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钦确定关系后所做的第一件事, 是去江畔坐游船。

    温城是很闻名的旅游城市，夜景非常美，江边售票的岗亭已经在排队。

    顾轻音站在周钦旁边, 拉下发圈，长卷发顷刻间如瀑布散落在肩。

    周钦为她整理头发后，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随即转头看向一旁。

    怎么能让顾轻音看见他努力抑制却还是疯狂上扬的嘴角。

    从19岁那年喜欢上她，到今天已经快九年, 他的愿望终于成真, 将她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来坐游船的人中情侣居多，每对都腻歪得不行，除了他们。

    虽然顾轻音的手被周钦牵着, 她却离他很远, 像是被胁迫。

    可能她答应完他就后悔了吧。

    想到这点, 周钦的目光黯淡下些许。

    顾轻音心里想的的确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和他交往纯粹是一时冲动而已，事后冷静下来，渐生悔意。

    不过，他们估计谈不长，以她交男朋友的准则, 最多五个月就腻了。

    排了十分钟上船，冷风嗖嗖吹过来, 一辆船只容纳两个人, 船头有船夫在划桨。

    在美好的月夜下这应该是很浪漫的事情，顾轻音感受到的却只有冷。

    周钦也不脱衬衫给她穿了，明明追她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殷勤，特意在衬衫里面穿一件T恤, 而今……

    呵，男人。

    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追到手以后就不珍惜了。

    顾轻音刚腹诽，猛地低头了个喷嚏。

    旁边的男人侧目扫她一眼，故意咳嗽了两声示意。

    可惜，直女撞直男。

    顾轻音也没领悟到他的意思。

    看见顾轻音冷得开始哆嗦，周钦才伸手将她拽入怀中。

    他低头凝视向她皎洁而美好的脸，蛊惑低语：“知不知道男朋友的怀抱是做什么的？”

    顾轻音的脸被迫贴在他硬实的胸膛，他的胳膊紧紧抱住她，将她整个人都禁锢。

    仰头看着那一轮弯月，顾轻音突然感觉好奇地问：“周钦，你怎么能忍住一直不谈恋爱呢？你都不会觉得空虚吗？”

    “不会。”他一脸正色，“感情的事情，我没办法将就。”

    当遇见最好的人，其他人就会变得平平无奇了。

    顾轻音倦怠地在他怀里了哈欠，像慵懒的猫儿一样蹭了蹭，“我觉得不谈恋爱的人生好无趣啊！生活那么枯燥，不玩男人还能干嘛呢？”

    “………”周钦的脸色倏然阴沉下去，抬手捂住她的嘴巴，“你可以闭嘴了。”

    那么破坏气氛的话大可以不必。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她只是想和他玩玩，但就算这样，他也觉得心甘情愿。

    船在江面上摇摇晃晃，两岸五彩缤纷的光束交错下来，构成多彩的画面。

    江面波光粼粼，一阵晚风吹来，荡漾开层层涟漪。

    顾轻音昨晚没休息好，就这么靠在周钦的怀里睡着了。

    直到船靠岸，都没有醒。

    周钦将她抱回车里，顾轻音缓缓睁开眼，美眸中浮现出几分困惑。

    “今晚去我那儿？”

    他拂开她的发丝，像诱哄朋友的坏叔叔。

    “我和我妈一起住，要不你给她个电话？”

    “那算了。”周钦坐正身子，缓缓发动引擎，“还是不要破坏我在未来岳母心中的美好形象了。”

    顾轻音听闻，好笑地勾唇。

    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走到结婚那步，未免想太多。

    将顾轻音送到区门口，在她要下车时他又拉她进怀中，低头深吻下去。

    经过那一晚，他的吻技已经越发娴熟，起码不会磕到她的牙龈。

    车内的气氛迅速蒸腾，顾轻音白皙的脸也渐渐泛起潮红。

    她的手攀附着周钦的肩膀，像融化的水瘫在他的身上。

    虽然她不爱周钦，但他带给她的荷尔蒙却是最强的，一被他吻，她的大脑就开始空白。

    身体里感觉特别空.虚，像是急需得到满足，她不知在何时都坐到了他的腿上。

    周钦将她按在方向盘上去吻，主动权彻底掌握在他手上。

    外面，行人偶尔经过，路灯下，树影倒映一地。

    车内气氛越来越热烈，他们互相纠缠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顾轻音发出难耐的声响，手调皮地撩开他衬衫的下摆钻了进去，想摸他的腹肌，却发现里边还有一件T恤。

