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龚子外公坚持到了这个月，但没坚持到下个月。龙龚子，李众众，付召成，付召明一起去参加葬礼。赵有文，赵美琴，赵美琪也去了。除了龙龚子外婆，葬礼上没有任何其他人掉眼泪。龚春雨也没有哭，她十分的平静，并什么都不做，就安静带着等着整个丧礼结束。她想开了，一切有她弟弟，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关她的事，也不用她操心，她年纪大了，也操心不来。

    从墓园回来，龙龚子没看到李众众，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于是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哪呢？李众众：“我有事先走了，祝伯母正在医院动术。”龙龚子吃惊问：“她怎么了？”李众众：“突然昏倒，应该是脑溢血。”龙龚子不知道什么好。李众众：“不了，我快到停车场了。”

    经过紧急术，素珍的命是保住了，但人却一直昏迷不醒。医生昏迷的时间越长，醒过来的会就越渺茫。祝圆圆想不通，她妈平时非常注意养生和锻炼，并每年都体检，身体一直很好，没有慢性病，怎么就突发脑溢血了呢？祝有福同样想不通，要脑溢血也是他脑溢血。

    素珍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情况却慢慢稳定下来，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李众众去看她，见她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但明显又不像睡着了一样。她头发全部剃光了，光光的脑袋看着竟有点刺人。素珍常她自己瘦，脸，标准的巴掌脸。她现在不止脸，头都显得很，她瘦了许多。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皮肤看着还有点黑。但即便如此，也还是看得出来，她是漂亮的。

    祝有福：“她现在这个样子，我经常看着有点恍惚，这是她吗？”李众众：“当然是她，睡美人。”祝有福微微笑了一下。李众众问：“您一个人照顾吗？”祝有福：“大多数时候我一个人照顾，尤其晚上，基本我一个人照顾。圆圆白天有空会过来，帮忙照顾一下，但她要上班，还要照顾孩子。”李众众：“看您都瘦了，可以请个护工帮忙照顾。”祝有福：“你知道她的，不喜欢人触碰她。平时去做头发做美容，先不问价，先挑人。挑好之后就固定下来，下次还要对方服务。”李众众：“她喜欢看着干净整洁的。”祝有福：“你喜欢艺好的。”李众众：“没有，我喜欢话少的。”祝有福笑了笑。李众众：“真希望她现在就醒来，那样我就可以调侃她，终于变成了黄脸婆。”祝有福：“变成了老太婆。”李众众：“您应该开发了新技能，那就是照顾人。”祝有福笑：“刚开始什么都不会，连榨汁都不会用。但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会了，吸痰，做雾化，按摩。”李众众：“我也都会。”祝有福：“你当然会，你经验丰富。我现在照顾她一个，感觉很辛苦很疲惫，很难想象以前你同时照顾五个人，怎么做到的？”李众众：“怎么做到？不过是硬撑罢了。”祝有福：“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李众众：“感觉撑不住了，打电话给我，我过来帮您。”祝有福：“我以前都没帮你。”李众众：“您以前太忙，祝伯母好像拉了。”

    祝有福本来坐着的，忙站起身来过去，掀开毯子看了一下，果然是拉了，：“还是你鼻子灵，我都没有闻到，要靠近才能闻到。”素珍原来没穿衣服，光身盖着一床毯子。李众众递过湿纸巾。祝有福一张一张抽来擦，擦了三张纸才算擦干净。李众众：“这种湿纸巾挺贵的。”祝有福：“是啊，二十几块钱一盒，一盒几天就用完了。吸痰管八毛钱一根，一天要用好几根。还有纸尿裤，几块钱一个，一天得换好几个。”李众众：“所以很多人不敢生病，因为生不起。”祝有福：“亏你那么多年过过来的。”李众众笑：“我有点厉害的。”祝有福笑着打了一个哈欠，：“自从她出事，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一晚上得起来好几次。”李众众笑：“跟我比惨，我多少年都没睡过一个好觉，至今睡眠质量还很差。”祝有福：“也没吃过一顿好饭，现在还好一点，刚开始她拉了，虽然收拾干净了，但我还是吃不下，想着就觉得恶心。”李众众：“等祝伯母好了，我陪您去吃好的，一天吃五顿。”祝有福笑了下，边笑边打哈欠。李众众：“您看起来有点困，要不眯一会，我帮您看着。”祝有福：“不困，一会要给她按摩。”李众众：“我帮她按。”祝有福：“我现在一天到晚都有事做，我现在哪都去不了，感觉被困在了这里。”李众众：“祝伯母在这，您还想去哪？”祝有福忍不住感叹：“她一辈子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头皮切开，气管切开。她一直都漂漂亮亮大大方方的。”

    从医院出来，李众众情绪很是低落。去公司，黄强问：“你吃饭了没有？”李众众：“没有，一起出去吃吧。”黄强笑：“我请你。”李众众：“我请你。”黄强笑：“难不成在老板面前，我都没有请客的资格？”李众众：“那么想请客，你有什么毛病？钱多吗？”

