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保护你 这什么破书,他读得整个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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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口的声音软乎乎的,咬字不大清晰,鼻音也重,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仿佛羽毛轻轻挠过。

    心头猛地一跳,元千霄当即收回视线,暗自调整微促的呼吸,“冯桦面颊泛红,用力按着玉琼公主的腰,一阵天旋地转间,两人换了位置。他慢吞吞道……”

    下一句不长,只是其中几字异常惹眼,他犹疑着,不知当念不当念,毕竟男人大多都懂“吹箫”两字的另一种意思。

    皇宫学堂里虽有闺房课,讲的也是男女之事,可叫他当着她的面念这些,他还真念不出。

    她一个公主看这种话本是为的什么,内心寂寞?

    稍作思索,他改了一字。“公主可会吹笛?”

    “会。”梁缨侧过身,衣襟一边顺势滑落,她挥开锦被,含糊地应了一声。

    元千霄扭头看了眼书案上的玉笛,昨晚她吹了梧桐谣,吹得很好。

    “玉琼公主按住冯桦的心口,纤手下移,调笑道,驸马可要试试,她话音方落便被冯桦扣住双手往上举……”这后一句话他是真不会改了,奇怪的字太多。

    “娘子,的,额,嗯……”元千霄想,梁缨这会儿估计也不会听得太仔细,于是将后几句念得含糊其辞,糊着糊着就过去了,直接进入下一回。

    然而事与愿违,梁缨是处在入睡的边缘,并未入睡,一听他有意偷懒,她便使劲睁开眼,不悦道:“前面几句没听清,重念。”

    “翌日……”元千霄拖长调子,习惯性地往她瞥去,谁料这一瞥恰好对上若隐若现的春光,面上“腾”地一下热了,他飞快低下头,低哑道:“驸,驸马冯木,呸,冯桦……”

    “不是这句。”梁缨撑着酸累的眼皮纠正他,仔细回忆半天,嗓音愈发娇气,“还要前头一点,驸马将公主的手往上举,后面几句我没听清。”

    “嗯。”元千霄单手捏着话本,不自在地调了调坐姿,她听得还真仔细。他死死地盯着那几字,硬着头皮道:“……冯桦有意迎合她,便道,娘子的……”

    屋内只他们两人,气氛渐渐发沉。元千霄绞尽脑汁,最后关头眼前灵光一现,取了个折中的方式,“公主低头自己看一眼,那个地方真软。”

    梁缨眯眼看他,昏昏沉沉地,听得他的话后往下看,衣衫开了,而且她还没穿衣。

    这下,她瞬间明白过来,面上烫地厉害,睡意也醒了大半,揪起衣领喝道:“放肆!”

    “不是你让我读的么?”元千霄顿觉委屈,今晚真是吃力不讨好,他放下话本反问道:“再,我怎么放肆了,换种法你都受不住,若按话本上的字眼读,你是不是还得下来我一巴掌。”

    “你!”梁缨被他堵得不出话来,心头怒意更盛,指着铁笼子道:“闭嘴!自己进笼子里待着,没本宫的允许不准出来!”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元千霄巴不得早点进笼子,谁要读这狗屁话本,他读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梁缨气呼呼地瞪他,这个时候,他也不多话,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铁笼。

    一等元千霄走进铁笼子,梁缨立马锁上金锁,合得结结实实的。昨日那锁太,她便让人做了个大的,不仅大,锁钩也深,他一定不开。

    *

    榻上之人睡得很快,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烛光依旧燃得热烈。

    地上铺着薄薄的毯子,不冷,甚至是热

    元千霄交叠双腿躺着,脑中闪过许多儿时的记忆。

    一到夜里,娘亲便会开始织布,腰机“咯吱咯吱”地响着,而他每晚都听着这样的声音入眠。

    偶尔,娘亲也会哼一哼梧桐谣,但她哼的不全,断断续续的。今晚看这情形,梁缨怕是不会吹笛子了。

    渐渐的,他也入了睡。

    “轰隆”,一道惊雷下。

    元千霄猛然睁开眼,寝殿内的烛光全灭,外头倒是还剩几盏风灯。黑暗中,床榻上有动静。

    他抬头望前一看,她怎么在发抖?

