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邾杰敖的病房外,在层层警察的眼皮底下,他没能走出病房,就算他想出去透口气,也是在两个警察”陪同”下才得以出去。同样的道理,医生、护士来检查时,也要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完成每一个步骤。
在警察监视下医疗,对邾杰敖来,日子是相当难熬,尤其知道他犯下的事已经无法再自圆其时,他在医院里的日子就如在等死。
他很悲观,身体也越来越差,在医院里的第一个星期,他不死心的一直等待邾龙喾出现,结果令他十分失望,邾龙喾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不见踪影。他又让警察带口信给祁阳,得到的结果是令他难堪的”不见”二字。迫不得已,他只得让警察去找于阙,至少他养了于阙十七年,这孩子应该会管他。即便他真的杀了人,杀的人也不是于阙的亲生父亲。
于阙来了,带着一袋子水果和几件衣服,站在床边,没有坐下。他没开口,没有准备留多久,邾杰敖这才觉得不安。他以为他这辈子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温柔可人的妻子、懂事乖巧的儿子、还有一个能为他所用的养子,他缔造的王国在一朝之间轰然倒塌。
身体越来越虚弱,他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看着冷淡的养子,百感交集。
“阙,虽然我杀了人,可那些人跟你无关。”邾杰敖做着最后的挣扎,目光带着期待看于阙。
“跟我无关?于骄阳是我的生父,在我还未出世前他就被你杀了,怎么会与我无关?”于阙反问,看邾杰敖的面色变得奇怪,他又忍不住提醒:“被你杀害的孩子,是替我死。腰间真正有胎记的人是我,不是那孩子。那胎记只是她找人画上去,你慌乱中没看清!”
“怎么可能!”邾杰敖的声音类似于困兽的轰鸣。
“你不相信,你看看这个就知道。如果不懂英文,你可以请个翻译!”于阙把档案袋放到邾杰敖病床上:“早在十七年前,在美国就已经做了DNA!”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下子苍老二十岁的邾杰敖,真如风烛残年的孤寡老人。抖着手把档案袋撕开。拿出一张并不沉重的纸,却压得他抬不起手。在还没看清答案前,已先乱了手脚。
只需看百分号前的数值就知道结果,盯着那高达98的数值,震惊之后便是把纸撕烂,狂笑着嚷道:“假的,这是假的,你们统统都骗我!”
“真还是假,你心里清楚!”对今天还在执迷不悟的邾杰敖,于阙已经无话可,他不能原谅邾杰敖杀害父亲的事实,同时也不能向养他十七年的邾杰敖复仇,其实他才是心里最痛苦的一个。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于阙转身便走,在合上门前,邾杰敖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来:“不管怎样,帮我找龙喾,我要见他!”
于阙没回答,轻轻合上门,对警察点点头,便离开。邾杰敖的话他听进去了,只是龙喾最近躲着他,虽然知道龙喾是因为愧疚才选择躲开他。于阙苦笑,因为邾杰敖,受伤害最深的人是他们三人。有着同病相怜的他们,又该如何面对将来的日子。
龙喾难道做好这辈子永远不见面的准备?于阙不知道龙喾的心结到底要多久才能开,然而他没时间为龙喾担心,他现在该担心自己。祁阳最近时刻跟着他,私底下他和曾狂想句悄悄话的可能都没有。他不知道曾狂还能忍多久,一旦把曾狂惹急了,估计曾狂会强带他永远离开中国,甚至抛下远曾不管。
现在曾狂还在隐忍,如果不是自己的态度坚定,他敢包票,曾狂一定会让阿姨再也找不到自己。要用什么方法让阿姨放弃她的游,让阿姨彻底死心。他和曾狂不可能分开,他的决心早在答应和曾狂恋爱时就已经不容后悔。他要用什么方法服阿姨,如果阿姨不同意,他又该怎样既不伤她仍能坚持自己的选择。
头有点大,他还是决定先去看望龙喾,那人一个人躲起来,连昊天公司都没去。于阙本想联系龙喾比较好的朋友,让他们帮着理昊天公司。可惜除了他不待见的诸葛夙,就只剩吕晴明。从本能上他不愿联系吕晴明,只因他知道了那人对他有了不该有的复杂情愫,不想招惹不该有的麻烦,虽然知道那人是君子,可他仍不想与那人有过多联系,以免惹急家里那个狂傲不羁的家伙。
知道龙喾离开邾府住进柳豫的公寓,柳豫算是他的情人之一,另一个情人他没见过,只知道是个少年,住在同一区另一栋公寓。他对邾龙喾身边的情人不感兴趣,但他仍会担心龙喾的身体,尤其是龙喾嘴里的那个噩梦。也许是该提议让他去见见邾杰敖,搞不好他的噩梦与邾杰敖有关。
普通的公寓,普通的大门,于阙按了门铃,开门的是柳豫。看到于阙时,沉重的面色终于放松些许。于阙甚至还发现柳豫眼下的深深黑眼圈,便知道龙喾此时肯定在屋内。
“他在?”
