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你们这脸上颜色不错啊。”

    英语课上到一半，苏瑞和沈晗恺一前一后进教室，脸上都挂了彩, 手里拿了件外套, 满头大汗。

    “你们干什么去了？”英语老师问。

    两人都不回答，目视前方, 大义凛然，像是两个慷慨就义的勇士。

    “算了算了, 回座位吧, 我们在讲昨天的课后作业。”

    等苏瑞一回座位, 陈若便问：“你脸怎么了？”

    苏瑞手撑脑袋，后脑勺对着陈若，不理她话。

    没过一会儿, 就感觉到陈若拉着他的袖子，在一旁弱弱问：“你被了？”

    苏瑞简直是拿她没办法了。

    狠狠掐着她两颊朝两边扯：“什么叫我被了！我回来了啊，你看他脸上的伤比我多多了。”

    她就知道

    陈若垂下眼睛，心里的猜想被证实, 忍不住盯着苏瑞嘴角的红印看。

    嘴角破了，泛着血丝，看着都疼。

    “你一会儿去医院看看吧？”陈若蹙着眉。

    “伤而已, 两三天就好了。”

    这话还真不是苏瑞逞强，他从学四五年级开始闹闹惯了，这种伤简直家常便饭，自然知道这样子的伤多久就能好。

    “不行, 万一感染了。”陈若完，想了想又道，“我陪你去。”

    苏瑞笑。

    “行啊。”

    英语课一下课陈若便拉着苏瑞去找老师请了剩下两节课的假，直接坐车去了医院。

    下午这时候医院人满为患，陈若跑去挂号，排在队列中，苏瑞在一旁站着，时不时侧眼看她。

    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有人管的感觉这么好。

    以前他最烦那些女朋友管着他约束他。

    苏瑞有一米八五，在医院里站着都比一般人高出一些，长得又好，很显眼，时不时便有人朝他们看过来。

    这种目光搞得脸上挂了彩的苏瑞很别扭。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被了一样。

    “陈若，把你围巾给我。”

    “嗯？”陈若有些疑惑，一边伸手解开围巾。

    “我冷。”

    “哦，好。”

    她把脖子上的米白色围巾递给他，苏瑞没有伸手接过来，而是稍稍弯了点腰，把头伸过去。

    陈若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

    踮起脚尖把围巾给他挂上，一圈，再一圈。

    “好像在给你挂哈达。”陈若轻笑。

    苏瑞也跟着笑，重新直起身，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接过话茬：“那扎西德勒？”

    接着扯了扯围巾，把嘴角的伤用围巾完完全全挡住。

    陈若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不做声地微笑。

    终于轮到苏瑞，医生看了眼陈若，又看了眼苏瑞：“你们哪个是来看病的？”

    苏瑞这才把围巾取下来，把病历本递过去。

    医生看了看苏瑞的伤口，转身从架子上取下酒精，在嘴角消毒。那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一分钟都不到就结束了，把棉花扔进垃圾桶。

    陈若看着都疼。

    苏瑞转过身时就看到她站在身后，怯生生看着他，眉头皱很紧，就像是那酒精是涂在她身上似的。

    “很疼吧？”

    苏瑞不由牵起嘴角想笑，却碰到刚刚消毒完的伤口，酒精渗进去。

    他嘶了一声。

    故意逗她：“嗯，痛死了。”

    “我帮你吹吹。”

    “吹吹没用。”苏瑞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一脸坏笑，“亲亲才有用。”

    医生看着两个旁若无人的人，嘴角抽搐，把电脑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好了，给你配点消炎药，交完钱去拿吧。”

    “行，谢谢医生。”苏瑞接过病历卡。

    陈若走过去看了看电脑上的开药单子，指着屏幕：“医生，再给我们加个消毒酒精和消炎药吧。”

    “他这是伤，这个量够了的。”

    “不是，还有一个人也受伤了。”

    听完陈若的话，苏瑞整个脸都黑下来。

    “干嘛给他带啊！”

    陈若看着医生鼠标在电脑上点，从一份消炎药变成两份消炎药，一边：“他不是也受伤了嘛，顺便带一下。”

    苏瑞当即脸又冷下几分，面无表情地别过头去。

    从诊室里出来，交过钱，陈若拿着单子和苏瑞并肩朝药房走去。

    苏瑞真是要被她气死了，可偏偏看她还一副完全没事人儿的样子。

    他站定。

    陈若往前走了几步便回头看他。

    “怎么了？”

    “我不要你给他带药。”

    “我和沈晗恺是同学啊。”

    我和沈晗恺。

    那个“和”字听得苏瑞更加不舒服，沉默不语地看着她，表情冷下去。

    又听她。

    “而且你把人伤了，我这不是给你善后嘛。”陈若扁扁嘴，嘟囔道。

    这话听得苏瑞开心了点——帮他善后。

    可以。

    总算朝前走了几步，拿过陈若手里的单子朝药房走去。

    医生拿药的空挡，他又忍不住抱怨：“我跟你讲啊沈晗恺这人一点都不男人，你见过人专脸的吗！”