    “你——”

    她故作愠怒地抬头，“你明明穿了，为什么不给我脱下衬衫给我披上？”

    “那样还怎么凸显男朋友的作用。”

    他失笑着将她的肩带拉起，爱怜地在她唇角轻吻几下。

    “轻音。”

    周钦很认真地喊她名字。

    那样性感好听的嗓音在叫顾轻音的名字时，尾音上扬，更加缠绵入骨。

    “嗯？”

    “今晚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顾轻音的手指点上他沾了口红的薄唇，“那之前呢？”

    她指的是什么，他自然明白。

    周钦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遇见你的时候……”

    ——

    翌日周六，顾轻音睡得正香，被亲妈的砸门声吵醒。

    她睡意惺忪拉开门，揉着眼睛哈欠连天地问：“地震了？”

    “别给我贫嘴。”夏薇嗔瞪一眼她女儿，压低声音：“言耀来了，正在客厅呢。”

    “他来干嘛？”

    “约你出去玩啊！”夏薇催促顾轻音赶紧去换衣服，“难得周末，放松放松也好，抓紧时间，别让人家等急了。”

    顾轻音无语，“我又没和他约好，哪有这样先斩后奏的？”

    “是我批准的。”

    夏薇开衣橱，翻出一件紫色的裙子，“就穿这件，还显得淑女点。”

    顾轻音接过裙子，“拜托您去转告他，就我有男朋友了，让他另找下家。”

    “你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

    ——

    夏薇如实将顾轻音的话转告给言耀，他听完后，流露出一脸失落。

    “那我先告辞了，阿姨。”没有不识趣的继续待下去，言耀很快离开。

    哎，多好的伙子。

    夏薇将他送到电梯口，暗暗在心中可惜。

    转身回去家里，顾轻音已经从房间出来了，她冷哼一声看向她，“你可别是随口胡诌了一个男朋友出来。”

    “您想见，我现在就安排他过来。”

    看到顾轻音底气十足的样子，夏薇确信是真的了，她的气势瞬间弱下去，“倒也不必那么着急，你喜欢就好。”

    顾轻音最了解她妈妈，一切都在她控制范围。

    午饭过后，周钦的短信发过来，约她下午去看电影，顾轻音直接回了俩字：【没空。】

    时间那么宝贵，哪能全用在谈情爱上面。

    男人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品罢了。

    拒绝了周钦之后，顾轻音独自出门去书店，给自己充充电。

    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比较享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时光。

    那家书店在商场里面，一半是咖啡厅，环境比较幽暗，很适合约会。

    顾轻音将车开进地下车库，停好后下车，刚锁上车门转身，旁边一辆车缓缓停住。

    “姐姐。”

    顾轻音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后边就传来惊喜的声音。

    很显然，刚刚那辆车就是苏梓亦开的。

    她回头，看见他穿了白色短袖卫衣，下面配卡其色短裤，干净又清爽，很有日系少年的感觉。

    “是巧合吗？”她严肃看着他。

    “我在路上看见你的车牌，就跟着进来了。”苏梓亦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如同撒娇一般低声：“我以后再也不犯傻了，别跟我计较了。”

    顾轻音闻见他身上淡淡香气，转移话题地：“你这香水挺好闻的。”

    “你喜欢？那我天天喷。”

    话落，他被顾轻音无情推开，“回你的伦敦吧。”

    苏梓亦的笑容僵在脸上，向来纨绔不羁惯了的他忽然表现出一脸认真。

    他看着顾轻音：“我不确定你和我交往的时候，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但那个时候，我对你是全心全意的，可我同时又很清楚，你早晚有天要和我分手，所以才不敢表现得太在乎，直到这次重逢，我忽然意识到，我还是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这不是一时冲动而已。”

    苏梓亦明白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她大他几岁，比他成熟，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姐姐和弟弟，根本不搭，可他还是想努力争取一下。

    安静的地下停车场里，忽然被铃声破，顾轻音看到是周钦来的，直接挂断，没有接听电话。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苏梓亦，“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完转身，她没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苏梓亦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拳头一寸寸地收紧。

    ——

    书房里，气氛宛若冰冻。

    周钦低头凝视着手机，黑眸中有怒气翻涌。

    今天是他们正式交往的第二天，与他想象中的情形完全不同，他以为他们会度过一个很愉快的周末，然而约她被拒，电话被挂，她似乎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他，和她交往会比从前更绝望。

