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潮把S做的demo发给了余正奇。

    这demo完成度很高，几乎可以作为伴奏发行了。黎潮发给余正奇的心态很简单，既然S做出来了，那就给余正奇看看。

    毕竟S是给他们牵线的人，也算是相关者。

    收到邮件后不久，余正奇就电话过来了。

    “这个demo做的非常不错！是你做的吗？”

    黎潮：“是S做的。”

    余正奇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情，愣了一下，非常惊讶地：“文思？”

    黎潮：“余老师觉得怎么样？”

    余正奇收回杂乱的心思，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评价道：“编曲风格跟你的词曲为一体，完成度和细节都很不错，所以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做的……老实，这个再改改，就可以直接拿到棚子里用了。”

    黎潮：“嗯。”

    S很认真，光是从这几个demo里就能看出来了。但他有点不知道拿S怎么才好。

    见他沉默，余正奇试探着问：“你觉得……文思做你新专辑的制作人怎么样？”

    “诶？”

    余正奇也是业内著名的金牌制作人，比起经纪人，他这一方面的才能反而更加出众。

    黎潮没想到余正奇会提出这个建议……他以为余正奇会亲自当制作人。

    “文思对你很了解，据我所知你们之前也有过合作，他做你制作人的话，你们俩或许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余正奇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我只是一个提议。包括我在内，我们公司还有很多优秀的制作人。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风格和喜好，挑选一个。”

    黎潮的目光落在空气里，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似乎能看到浮动的灰尘。

    黎潮在这一刻作出决定，他目光逐渐变得清澈且坚定，：“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把合同签一下吧。”

    余正奇愣了一下，：“不再考虑一下？”

    黎潮：“您这是后悔了么？”

    余正奇：“没有没有没有，只是听，万音娱乐也在联系你。那边给的条件应该也不错，我还怕我们这边没有竞争力。”

    万音娱乐？

    余正奇也知道万音娱乐在联系自己的事情了？

    黎潮追问了一句：“那边……总让我感觉有些奇怪。我没有给他们看过曲谱，但他们给的价格太高了。”

    余正奇：“我听是高层属意你，所以不惜花大价钱要把你签下来。具体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黎潮顿了顿，：“谢谢您。”

    余正奇：“那，制作人……？”

    黎潮：“如果您不介意，S也愿意的话，那就S吧。”

    S的demo完美契合了黎潮想要的那种感觉，如果让别人来当制作人，估计还是逃不开这几首demo的风格。

    到那个时候，岂不是在践踏S的劳动成果？

    那倒不如一开始就找S合作。

    签约的细节很快敲定下来。余正奇找了个时间，跟黎潮签了合同，然后提议跟S见一面，碰一碰专辑的具体细节。

    这次是纯粹的工作上的事情，他们三个人约在了环球唱片公司外不远处的一个咖啡馆。环球唱片的人不太喜欢在公司里谈事情，都是在这个咖啡馆里聊的。

    黎潮到的时候，余正奇和S都已经在私密包厢里等着了。

    黎潮看见S，愣了一下。

    S穿着西装，此刻正在摆弄领带，不太舒适的样子。

    黎潮：“你怎么穿成这样？”

    S有点不好意思，：“我第一天上班，余正奇必须要这么穿……”

    S微微低下头，不敢看黎潮，却又偏偏要用眼角余光瞟他。

    黎潮坐在S对面，对余正奇：“你故意的啊？”

    余正奇嘿嘿笑了一下，：“被看出来了？他爹想看看儿子穿西装的样子，我就借了一下你的名号，好使。”

    S看了余正奇一眼，目光里有什么情绪，却是黎潮看不见的了。

    黎潮拿出电脑，：“这是S之前做的几个demo，我重新听了几次，感觉这几个地方还能再改一下。”

    S：“文思。”

    黎潮：“嗯？”

    S强调道：“我是以文思的身份跟你在一起工作的。你以后可以叫我文思吗？”

    S是混圈代号，可文思才是他的名字。

    他不想把自己跟黎潮的关系局限在所谓的“二次元”里，他想跟黎潮建立起现实生活中的联系。

    所以，文思。

    文思和黎潮。

    黎潮眨了眨眼睛，他虽然不知道S为什么纠结于一个称呼，但对方语气里的认真，他感受到了。

    黎潮郑重地点点头，：“好的，文思。”

    .