    苏瑞从前跟人闹矛盾架时都是直接身上。

    又不是女生间大家还揪头发抓脸。

    所以他很少受伤在脸上，一开始他占上风，全在沈晗恺身上，可毕竟沈晗恺也人高马大的，要完全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嘴角被他狠狠揍了一拳，当即出血，苏瑞立马恼得也朝他脸上。

    这才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其实架是我赢了的，他身上应该有好多伤，只是你们都看不到，才觉得我们成了平手。”

    陈若听着他孩子似的话，心头一动。

    接过医生递来的药了声谢，便被苏瑞牵着往外走。

    “你们为什么架？”

    “为了男人的尊严？”苏瑞玩笑道，“你是我的，别人喜欢一下我都不爽。”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问这样的问题，让陈若有些不好意思，头看向一侧。

    “戚，这谁看不出来。”

    ……

    靠！

    不对啊。

    陈若问的话怪怪的。

    苏瑞噌得转过头：“他跟你告白了？”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晚霞映照着大半的天空，一边灰蓝，一边橘红。

    陈若轻轻点了两下头。

    “你不早！那我今天太轻了啊！”苏瑞无比嚣张地。

    陈若惹不住掐他。

    上车后开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并没有朝补课地方开，周围的路越来越熟悉，陈若抹掉车窗上的雾气认真看了看，认出已经到了一中附近。

    “怎么来学校了？”

    “逛一逛再回去。”苏瑞看了眼时间，离补习班放学时间还有一个时。

    他私心不想让陈若把那个药给沈晗恺。

    陈若点头，随他在那附近开车。

    过了没几分钟，车突然停下，车窗被摇下，苏瑞坐直了往外看。

    一中后门，几个门卫在赶一条黑色的狗，手里拿着棍子，不轻不重地在它身上。

    “你等会儿。”

    苏瑞完便下了车，径直朝那边走过去。

    老远就喊了声：“阿强。”

    那条黑色狗猛地回头，原地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来人是谁，没过两秒立马蹦着跳着狂奔过来，两只前脚踩在苏瑞腿上，尾巴摇得极其欢快。

    陈若在后面跟着他下车。

    门卫走过来对苏瑞：“你的狗啊？”

    “不是，喂过几次，你们干嘛要赶他？”

    阿强瞅见了后面不远处的陈若，又撒开苏瑞朝她跑过去，陈若蹲下来，抱住阿强，任由他舔自己的脸颊。

    白雪皑皑的雪地上，一个女生穿着黄色羽绒服蹲在地上，逗弄着面前的狗，一个男生在个门卫交谈着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陈若的脸被苏瑞拍了两下，见他在自己面前蹲下，两人平视。

    “走吧。”

    “那它呢？”陈若摸着阿强的头。

    “这傻狗学校里老是追着人跑，上次把一老师的孩吓到了，才被门卫赶出来。只能我带回去养了。”

    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在学校里还常常有人喂，被赶出去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苏瑞拉起陈若的手，阿强围着两人转圈。

    “上去。”苏瑞开了车后门，轻轻踹了脚阿强的屁股。

    阿强欢快地跳上车，完全不害怕。

    重新发动车，苏瑞回头看了眼乖乖坐在后座的阿强，吐着舌头呼出一串串白气。

    “你别在车上尿尿啊，尿了晚上就吃狗肉了。”

    这话一出，阿强立马呜咽一声，神色委屈地在位置上趴下。

    就像听懂了刚才那句话一样。

    陈若惹不住笑，伸长手臂摸了摸它的头，安慰道：“你别怕呀，他才不会呢。”

    “噗。”

    苏瑞没忍住也笑出来，觉得陈若真是个宝，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认真跟狗交流。

    因为阿强的突然出现，两人没有直接回补习地，而是算先去苏瑞家把狗安顿好。

    苏瑞家离着不远，他一个人住，之前段清念出事的那个晚上，她和宋词一起来过一次。

    那时天黑，陈若只顾着哄宋词别哭，也没留心到底在哪，如今那发现是在城区有名的别墅区，门口笔挺地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

    苏瑞直接开车到门口。

    按开密码锁。

    “进来吧……”苏瑞话未落，就紧紧盯着屋内，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她们。

    “妈，你怎么来之前也不一声。”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施施然站起来，踩着细高跟走在他旁边，头发干干净净全数盘起，很端庄的模样，保养的很好，看起来一点不像四十好几的女人。

    “几次叫你回家你都没空，我还不能来看看了？”

    宋璐注意到他嘴角的伤，也没多问，看了眼苏瑞身后的女孩子：“这位是？”

    “我同学。”

    陈若这才从他背后探出头来，怯怯了句：“阿姨好。”

    阿强在她身旁乖乖坐着。

    宋璐点了点头，又看向苏瑞，才问：“你嘴怎么了？”

    “不心撞了下。”

    “哦，自己心点，有时间回趟家。”

    “知道了。”

    自从上次苏炳城提起什么江老的事，苏瑞就烦得很，也好几天没处理公司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