“在客厅,你去劝劝他吧,这样下去,会吃不消。”柳豫的声音有些哑。
“嗯!”于阙点头,走向客厅,满屋子的酒气。茶几上全部是空瓶,地板也有一些杂乱的空瓶,邾龙喾则颓废的倒在沙发底下,似睡非睡。
“龙喾!”于阙走到龙喾身边,伸手拍了拍龙喾的肩膀,发现后者没反应,于阙倒也不急,心知他喝多了。便将手伸到他腋下,把他硬扶到沙发上,对柳豫道“拿块湿毛巾来。”
帮龙喾擦干净脸上的污渍,柳豫接过毛巾,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于阙乱了柳豫的欲言又止:“昊天公司这段时间要你倾力相助,龙喾需要时间。”
“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到新闻邾总被警方带走,现在算是保外就医?”柳豫担心的问,虽然她和邾龙喾只是皮肉关系,与爱情无关的各取所需。但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得有一段日子,再怎么着多少也会有点感情。更何况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问这话也是出自真心,非八卦。
“你不要管那些,如果真有什么事,相信警方会第一时间公布。如今你要做的是帮龙喾把昊天公司理好,听龙喾已经升你为他的特级助理,那就好好干吧!”于阙不想邾杰敖的事让过多的人知道,虽然暴光于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好吧。”柳豫是聪明人,就算对邾氏总裁的事再有怀疑,也不能表露得太过分。更何况她现在又不是邾氏的员工,如今她要把昊天公司的工作做好才关键。
邾龙喾仍在浑浑噩噩,于阙暂时没办法把他唤醒,他只得耐心坐在沙发上等。拨通曾狂电话,告诉他今晚可能会很晚回家的原因,换来男人不愉的冷哼声。于阙内疚,心知回去后还得好好哄男人。
邾龙喾醒来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他看到坐在身边的于阙,大吃一惊。随后又像恐惧似的,偷偷挪动身子,想不惊醒于阙悄悄离开。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来不及站起来,于阙已经睁眼在看他。
邾龙喾放弃逃跑的念头,心里暗骂自己,把于阙吵醒。于阙轻咳一声,其实他也有些尴尬,毕竟邾杰敖的事一出,他们的关系也变得令人匪夷所思。
“龙喾……他想见你!”如今连那人的称唿都已经叫不出口,看到颓废的龙喾,于阙不得不直接把令他们关系陷入尴尬的人给抛出来,于阙看到邾龙喾脸色一下子煞白,心知龙喾终究还没能走出阴影。
“龙喾,我的确不该劝你见他,一想到你的噩梦,我就觉得你有必要去见他。去问他,你噩梦的原因?今天我去看了他,状态不太好,所以你再不愿去看他,也要在他还清醒的情况下问清楚比较好。”于阙得很缓,却认真:“你不愿催眠,那么他就是最好的医生,至少你要知道是怎么回事,才能对症下药。”
“……”面色苍白的邾龙喾,脸上的胡碴显长,一向风流倜傥的邾龙喾,如今入眼的是邋遢到像街头猥琐大叔,于阙只觉得心酸。看到龙喾现在连一句话都不上来,眼神暗淡无光,于阙心里更难受。
“龙喾,去看看他吧!”于阙再一次要求:“你好好想想吧,趁他还清醒的时候,你是他儿子,再毒也不会真正伤害你。”
“阙阙,我现在特别讨厌自己,你知道么!”邾龙喾的声音哑得像被塞了团棉花,于阙沉默不语,听下文。
