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发：“下班了？”龙龚子：“下班了，你们聊，我先回房间了。”

    回房间，龙龚子呆坐着，龙大发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了，胡须花白了，皮肤变黑了，皱纹变多了，人也长胖了些，都有了肚子。他记忆中的他是一个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非常有魅力。但现在的他，变成了一个典型普通的老年男人，毫无魅力可言。这些年生活大概对他并不友好，岁月亦是如此，在他身上留下了太过明显的印记。

    吃饭的时候，召成召明，飞扬飞翔夹了菜就端着去沙发上吃，一来当然是为了看电视，但更多的是为了逃避龙大发。龙大美不停的招呼龙大发吃菜，：“尝一下这个，你应该没有吃过，但挺好吃的，龚子的女朋友送的。”龙大发对龙龚子：“你有女朋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龙龚子：“还没到结婚的份上。”龙大发：“你年纪不了，该结婚了。”龙龚子：“我的事你不用操心。”龙大发尴尬低下了头。龙大美：“你爸是关心你。”龙龚子：“我很好，不需要他关心。”龙大美问：“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龙龚子不话，默默吃饭。龙大美看着他。龙邦成：“你爸这次回来就不走了。”龙大发：“已经租好了房子，东西都搬过来了。”龙龚子：“家里是住不下，不然不用外面租房子。”龙大发：“我知道。”龙龚子：“回来的话可以过来多看一下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别子欲养而亲不在，也多看一下飞扬和飞翔，她们两个长得好快，眨眼就长大了。”龙大发：“我知道。”

    吃了饭，龙龚子正准备回房间，这时龙大美：“我去洗碗的，你陪你爸会话聊下天，余庆每次跟他爸见面都会聊天，父子之间要经常沟通。”飞扬飞翔拉着爷爷奶奶下楼散步去了，召成召明回房间看书写作业去了。龙大发：“他不定有事。”龙大美：“他没事，就是看下书写点东西。”龙龚子只得坐下来。龙大发：“你姑姑还是什么都要管。”龙龚子：“有关家人的事就是她的事。”龙大发：“你妈从前常她是嫁出去的女儿。”龙龚子：“我妈现在很感激她带大了召成和召明。”龙大发：“你姑姑心是好的。”龙龚子不话。龙大发：“你还在那家杂志社上班，十多年了吧。”龙龚子：“中途有想过离开，去另外的平台，但最终不敢冒险，因为家里收入不能断。”龙大发：“你被困在了那家杂志社。”龙龚子有些许的感动，龙大发理解他，：“是的，我一直想当个自由撰稿人来着，全世界旅游，写写游记，看看风土人情。但现在，就是偶尔去外地出个差，我也是能不去就不去，家里老的老，的，我怕万一有什么事，我来不及赶回。”龙大发：“这些年辛苦你了。”龙龚子苦笑了一下，：“全是甜蜜的负担。”龙大发默不作声。

    龙大美洗了碗出来，龙大发就要走。龙大美有点疑惑，看着龙龚子，：“你是不是了什么不好的话？”龙大发不等龙龚子回答，忙：“没有，他一向懂分寸。”龙大美：“有时候不懂，你是没看到，上次菲来这里，他的那些话，把菲气得不行。”龙大发表情变得尴尬起来。龙大美意识到她错话了。龙龚子：“我送你回去吧。”龙大发：“不用，我自己搭公交车回去。”龙龚子：“我送你回去。”口气坚定，不容拒绝，一面，一面回房间拿车钥匙。

    上车后，龙龚子一句话不，专心开车。龙大发：“这车看着不错。”龙龚子：“二车。”龙大发吃惊：“我还以为买的新车，怎么又买的二车？”龙龚子：“二车便宜，新车买不起。我也许就是开二车的命，开的第一辆车就是二车。”龙大发：“你那时候执意把车还给我，我就知道你生气了。”龙龚子：“你抢走了我女朋友，我生气很正常。”龙大发：“听你姑姑，张菲要结婚了，到时你们都会去。”龙龚子：“有时间我就去，没时间就算了。”龙大发问：“召成召明一直跟你生活在一起吗？”龙龚子：“我妈应该是没有能力把他们两个带在身边。”龙大发又问：“那他们爸爸呢？”龙龚子：“付老师有空就会过来看他们，但父子间关系还是有些生疏。”龙大发：“我们父子间关系也有些生疏。”龙龚子：“一直都生疏，从来没变过。”龙大发：“你打就跟你妈关系更亲近一些。”龙龚子：“如果跟你关系更亲近一些，你是不是就不好抢我女朋友了？”龙大发无奈：“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龙龚子：“但一声‘对不起’还欠着。”龙大发缓缓：“我再婚了。”龙龚子沉默不语。

