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早上，楚应澄九点多醒了，从被窝里爬起来上厕所。

    一出房间，他就看到苏于珉坐在饭桌边，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还有个智能音响在旁边放着听不懂的英文。苏于珉本人则是戴着眼镜，手上拿着马克杯在喝什么。凭嗅觉，楚应澄知道了他在喝咖啡。

    “……”楚应澄简直被这幕搞得呆了几秒。

    真的，这场景他只在以前网上看的一些剧集片段里见过。要不是他知道苏于珉是个艺人，那肯定要觉得这家伙是什么投资高手或者公司高管了！

    而且，楚应澄在岳家都没见过这场景！当然，这也和岳航岳琳两个大总裁回家，主要目的是休息，基本不怎么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工作一面有关。

    “站在那里干什么？”苏于珉也注意到楚应澄出来了，一扭头，发现对方居然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睡衣站在门口，“穿了你的家居服再出来。”

    “呃，我就出来上个厕所。”楚应澄往厕所方向走，和他闲聊，“然后被你这日理万机、日理几千万几个亿的架势吓到了……”

    苏于珉好笑：“你这什么形容？”

    “你这一大早就咖啡英文的，我贫乏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别的情节。”楚应澄感叹着，顺道拐开两步，探头看了看苏于珉的屏幕，“嗬，这花花绿绿的，你炒股啊？”

    “贵金属。”苏于珉也不介意他看，反正都是公开的信息，“还有点数字货币。”

    “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牛X！”楚应澄竖大拇指点个赞，溜达去厕所了。

    等他出来往回走的时候，苏于珉问他：“起了吗？起了就给你弄早餐。”

    楚应澄疑惑：“你会做饭？”

    “微波炉热三明治而已，是个人都会。”苏于珉道，“怎么，想吃我做的？”

    “别别别，我还想继续睡会儿。”楚应澄已经走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他，“……可以的吧？”

    “怎么，我像是连觉都不让睡的杨白劳？”苏于珉摆摆手，“赶紧回被窝，中午起来吃饭就行。”

    “好。”楚应澄根本get不到杨白劳的梗，关门前冲他一笑，“晚安！不对，早安！”

    “早安。”苏于珉也笑，看着他关上门，注意力继续回到自己的笔记本屏幕上。

    ***

    楚应澄是要睡觉，可不知道是被冷意刺激醒了，还是被苏于珉的“早一幕”惊到了，回到自己床上却没能很快睡着。

    想了想，索性睁眼看看手机。

    结果就发现，岳钧早上给他发了一张照片：【你的耳机盒子忘记拿了。】

    楚应澄赶紧回复：【哦哦，你下次带给我呗？我不急。】

    岳钧：【可以。你醒了？】

    楚应澄：【本来是起来上厕所，还想睡的，但是睡不着了。也不想起来。】

    岳钧：【赖床？】

    楚应澄：【就你会总结是吗？不要揭穿我。】

    过了一会儿，岳钧回复：【那聊聊昨天那个电话？】

    楚应澄发了个“OK”的表情。

    岳钧的电话就来了，楚应澄接起来，先了句“我戴个耳机”，然后弄好耳机、把麦放在嘴边，这就缩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开始话。

    “好了。早啊，钧哥。”楚应澄的声音懒洋洋的，“刚醒，不要介意我话声不好听。”

    岳钧听着那带着点沙哑的嗓音，莫名觉得耳朵有点痒：“嗯，没事。吧。”

    “你这等我‘自首’呢？”楚应澄笑了笑，“那你猜猜是谁给我的电话。”

    “要我猜？”岳钧的声音淡淡的，虽然带着点冷感，但还挺催眠，“所以，是我认识的？”

    楚应澄闷在被子里，慢悠悠回了俩字：“聪明，不愧是我哥。”

    岳钧又道：“但你你不认识他？”

    楚应澄反问：“你我认不认识？”

    岳钧懂了：“你其实知道他。”

    楚应澄继续懒洋洋道：“快猜到了，欧巴加油！”

    岳钧吐出三个字：“楚应池。”

    “……厉害。”楚应澄一点不奇怪他会猜到这个人，“就是他。我手在被子里，就不给你鼓掌了。”

    “他找你？”岳钧眯了眯眼，“他本人？”

    “他自称是‘本人’，但我哪知道是不是真的。”楚应澄道，“我问他哪里来的我的电话，他那意思，就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岳钧道：“不是我们。”

    “我知道，我都没那么想过，哥你对我有点信心好吧？”楚应澄道，“我猜是买了哪里的工作人员吧，毕竟明星信息产业链，就连我也有所耳闻啊。”