    还没等他弄个明白,只见梁缨匆忙跑下床,胡乱将衣柜里的衣服扔出,自己钻了进去,“嘭”,衣柜门合上。

    “……”元千霄看得目瞪口呆,差点想给自己一巴掌,试试自己有没有做梦。

    他取下发髻中的簪子,捏着铁丝头卷进锁孔,不是他吹牛,就这锁,不管多大他都能开,除非他们能做出一种他没见过的锁芯。

    “咔”,锁开,他一把接住掉落的锁杆放在地上,推开铁门走出。

    “呼,呼,呜……”外头狂风大作,激烈地拍着门窗。

    元千霄踏着黑暗走近衣柜,越近越能听到里头的声音,她还在发抖。

    “七公主?”他试着喊了一声,里头没反应,于是他又喊了一声,“梁缨?”里头依旧没应声。

    “轰隆”,又是一道天雷劈下,衣柜里出现了细微的哽咽声。

    她这是怎么了?怕雷?又不像是纯粹地怕雷,更像是怕跟雷有关的东西。

    倏地,他想到一件事,她睡觉时从不灭灯,这里头怕是有秘密,心结?

    来不及多想,元千霄从怀中拿出火折子,一盏一盏地点亮琉璃灯,寝殿内一寸寸亮起,直到亮如白昼。

    他再次走近衣柜,想想还是开了衣柜。怕有什么用,难道她算怕一辈子么。

    烛光涌入衣柜,里头一切清晰可见。梁缨蜷缩在衣柜里,双手紧紧怀抱自己,头埋在双膝之中,瞧着格外娇可怜。

    尽管她对他百般羞辱,可看到她这副模样,他竟觉得心头难受,仿佛破了个口子,空荡荡的,压抑地紧。

    “梁缨。”他蹲下身,轻声喊了一句,伸手想安抚她。

    “走开,别碰我!”梁缨反应剧烈,一把开了他的手,使劲往衣柜一角缩去,她抱着自己,惊恐地看向上头的横梁。

    “轰隆”,“轰隆”,连着两道雷下,一声比一声响,像是天际要炸开了。

    “啊!”梁缨尖叫一声,使劲捂着自己的耳朵,使劲将脸往膝盖里埋。

    元千霄往横梁上仔细瞧了敲,什么也没有,不过他能猜到一二,皇宫里有这些事并不稀奇。

    不管天巽国也好,淮越国也罢,这后宫里都不干净,腌臜事怕是数不清。

    他不想当质子,也不愿留在淮越国的皇宫里,外头的日子或许苦,但至少有自由,能做个人。

    “轰隆隆轰隆隆……”外头雷声持续不断地响着,闪电交叠。

    梁缨颤得愈发厉害,捂着耳朵左右摆动,似在摆脱什么东西。

    这便是她的心结吧。元千霄叹了口气,缓缓拉开梁缨的手腕,“你在怕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俩。”

    “你滚出去,滚出去!”梁缨焦躁地扭着,妄图抽出自己的手腕,奈何力气抵不过,她急地眼中水雾朦胧,仿佛下一刻便会掉下泪来。“放开我,放开我,你放开……”

    她无意识地喊着,一直喊,视线并不聚焦,根本没在看他。

    “梁缨!”元千霄扣着她的手腕,逐渐加重力道,试图用痛觉换回她的意识,“你看清楚了!”

    这一喊似乎起到了效果,梁缨愣愣地瞧着他,眨着漂亮的杏眼,刹那间,一行清泪从她眼中溢出。她委屈地望着他,哭得一抽一抽的。

    许是男人天生便有保护女人的冲动,她一哭,他不由放软了声音,“怎么哭了?寝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

    他捧着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一字一字道:“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你信不信我。”

    “……”梁缨并未停住哭泣,只是声音了,她整个人讷讷地,像只被人遗弃的猫,一瞬不瞬地地盯着他。

    “哭够了就忍住,再哭,你更寡淡了。”元千霄不会哄人,想到什么什么,好在梁缨此刻神志不清,要是计较起来,她怕是又要给他加一年合约期限。

    “不哭了,乖乖上榻睡觉。”他用拇指擦净她面上的泪水,动作轻柔,随后抱起她往榻上走。

    她一动不动地窝在他怀里,面色惨白如纸,额前的发片也被冷汗得透湿,整个人狼狈不堪。

    从头到尾,梁缨一句话都没,很乖巧,也很配合。

    元千霄放下她,不禁在心头感叹,她要是一直这么乖巧,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