    龙大发：“一个朋友介绍认识的，觉得我们两个很合适，因此牵线搭桥。你阿姨人很好，很温柔很善良，年纪比我，跟我一样离异的，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现在上高中，而儿子在上初中，两个孩子都很懂事听话，成绩也不错。看到他们就像看到过去的你。”龙龚子：“你还记得我过去什么样子吗？”龙大发：“当然记得。”龙龚子不话，似不相信。龙大发：“我一开始只是同情她可怜她，一个女人又没什么特长，但拼命的挣钱，什么事都做，不怕累不怕脏，就想给孩子好的生活。后来慢慢了解了，就走到了一起。”龙龚子：“我不知道你的心有那样软的一面，因为你从来没同情可怜过我，我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还有两个老人。”龙大发：“我对不起你。”龙龚子：“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我自己，辜负了我自己。”龙大发一言不发。龙龚子：“其实你跟谁结婚，那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龙大发不话。龙龚子：“这样我不管你跟谁结婚，你也别管我跟谁结婚，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用操心我。”龙大发看起来有些难过。龙龚子问：“你是不是戒烟了？”龙大发：“戒烟了，为了省钱。”龙龚子：“戒了好，不但省钱，还有利于身体健康。”

    着到了，一个十分老旧的区，比城中村好不了多少。下车后，龙龚子看了一眼四周，问：“这里房租一个月多少？”龙大发：“两室一厅，一个月八百块。”龙龚子：“挺便宜的。”龙大发：“就因为便宜才租的。”龙龚子：“没有物业没有保安，安全吗？”龙大发：“多注意一下就行了。”这时门打开了，一个中年妇女出来。龙大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儿子，龙龚子，这是你秦阿姨。”秦琼花一脸笑，：“常听你爸提起你。”龙龚子有点意外，一是意外龙大发常提起他；二是意外眼前这个阿姨无论身材还是长相都极平平。

    “爸，你回来了？”龙龚子回头看，看到了两个少年，瘦高个，模样清秀。龙大发招：“过来。”两个人忙过来。龙大发介绍：“这是哥哥。”龙佳音，龙佳信呆呆看着龙龚子。龙大发笑：“叫人啊，傻了。”秦琼花笑：“傻了。”龙佳音，龙佳信只得：“大哥。”龙龚子没有答应。龙大发指着：“这是哥哥，龙佳音，这是弟弟，龙佳信，以前不姓龙，后来改姓龙。”龙龚子：“我还有事，先走了。”秦琼花：“光顾着话，都忘了招呼你，进去喝杯茶吧。”十分懊恼的样子。龙龚子：“不用了，下次吧。”一面，一面上车去。龙大发嘱咐：“路上心，开慢一点。”

    龙龚子开着车，脑子乱哄哄的，心里也烦躁，于是干脆将车停在路边，在里面呆坐了一会后，打电话给李众众，问：“做什么呢？”李众众：“看杂志。”龙龚子问：“什么杂志？”李众众：“物语。”龙龚子问：“好看吗？”李众众：“不好看。”龙龚子问：“怎么不好看？”李众众：“没有龙少爷的文章。”龙龚子惊喜笑：“你喜欢龙少爷的文章。”李众众：“喜欢。”龙龚子问：“有多喜欢？”李众众：“一度想冲去出社见见龙少爷那个人。”龙龚子笑：“见到了呢？”李众众：“见到了就回家。”龙龚子笑：“不表达一下你的喜欢之情吗？”李众众：“表达。”龙龚子问：“怎么表达？”李众众：“你今晚的问题好多。”龙龚子笑：“我去你家里看你好不好？”李众众：“我不在家，我在外面。”龙龚子问：“在外面做什么？”李众众：“等人。”龙龚子问：“等什么人？”李众众：“一个朋友。”龙龚子问：“我认识吗？”李众众：“不认识。”龙龚子问：“约好了一起吃饭吗？”李众众：“嗯，”她要介绍男朋友给我认识。”龙龚子大惊失色，：“介绍男朋友给你认识？”李众众：“介绍她男朋友给我认识。”龙龚子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话能不能清楚一点？”李众众：“不了，人来了。”

