯茶，然后我带你们四处看一下。”

    喝了茶，四处也看过了，老黄：“这里吃的住的都很好，工资不用，比外面高不少，逢年过节还有红包。”洪胜利：“工资多少不重要。”老黄：“怎么不重要？很重要，你们上有老下有。你们是欠大姐的钱，但一码归一码，你们是过来做事的，不是过来赎罪的，一定要谈钱，而且要好好谈。”黄嫂子笑：“这是大姐的原话。”老黄：当然过来做事还是有要求的，要耐心，要细致。这里房间都装着有摄像头，二十四时监控，不是不信任哪个人，而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也是大姐的原话。”

    洪子言好奇问：“是发生过什么事吗？”老黄摇头：“没有，只是防患于未然，毕竟人心难测，而监控不会作假。大姐一向考虑问题周全，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细节。”洪子语很惊讶的样子。老黄：“房间的墙上贴有时间表，写着几点钟翻身，几点钟按摩等等，要照着那个时间表来，那是康复医生制定的。”洪胜利两口子听了表情有些严肃。老黄笑：“你们千万别被我的给吓着了，其实没什么的，大姐的要求是高了一点，但并不过分，也不难做到。”

    一会李众众，王碧云回来。老黄笑：“回来得挺早的。”李众众问：“什么时候来的？”老黄笑：“来了有一会了。”

    黄嫂子问：“检查怎么样？还好吧？”李众众笑了笑，：“不是很好。”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王碧云一脸平静，：“我去看下你爷爷。”黄嫂子笑：“老爷子在房间，一早上都问了好几次了。”

    洪胜利夫妻俩本来还有一些犹豫，担心自己胜任不了看护的工作，但眼见李众众和王碧云如此，当即就决定留下来，下午就搬东西过来。

    回去洪胜利，梁彩霞就开始收拾东西。

    洪子语躺在床上：“看大姐穿那么一点衣服，也不冷的。我怎么感觉她长高了呢？”洪子言靠在床上：“因为穿了高跟鞋的缘故。”洪子语：“她围巾挺漂亮的。”洪子言：“好像是自己织的，不是外面买的。”洪子语问：“她会织围巾吗？”洪子言：“不知道，也许别人织的送给她的。”洪子语又问：“你看她有没有化妆？”洪子言：“有化，化了一点淡妆。她的长相，浓妆淡抹总相宜了。”洪子语：“这不像从你嘴里出来的话。”洪子言：“突发灵感。”

    洪子语笑：“大姐身材挺好的。”洪子言问：“你一直盯着她看吗？”洪子语笑：“好像你没看似的，你看得比我仔细。”洪子言：“你倒是理直气壮。”洪子语笑：“美女谁都想多看几眼，这个很正常了。”洪子言看了他一眼，：“但别让大姐发现你的异常。”洪子语笑：“发现了怎么样？”洪子言：“发现了你就是癞蛤蟆。”洪子语笑：“我是青蛙王子。”

    王碧云很快就住进了医院。李众众每天家里和医院两头跑，她要安抚李定英，还要照顾王碧云。李定英不听黄嫂子，洪胜利的话，王碧云不听医生，护士的话。两个人都不让人省事。

    李定英的记忆如果是一篇文章的话，它有故事，它有细节，它什么都有。但现在一块顽皮的橡皮擦，每天都随擦去里面的一个字。因此句子慢慢不成句子，意思连不起来，段落慢慢不成段落，情节连不起来。最后只剩下空白。

    王碧云竟有些懊恼，她怎么就得了癌症，癌症花再多钱都治不好，是个无底洞。她身体一向很好，平时十分注意饮食和运动，她不理解，也不接受。因此她态度有些消极，反正也治不好，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所有的事好像都商量好了似的，要一起来。这边李定英，王碧云的老房子拆迁了还没有建成，那边张学贤，刘美惠的老房子又面临拆迁。跟租户商量收回房子，退还一定金额的租金，再帮他们找房子及搬家，接着是丈量房子的实际面积，核算应补偿的具体金额，最后双方达成协议签字画押。一桩桩，都是事。李众众忙得恨不能分身，拔一根毫毛变出七十二个她来。

