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退几秒。

    岳钧意识到桌对面的青年在动的时候，楚应澄已经看出了对方动作的不对劲，脑子里本能冲出一个念头：他手上有东西！

    念头闪过的瞬间，楚应澄已经冲到桌边，单手支在桌上。与此同时，桌对面那人也从口袋里抽出了一个瓶子，并且因为楚应澄的反应而下意识地加快动作——

    青年拔出瓶盖，楚应澄飞身翻桌；青年抬手要泼岳钧，楚应澄一脚踹过去！

    同时一声暴喝：“心！！！”

    嘭！

    哐当！

    “啊——！！！”

    重物倒地的碰撞声和惨烈的叫声几乎同时响起，却都是一个人传来的——那个意图袭击的青年。

    他惨叫也不是因为摔下去，而是因为瓶子里的液体。他原本要泼向岳钧的东西，被楚应澄一脚踢翻，大半落到了他身上、脸上和手上。他倒在地上蜷缩起来，痛苦***，却又不敢乱动。玻璃瓶就掉在他不远处，吓得周围的粉丝读者们都生生远离了两三米。

    其中一滴液体刚刚还飞溅到了楚应澄的手背，楚应澄皱眉一甩手，道：“心点，瓶子里的东西有毒！”

    “别甩！”岳钧早已站了起来，身体越过桌子一把抓住楚应澄的手腕，“是不是烧了？过来！”

    话没完，他就拽着楚应澄快步往外走。楚应澄差点被他拉扯得一个趔趄，快赶了几步才跟上他，然后就一路被他拉进了厕所。

    这个厕所的洗手台都是感应龙头，岳钧还不满意，扯着楚应澄到了洗拖把的低龙头，直接开了水：“手放在下面冲，一直放着冲！”

    楚应澄乖乖照做。

    “可能是强酸或者强碱，皮肤碰到会有灼烧的感觉，要先大量冲洗清水。”岳钧蹙着眉头盯着楚应澄的手，“先处理了再去找医生，不然会出大事。”

    “应该……没事吧？”楚应澄看着自己的手背，“我只感觉到了一滴……”

    “不要废话！”岳钧冷冷断他，“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你就冲上去，你知道个屁！”

    楚应澄被他的怒火吓一跳。

    岳钧却还没完：“知道有危险还不躲开？充什么英雄？！你疯了？！”

    “呃，我就是下意识……”楚应澄辩解了一句，“我也没想到……”

    “你是要被弄破相了才会想到吗？！”

    “可他要伤你啊！”楚应澄也被训得冒出点委屈，“我心里有数，这一点只是意外。我要是不动手，他不就泼你泼个正着吗？你坐在那里怎么躲得了？！”

    “……”岳钧被楚应澄忽然拔高的音调搞得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心头冒火的时候口不择言，枪口往楚应澄身上怼了。

    楚应澄完那机关枪似的几句，也闭嘴静默下来。

    这状态有点像他以前和皇兄吵架，他知道皇兄是为自己好，但自己也是委屈得不行。气头上两人什么要命的话都得出来，但冷静下来就会后悔。

    楚应澄原来以为，自己在军营里摸爬滚四年，能避免这种情况了的。现在看来，只是那四年没见着皇兄真人，实际上这方面是一点没长进。

    一时间，厕所里只有排风扇嗡嗡嗡的声音。

    这种沉默，直到两人的助理跑过来才破，左左当先冲进来：“橙子你怎么样了！”

    “没事了……吧。”楚应澄仔细端详一下自己的手背，感觉一个印记都没有，而且灼烫感也没了，就想把手收回来。但手刚动了动，他又想起岳钧的话，下意识看了一眼对方。

    岳钧冷冷道：“看什么？你想停就停。”

    “……我不痛了。”楚应澄语焉不详地解释了一句，才把手收回来，还把水关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左左过来捧着楚应澄的手认真看了一会儿，“那个人已经被控制住了，警察和救护车都叫了，很快就来。李哥在外面主持情况，让我们进来陪着，先别出去……”

    另一边，岳钧的助理也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读者已经疏散了，今天的活动到此为止，之后估计要补签一批书。不过现在，会馆只能控制内部的读者动向，他们出去后都围在门口和停车场，李哥建议等下警察来之后再一起走……”

    “手机。”岳钧朝他伸手，边拿手机边冷声问，“知道那个人袭击的原因了吗？我刚刚听到他在喊一些话，但是走远了没听清。”

    “呃，他喊的是你和曹云云怎么怎么之类的……”助理这话一出，就感觉到岳钧的神情又冷凝了几分，不由自主地把声音压得更低，“听起来像是曹云云的脑残粉，擅自混进来的。在地上滚了好半天也没人管他，应该没有同伙……”

    “有没有，不是你了算。”岳钧冷声道，“留给警察调查。”

    助理讪讪：“好，我知道了。”

    岳钧又道：“这些都被直播拍下来了？”

    “应该拍了。”助理立马回道，“侧面的那个镜头一直在直播的，那个人袭击的时候也没关。”

    “网上应该很快会出片段视频，下载来给我。”

    “好的。”

    “官微出声明没有？”