“从我就很有优越感,我家有钱,我是少爷。有一个能干会赚钱的父亲,还有个令全校同学都羡慕的漂亮妈妈,从就站在顶端俯看那些不认识的人,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总觉得他们都像街边的垃圾一样不堪,所以我没朋友。咳咳……
那时候我以为我不需要朋友,没人能入我眼,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我不知道,只知道妈妈带回来一个很脏的孩子,看不清脸的屁孩。只是当天,她又把那孩子带走了,要去医院做检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不喜欢你,我现在知道了,那个孩子不是你,他在当晚就死了,是我父亲杀了他…呜…”压住涌到眼眶上的泪水,手里触到一股柔软,是纸巾。邾龙喾接过纸巾,闭上眼睛将纸压在眼睛上。
“在你出院正式住进我家时,我则能避开就避开你,我嫌你,也是真的。我从没发现你和第一天来我家的那个孩子有什么不同,因为我根本不屑看你。可是自你来之后,我的噩梦发作得反而少了,但仍会有。当时他跟我,或许我去国外住一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再做噩梦了。带上保姆保镖他们,另外还特意聘请英语翻译,一行七人去了美国。
我为摆脱你而高兴,因为我不用再想到第一次看到你的样子。一到国外,我突然发现,原来在国内的一切,都只是儿科。在那里孤独了三年,随后我发现我的身体变化了,青春期总是会萌动,我在美国第一次尝了禁果。那是明码标价的享受,是个女孩,十七岁的妓。帮我联系的是翻译,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第一次来美国,他是土生土长的美国藉华裔。
和男人上床,他是第一个,他教了我和男人上床要怎么做,我才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也能做。渐渐的,我的床伴越来越多,我几乎每晚都要找个人泄几次,精疲力竭才作罢。同时我也发现了那样做的好处,我的噩梦离我越来越远。
再后来,我认识了阿夙他们,那时候我们有着相同的追求,怎样泡女人和男人,怎样把他们当成性奴来玩弄;喂他们吃药,看他们痛哭流涕的哀求我们,求着我们上他们。我一直以为我会这样过一辈子,既能摆脱梦魇,又能得到满足。
那时候少年不识愁滋味,所以过得很快乐,不知道痛苦为何物,也不会去同情那些被我们故意玩坏的玩具,坏掉就扔,大不了赔点钱,这就是我二十多年的人生观……
后来你也要出国,当时他……他们都过电话,告诉我,要我好好照顾你,那时的你才十三岁。让我照顾你,我还怎么玩!所以我表面上答应,在你来了后我远远的看了你一眼,那时候的你长得很,真还只是个得令人讨厌的孩子。我让翻译警告你,不要出现在我跟前,你的事与我无关。呵呵……我觉得你花了我们家的钱,还来扰我生活,真的很碍眼。那时候的我,话很难听吧?”
看着已经完全湿了纸巾,于阙扯过另一张,准备让他换一张。邾龙喾却哭丧着露了个笑脸:“我错过了和你一起生活的那几年,是我的损失,这辈子再也换不回。我的痛苦,不止是父亲抢了你的所有,还有我对你……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于阙到这时再听不出龙喾的话里头的意思,那他就不是于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