    挂断电话，李众众站起来。唐果果笑：“对不起，迟到了。”她男朋友笑：“路上堵车。”唐果果笑：“介绍一下，我男朋友，严骏，这就是大姐，李众众。”李众众笑：“李姐。”严骏笑：“李姐，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李众众笑：“我也是。”

    菜上来后，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李众众笑：“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严骏笑：“这个要问她，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无所谓。”唐果果：“年底吧，那时才有空。”李众众：“你忙得连结婚的时间都没有，以后可怎么生孩子？”唐果果笑：“生孩子很快的。”严骏：“怀胎十月，产假两月，加起来要一年。”唐果果：“难不成怀孕后就不上班了？”李众众：“或者你想生在术室里，前一秒你帮人做术，后一秒人帮你做术。”严骏哈哈大笑。唐果果：“反正我要到快生了才休息，然后生了后也不用两个月，一个月就行了。”李众众：“你是不是以为没了你，你们科室就不能运转？”严骏笑：“她热爱她的工作。”李众众：“那你的孩子谁来爱？”严骏：“问得好。”唐果果笑：“你来爱。”李众众：“你的孩子给我爱，你的老公能给我爱吗？”唐果果：“不能，但我可以给你爱。”严骏笑：“你有我爱，不用她爱。”李众众：“肉麻死了。”唐果果，严骏相视笑了。

    李众众问：“你们想要什么结婚礼物？”严骏：“你的祝福。”李众众：“怎么我看起来像送不起礼物只能送祝福的人吗？”严骏微笑不语，略有点不好意思。李众众对唐果果：“你没告诉他我有身材有长相还有钱吗？”唐果果笑：“告诉了，但他大概只看出来你身材好长相好，没看出来你很有钱。”李众众认真：“你们两家条件都还不错，应该什么都有什么不缺，这样吧，我介绍一个摄影师，非常的专业，到时把你们拍得美美的。”唐果果笑：“我还有一个请求，你来做我的伴娘。”李众众笑：“你怎么想的？我身材这么好，长相这么佳。”唐果果笑：“我没怎么想，我就是单纯的自信。”李众众笑：“我会让你的自信心大受打击的。”唐果果笑：“伴娘有了，伴郎呢？”李众众笑：“伴郎也有。”唐果果笑：“花童呢？”李众众笑：“你要的话也有。”严骏笑：“你是哆啦a梦吗？”

    话音刚落，响了，严骏看了一下，起身出去接电话。

    唐果果：“前几天去看苏仁心的爸妈，他们刚去了一趟西藏回来。”李众众：“西藏高原气候，他们受得了吗？”唐果果：“刚开始几天有点难受，后面慢慢就适应了。”李众众：“看来他们身体底子还不错。”唐果果：“他们要好好活着，替苏仁心完成那些没有完成的心愿。”李众众：“他们终于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唐果果：“这次去西藏，他们感触良多，除了生死，其它都是事。”李众众：“生死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唐果果：“但活着总比死了好。”李众众：“是，即便是像我舅舅那样活着，像我爷爷那样活着。”唐果果：“苏仁心爸妈后悔了，从前不该那样对你。”李众众：“后悔有什么用？我的男朋友回不来了，他们儿子也回不来了。”唐果果：“也不全是他们的错？”李众众：“我也有错？”唐果果不话，等于是默认了。

    李众众：“我何止有错，我简直有罪，他们恨不能审判我，把我关进道德监狱，时常受良心的折磨，我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我呸！我明明是个人，眼瞎吗？”唐果果笑了一下，决定换一个话题，：“苏仁心家不是有两套房子吗？一套预备给苏仁心结婚用的，现在他爸妈计划卖掉那套房子。那套房子在市中心，一百多平米，装修好了的，值一点钱。”李众众：“基金会没有钱了，我可以再捐。”唐果果：“有钱。他们你捐了那么多钱，他们不能落后太多。”李众众：“那套房子他们付的首付，苏仁心还的贷。”唐果果问：“你去过吗？”李众众：“去过，苏仁心虽然那套房子不如我的别墅大，但两个人够住了，再多一个也住得下。”唐果果不话，轻轻叹了口气。这时严骏接完电话过来。

    之后散了，李众众不想回家，决定去酒吧坐一下，谁知遇到龙龚子，他不想回家，又没有其它的地方可去，就想到了李众众常去的那家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