    “我进来之前还没出。”助理想了想，“李哥那边应该会处理的吧？但现在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可能不好出……”

    “要把楚应澄受伤的事出来。”

    岳钧这句话，让楚应澄一下又转过头来看他，还凑过来问：“要我受伤？可我手上连个印记都不怎么有……”

    楚应澄一边还一边举手给他示意：“不会我骗人吧？”

    岳钧扯着他的手指，拇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的紧绷这才稍微松开一些，放下他的手道：“不会。”

    顿了顿，岳钧看着楚应澄还是没懂的神情，又解释了一句：“直播里面应该拍到你出手了，你也被不明物体波及到、送医检查，很正常。”

    “哦……”楚应澄似懂非懂，“总之，我照做就好了吧？”

    “嗯。”岳钧看着他一副什么做什么的模样，好像对之前发生的突袭一点不后怕，忍不住再次道，“你也长点教训，下次不要这么莽撞冲上来。在这次是你幸运，下次要是没那么幸运，你就上医院哭去吧！”

    楚应澄现在已经调整好心态了，岳钧再和刚才类似的话，他也能淡定地点头回应：“遵命！”

    岳钧一听就知道他这什么意思。

    ——我错了，下次还敢。

    岳钧真是被这个理直气壮的队友气乐了。

    ……算了。

    ——反正是冲我来的，下次看着他就行了。

    ***

    这一天，岳钧和楚应澄双双跑了医院和派出所。

    当然，李哥和助理们都跟着跑了，阵仗整得还不。但伤得重的不是楚应澄，医生只看了一眼他的手背，就“没事，下一个”；主要和警察聊的也不是岳钧，他根本不认识那个袭击者，被袭击的时候还坐在那没动，这事儿整个过程几乎和他无关。

    至于楚应澄的那一脚，被现场视频拍得清楚得不能更清楚，典型的见义勇为行为，所以楚应澄并未因此被过多为难。

    倒是警察还和他们补充了一下，是那个袭击者被楚应澄一脚踢裂了手骨，看伤的时候还叫嚣着明星人，还要告楚应澄防卫过当。

    楚应澄还没话，就听岳钧在旁边冷笑：“巧了，我们也要告他，试试谁能成功好了。”

    警察摆摆手：“还要审他袭击你们的事，等审完估计就蔫了，到时候再。”

    楚应澄这才挑眉道：“居然只是骨裂吗？我还以为我能踢碎他的手，毕竟我当时可没怎么留力道。”

    这种暴言，居然在警察面前就出来了，李哥下意识地扥了一下他的衣襟。

    “理解。”没想到警察还挺明白他的情绪，甚至还提起了楚应澄上次见警察的事，“不过你身手挺好啊，之前还看到网上你在地铁上踢流氓，那个也踢裂了？”

    “那个？没，我收着力的，我自己踢出去什么后果我心里有数。”楚应澄淡定回道，“不过袭击岳钧那个人，我一时间不知道他要用什么东西，心里一着急就没怎么控制。没想到只是骨裂，看来我平时还是锻炼少了。”

    李哥又扥他一下：人宣言够了啊，幸亏这里没记者！

    好在警察没把这当回事，还好好夸赞了楚应澄见义勇为的事，这就放人走了。

    回程的时候，由于楚应澄和岳钧的助理都没来得及把车开来派出所，李哥再次担当了送人的责任。

    楚应澄一上车就摆弄自己的手机，岳钧也终于能点开了助理传给他的地址。那是W博上的一个营销号，点开一看是个视频，还附文：【#Fan9遭袭击#卧槽刚刚岳钧在签书会上被不明人士袭击了！队友楚应澄一脚踢飞了瓶子，反应好快！】

    视频的内容，正是从签书会的侧面直播镜头截出来的。只见那个穿着宽大外套的年轻人垂头走近的时候，坐在后面的楚应澄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岳钧的侧后方。等那个年轻人掏出瓶子的时候，楚应澄立马冲上前单手一撑翻过桌子，一脚顺势就狠狠踹向对方！

    “哇，拍这么清楚啊。”

    岳钧手机发出来的动静，勾得楚应澄靠过来张望，还发表了意见：“哦，这么看，就知道是我第一下撑得不够好。加上起跳的借力不足，导致最后那一脚没发挥十成十的力道。”

    经纪人无语：“问题是这个吗？？？”

    岳钧则是问：“你怎么提前站起来了？”

    “嗨，我那不是看这个人神色不对劲吗？”楚应澄道，“其他人到你面前，都是很亢奋地看着你，然后一路碎步就来了。就他一直低着头，神色紧张，手上的动作也不自然……总之很容易看出来啦。”

    楚应澄在军营里的时候还抓过探子，就今早袭击者这种水平，真是一眼一个准，算不得什么。

    岳钧皱了皱眉：“你应该早……”

    话还没完，楚应澄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苏于珉。楚应澄下意识递给旁边的岳钧看了一眼，岳钧没多想就回道：“接吧。”

    楚应澄于是接了电话：“喂？”

    “喂，橙子？你和岳钧怎么样了？”苏于珉略显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我刚刚在播新闻的时候，忽然插播念到你们被袭击的新闻，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