    两个人于是出去吃饭。吃饭的时候，黄强：“洪子语和袁莱在闹离婚。”李众众大吃了一惊，：“都快要当爸当妈了，离什么婚？”黄强：“我听黄刚的，洪子语好几天没去公司了。就算去公司，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样子两个人闹得有点凶，不然洪子语不会无心上班，他平时除了上班就是加班了。”李众众问：“因为什么而闹离婚？”黄强：“不知道，这个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旁人不知道。因为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平时又看着那么好。”李众众：“应该是有什么事。”黄强笑：“不会洪子语做了什么对不起袁莱的事吧？毕竟袁莱现在怀着孕，洪子语一时没有忍住。”李众众：“不可能，子语不是那样的人。”黄强笑：“他不是那样的人，但他是男人，男人有一些通病的。袁莱那个人又骄傲，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袁莱家里条件不错，自己能力也好，因此她不怕离婚的，离婚她养得起孩子。卫蔚离婚养不起孩子。”

    李众众想打电话给洪子言，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转念又想，那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她一个外人，又不了解情况，还是不要掺和了。

    这天袁莱打电话给李众众，约她一起吃饭，李众众：“你现在行动不便，要不要我过去接你？”袁莱笑：“要，那样再好不过了。”

    李众众开车过去，袁莱爸妈在，但洪子语不在。袁莱笑：“我爸妈也没有吃饭。”李众众笑：“那一起出去吃吧。”袁莱笑：“他们现在是我的左右护法，我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生怕我一个不留神踩空了。”李众众笑：“瞧你多幸福。”袁莱：“我确实挺幸福的。”李众众：“所以长胖了，幸福肥。”袁莱和她爸妈都笑了。

    到餐厅，落座后，服务员递上菜单。李众众接过递给袁莱妈妈，：“阿姨，您点，女生优先，妈妈优先。”袁莱妈妈笑着接过，：“我们一家人喜欢吃什么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李众众笑：“我什么都吃的，我不挑食。至于我为什么长这么瘦？我也搞不懂，很不科学。”袁莱：“我真是羡慕你的好身材。”李众众笑：“你现在的身材才叫好，我更羡慕。”袁莱：“难怪子语那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李众众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淡淡的，笑：“谢谢，谢谢你们两口子的钟情和喜欢。”

    袁莱妈妈点了菜，袁莱笑：“都是我喜欢吃的。”李众众笑：“你应该唱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几个人都笑了。袁莱爸爸笑：“妈妈好，爸爸不好吗？”李众众笑：“爸爸也好。”袁莱笑：“世上只有爸爸妈妈好，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爸爸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李众众笑：“你是宝，我是草。”

    菜上来后，袁莱爸妈且不动筷子，一个动勺子，一个直接动。他们一个帮袁莱盛汤，提醒她有点烫，慢点喝，一个帮她剥虾，叫她多吃一点。李众众笑：“我帮你做点什么呢？”袁莱笑：“不用，你自己吃。”李众众笑：“我吃什么？我吃惊吗？叔叔阿姨对你真是太好了。”袁莱笑：“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李众众故意问：“洪子语对你不好吗？”袁莱：“他对我还行，就是他爸妈，我公公婆婆对我也还行。”袁莱爸爸一边剥虾，一边头也不抬的：“你公婆人还行，就是生活习惯不好，太不讲究。他们喜欢背后议论人家，还有点迷信。”袁莱妈妈：“可以来往，但不能相处，相处不来。”袁莱：“你跟他们估计也相处不来。”李众众：“我没会跟他们相处。”袁莱：“你不给子语会，当然没有会跟他们相处。”李众众笑：“听你这么，子语像是真的喜欢我，你也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夫唱妇随？”

    袁莱吃着虾：“他当然真的喜欢你，不然我都没有会。因为我跟你某些方面有点像，他才对我产生了好感。我都是沾你的光，我是你的替代品。”李众众问：“你们因为这个吵架闹离婚吗？”袁莱：“主要因为这个。”李众众：“你沾我什么光？还我的替代品？你别贬低自己。”袁莱：“我问他，他什么都不，我感觉受到了欺骗。我一向自视甚高，受不了那样的羞辱。虽然大家都你很好，但我从不认为自己比你差。”李众众：“他不，你就想，越想越气愤。你当然不比我差，你比我好多了，幸福多了。你有洪子语的现在和未来，我只有他的过去，而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干嘛不大方一点？你都已经美丽了，再大方很困难吗？洪子语只是早遇到我而已，他如果早遇到你，估计没我什么事，这点自信你要有。”袁莱心里舒服了很多，：“但你是他的朱砂痣，白月光。”李众众笑了笑，：“你还是他的老婆，他孩子的妈呢！”

    袁莱爸爸：“有什么事大家开就好了，你应该跟子语好好谈一下。”袁莱：“要求不能太高，要老公有文化，长得好，性格好，会赚钱，还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李众众：“要求不高，您二位的女儿这么优秀，只有那样的男人配不上。洪子语喜欢我，那都配不上你，是你大度给他会。他高攀了，他应该对此感恩戴德才是。”袁莱爸妈都笑了。袁莱也笑了，：“你这么能，别红酒了，什么颜色的酒你都卖得出去。”

    吃了饭，袁莱想去逛街，她妈妈：“这么热的天，逛什么街？别中暑了，不如回家躺在空调房里。”袁莱撒娇：“好久没有逛街了。”他爸爸：“等生了再逛吧，那时天气也凉快了。”袁莱：“那我吃一个雪糕。”她妈妈：“不能吃，刺激肠胃，你现在怀着孕，要注意饮食。”他爸爸：“忍忍吧。”李众众笑：“真的世上只有爸爸妈妈好，而我就是一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