    在被顾轻音挂断电话的半时后，周钦收到莫续发来的消息，开头是一张照片，那侧面一看就是顾轻音，正被一个男人揽在怀里。

    仔细观察，那个男人很显然是苏梓亦。

    【兄弟，你再不抓紧，可真要被人追跑了！】

    【我怎么感觉他们两个人这么暧昧？不会是正在交往吧？】

    莫续在地下停车场正好撞见这一幕，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发给周钦。

    然而他不知道，真正的正牌男友是他通风报信的这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钦从莫续那里要来位置，立刻出门。

    他唇角挂着冷笑，看起来并没有很气，可只有自己知道，胸膛里已经怒火中烧了。

    车里的音乐广播正在放一首歌——

    “我怀里所有温暖的空气，变成风也不敢和你相遇………”

    周钦听着听着，眼眶涌上强烈酸涩，眼前渐渐蒙上一层雾气。

    他的手指抵在唇边，牙齿用力地啃咬指骨，以压抑自己的情绪。

    一个人最大的缺点从来都不是自私，多情，野蛮，任性，而是偏执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多久的时间来到商场，周钦下车时，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下西装，神色又恢复了清冷。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狼狈。

    ——

    周末的商场自然人很多，顾轻音进了电梯后，苏梓亦后脚立刻跟进来，挤在她的身边，胳膊挡在她的身前，一副要保护她的架势。

    顾轻音拿出手机，戳开周钦的微信头像，想解释一下刚刚挂电话的事情。

    “在向你男朋友汇报行踪吗？”

    苏梓亦的手撑在她的上方，双眸目光灼灼看着她，唇角挂着一抹坏笑。

    顾轻音不动声色收起手机，看到电梯停在四楼，立刻朝外走。

    她进到那家书店后去挑了两本书，之后找位置坐下，向服务员点了杯美式咖啡。

    苏梓亦在她对面，慵懒而不羁地靠在沙发上，把玩着自己的车钥匙。

    顾轻音没有搭理他，缓缓掀开一页书，认真看起来。

    她是个很容易进入忘我状态里的人，苏梓亦的存在对她而言并不会有影响。

    苏梓亦放肆量她，黑色吊带裙，性感而妩媚，鬓角边垂落一缕发，半挡住摇摇欲坠的耳环，昏暗的灯光下，皮肤更洁白得发光。

    他忽然想起来他们两个人初见时的场景，在一个服装品牌的发布会，他作为模特出场，而她跟随自己的老师作为嘉宾出席。

    当时她正在电话，他一不心撞到她的手机，替她把手机捡起来的时候，情不自禁了句：“能认识一下吗？”

    顾轻音就是有那样的魔力，让男人见到就感觉欲罢不能，她的美是张狂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毫不掩饰。

    顾轻音看完一整本书的内容，随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距离她坐下，已经过去五十分钟了。

    对面的苏梓亦一直很安静，她几乎忘了他的存在，抬头去看他时才发现他身体蜷缩着像是睡着了。

    经过他身边时，她拿书砸了下他的头，想把他叫醒，让他赶紧走，谁料到他猛地伸手将她拉过去，让她跌进了他的怀里。

    “姐姐，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他睡眼朦胧地看着她，颊边带着浅浅的微笑，“梦里我们在海边举行了婚礼，你穿着白色婚纱，特别好看。”

    他的眸子亮闪闪的，一眨不眨盯着她，充满期冀。

    顾轻音不为所动，挣扎着要从他的怀中起来，却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冷气场。

    反射性抬头望去，周钦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他逆着身后的光，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未等顾轻音反应，他已经伸手将她从苏梓亦的怀中拉出去。

    将顾轻音推开，他揪住苏梓亦的衣领将他拉起来，之后又狠狠一拳将他回沙发。

    “这是老子的女人。”

    从前没资格吃的醋此刻终于得以宣泄。

    周钦邪气十足地松了松领口，冲苏梓亦勾了勾手指，命令他起来。

    “那边有格斗场，去个痛快。”

    那日他亲吻顾轻音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而刚刚他走进来又看见她那样亲密无间地窝在他的怀里。

    周钦才知道，他的心痛在顾轻音那里是没有下限的，她一次又一次地踩踏他的自尊，越来越放肆，毫不收敛。

    书店里的服务员匆忙赶来想要劝架，苏梓亦已经站起来，要和周钦去一架。

    这是男人之间最好的解决方式。

    早在那一天午餐时他就看出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没想到顾轻音的新男友居然会是他。

    苏梓亦拭去唇角的血，目光凶狠地瞪着周钦，完全没有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