    这时祝有福又打电话过来，请她喝茶，请她吃饭她不吃，喝杯清茶总可以吧。李众众拒绝了。祝有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她真是过了河就拆桥。李众众适时搬出她爸妈，她爸妈大概想不到她有一天会变成那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祝有福尴尬笑着，不出话来。李众众不再多一句，钱她要挣，关系她要维系，同时她还要保持清醒，提高警惕，这个世界单纯对她好不要求任何回报的人有，但很少，数得出来，祝有福在数字之外。

    忙忙碌碌中，一年又到了头。照例有人要走，但走归走，团圆饭还是要吃的。席开两桌，喝酒的一桌，不喝酒的一桌。

    酒过三巡，老徐笑：“昨天老爷子天气好，出去嗮下太阳，我于是推他出去，晒了一会，他嫌太阳大了，照得眼睛都睁不开，我就推他到树荫下。到树荫下没两分钟，他又有点冷，我就进屋拿了一条毛毯，给他搭着。搭了一会，他又有点热，我于是将厚毛毯换成薄毛毯，他又撘了像没撘一样。我那要不还是进去吧，他又想外面多呆一会，难得这么好的天气。”一桌子的人都笑了。李众众也笑了，：“这个样子多少耐心磨不掉，分分钟想骂人打人走人。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跟孩一样，任性，又因为行动不便，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什么都需要人伺候，包括吃饭穿衣大便，毫无隐私和尊严可言，所以难免有些脾气跟情绪，不怪你们，有时候我都挺崩溃的，希望神来救救我。”一桌子的人又都笑了。老徐也笑了。李众众：“你们要走，我能理解，因此不强留你们，并且非常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跟付出，大家都不容易，所以就这样了。”着举杯，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老徐：“什么不了。”也一饮而尽。

    另外一桌，黄嫂子：“两个儿子读大学，负担挺重的，又是学费又是生活费。”梁彩霞：“生活费我们给得少，他们做兼职自己挣。”黄嫂子忍不住赞叹：“真懂事。”梁彩霞一脸笑。黄强认真：“妈，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好，但你自家的孩子也不错，我以后上大学也会做兼职的。”黄刚：“妈，别在他面前夸别人，当然大姐除外。”黄强：“我有自知之明，大姐高考考了将近七百分，我以后应该考不到那么高的分数。”洪子语吃惊：“大姐高考考了将近七百分？”梁彩霞：“你哥考了六百多分。”黄嫂子：“六百多分也算是高分了。”黄强：“想当年我哥才考了三百多分。”洪子言：“将近七百分，怎么考的？”黄强：“那要问大姐了。”黄刚：“大姐从就聪明，每次考试都考第一。”黄强：“她本来可以当一个科学家的，可惜了。”

    黄刚等吃完饭先下席了，去花园随便走走看看。

    到花园，黄刚：“我以后要有这样一栋房子就好了，带花园，带游泳池。”黄强不屑：“不是我打击你，你就别做白日梦了，你以后买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都还要爸妈帮忙付首付。”洪子语笑：“你这么不看好你哥，哪天他中五百万不分你。”黄强对此嗤之以鼻，：“他要有那个狗屎运，狗都不拉屎了。我不要他的钱，我要钱可以自己挣。”黄刚：“你以为挣钱容易啊。”黄强：“你挣钱是不容易，首先都没文化，才高中学历。”

    洪子言问黄刚：“你在哪做事？”黄强抢着回答：“在一家工厂上班。”洪子言又问：“做什么呢？”黄强又抢着回答：“做工人呗，还能做什么？”黄刚：“以后有会晋升的。”黄强：“我看你不如去考个驾照，以后接爸的班给大姐开车。”黄刚：“驾照我肯定会去考的，至于以后给不给大姐开车，到时再吧。”黄强：“我看好你。”

    正着，李众众出来了，她应该是喝多了点，走路稍微有点摇晃，还两颊微红，像搽了胭脂又抹去但抹得不干净留下了一丝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