    岳钧问：“他找你干什么？他代表楚家，还是他自己来的？”

    “不愧是你，一下就猜到了重点。”楚应澄道，“他代表他自己来的。”

    “要你做什么？”

    “后面的还没，不过提出了第一步。”

    “DNA？”

    “你怎么知道？”

    “豪门狗血剧的遗产争夺战开头都是这步。”岳钧道，“你答应他了？”

    “还没有。”

    “‘还’？”岳钧道，“你想去楚家？”

    “实话，兴趣不大。现在的日子虽然忙，但没那么心力憔悴，就跟我后来在边疆放风差不多。”楚应澄道，“不过楚应池有一句话得很对，我现在不处理，以后麻烦找上门，就没有主动权了。”

    岳钧没立刻发表自己的态度，只是问：“所以下一步你们准备做什么？把你的DNA数据给他？”

    楚应澄乐了：“哥，我像那么傻的人吗？”

    “那你们决定做什么？”

    “见一面。”

    “是挺傻。”

    “……”

    “他不是一般人。”岳钧不好详楚应池在商场上的手段，毕竟他自己也就听了一耳朵，没详细探，“你这样贸然和他见面，不合适。”

    楚应澄笑了笑：“所以啊，我不就来找你商量了吗？”

    “嗯？”岳钧心里一阵熨帖，但还是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还商量什么？”

    “你……你帮我派一辆车，等我们要是见面了，在楼下等我呗？”楚应澄有些犹豫，考虑了一下自己的措辞，道，“我们约了一对一谈话，可以带人，但是带的人不能进去听……我想着要是有个车在楼下等我，半时不下去就上去找我的话，对楚应池起码有点威慑力吧？”

    “你既然防他防到这个程度，为什么一定要去见他？”岳钧道，“在电话里不行？”

    “电话里虽然安全，但看不到他本人，我的判断力会降低……”楚应池叹道，“我大概猜测了他的意图，其中一些，我倒不是不能配合，而且对我也利大于弊。不过实际如何，还得具体谈过，面对面判断过，才知道情况……”

    他这些话的时候，听起来与平时那个总是轻松、活跃的形象很不一样。虽然话声音有些没清醒的慵懒，但话语和思路都很清晰，判断大胆而不失冷静，岳钧听着，仿佛隐隐觑见了那个大月朝的王爷。

    岳钧问道：“你推测的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怎样的？”

    “呃，要这个吗？”楚应澄道，“那到时候要是我猜错了，在你面前岂不是很脸。”

    “那又如何？”岳钧淡淡道，“就算你猜错、犯错，也没什么，我不会因此改变对你的想法。”

    “哈哈，听起来真像是动人的情话。”楚应澄笑着翻了个身，声音都有些闷在了被子里，“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没后其他事会比这事更令人情绪波动了吧？”

    岳钧道：“即便在你告诉我你的来历之前，我也不会改变。”

    “是是是，钧哥就是这么好的汉子！”楚应澄又笑了一声，“好吧，那我和你。”

    “嗯。”

    “其实我在电话里问过楚应池，这样找我，难道不怕我直接撇下他去找楚家。他，他要是怕这点，就不会来找我。我看他的意思，就是即使我要自己去找楚家，先和他见一面也不迟。他看起来还挺有信心服我。”楚应澄道，“而且我也已经明了我对楚家没什么兴趣，楚应池还是想见我，所以我当时就有个想法——”

    岳钧“嗯”了一声。

    楚应澄也没卖关子，道：“我猜……他是想让我支持他吧？”

    这个思路不算难猜，岳钧很快就跟上了他的想法：“你是，他想让你进入楚家的视线，分走他们对楚金鳞的关注，让楚应池趁机获利？”

    楚应池噗嗤一笑：“天啊，哥，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是无所不知的神仙吗？”

    “这不难猜。”岳钧道，“总统竞选经常会有这种事，分流选票。”

    “你举例的时候别我听不懂的成吗？”楚应澄道，“但不管你觉得难不难猜，我就了一句，你全补完了，那我还用吗？你简直都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你这个态度，肯定是猜测他会和你在一个战壕，才会这么大大咧咧。”岳钧道，“而且你都这么猜了，我看我是拦不住你了。”

    “因为我不怂！”楚应澄无声笑了笑，又转回仰躺，睁眼看着天花板，“所以，哥，我只有你能商量了。你……帮我吗？”

    岳钧冷淡吐出俩字：“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