    陆迦林此刻在同一个咖啡馆。

    陆氏集团跟附近一个公司有合作，对方本想到陆氏集团去见陆迦林，没想到陆迦林把地点定在了这里。

    虽然拿不准陆氏继承人到底在想什么，但也只能照做。

    徐经理看着陆迦林的表情。

    自从他把报告交给陆迦林之后，陆迦林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很久了。

    虽然陆迦林的眼睛一直盯着报告，但不知为何，徐经理总感觉陆迦林心不在焉，好像并不在乎这份报告的好坏似的。

    在这样的思想煎熬之下，徐经理也放空了，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一辆车停在路边，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与其是男人，倒不如是男孩。因为对方实在太瘦了……

    那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清澈又好看。徐经理不由得一直看着那个人，直到那个人走进了咖啡馆，再也看不见了。

    有点儿眼熟……这个人是谁来着？

    正在徐经理苦思冥想的时候，陆迦林突然动了一下。

    陆迦林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报告翻到第一页，从头看了起来。

    徐经理看得出来，陆迦林现在终于认真起来了。

    等等……这个意思是，陆迦林刚刚一直在走神？

    徐经理有求于陆氏集团，不在乎陆迦林在开会的时候走神。他只是好奇，一向严肃端正的陆迦林，是为什么而组成呢？

    他又为什么突然认真起来了呢？

    仔细一看，陆迦林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刚刚显得有些郁躁的气质也消失不见，变得平和下来。

    徐经理有种感觉：陆迦林现在心情很好，这一单应该是稳了。

    .

    谈完了专辑上的细节，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

    再加上文思一旦认真起来效率惊人，三个人定下了工作时间表、一致认为这周内就可以进棚录歌了。

    余正奇松了一口气，：“我从没跟文思合作过，还以为他会很难搞，没想到这么轻松。要去喝一杯吗？”

    文思张了张嘴，看起来想要什么，但是他愣了一下，反而看向黎潮，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黎潮眨了眨眼睛，：“预祝合作顺利。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余正奇连忙摆摆手，：“按辈分来，我比你们都大，哪有辈请客的道理。你们想吃什么直接跟我提，就冲着文思这么配合，再贵我也请！”

    正在三个人商量要去哪里吃饭的时候，面前迎面走来一个人。

    余正奇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黎潮。

    那是陆迦林。

    前几天的事情，余正奇有所耳闻。他其实还挺八卦的，因此想搞清楚，陆迦林真如传言所的那样，跟黎潮离婚之后，又反过来追求黎潮了？

    那黎潮对陆迦林吃回头草行为，又是什么看法呢？

    然后他看到，黎潮皱了一下眉头。

    陆迦林脚步生生顿住。

    陆迦林：“余先生，好巧。”

    余正奇没想到陆迦林会第一个跟自己招呼，有点受宠若惊地：“陆先生，您认识我？”

    陆迦林：“您做出的几张专辑我都有听，我很喜欢。”

    余正奇知道这是客套，笑了笑。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见陆迦林：“黎潮。”

    这一声与刚刚完全不一样，像是浓缩了一杯黑咖啡的苦涩，听得余正奇心尖一颤，竟然有点儿共情的难受。

    黎潮却毫无反应，：“好巧。”

    陆迦林低声：“不巧。我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黎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再问，出来只是为了提醒陆迦林，不要踏过某一条界限。

    陆迦林显然懂了，：“……下次不会了。”

    黎潮对陆迦林点点头，：“我们还有一点儿事情，就先走了。”

    完，黎潮绕过陆迦林，走向咖啡馆外。

    这样决然的姿态，让陆迦林有些刺痛。他转过头，下意识地喊：“黎潮。”

    黎潮转过身，目光平静而清澈。

    他在努力调整对待陆迦林的心态。

    陆迦林：“你决定签环球了？这也很好，这也很好。”

    他了两遍“这也很好”，黎潮立刻反应过来了，：“万音那边是你介绍的？”

    陆迦林僵住了。他没想到黎潮一下子就猜中了。

    他本想为黎潮提供一条铺好的路，黎潮要是愿意，就顺着那条路走下去，他可以偷偷地为黎潮遮风挡雨。如果黎潮不愿意，那条路就放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影响。

    他无意拿这事来邀功，因为他知道，黎潮并不会因此而感动。

    果然，黎潮微微皱着眉头：“以后不必了。”

    这样心翼翼的讨好，放在哪一方都是不公平的。黎潮吃够了不公平的苦，自然也不会因此而感动。

    陆迦林：“嗯，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余正奇在一旁目瞪口呆。他何时见过陆迦林这种颓丧的模样？

    他不由得看了文思一眼。

    爱情啊，真是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黎潮接着往外走，文思情绪复杂地看了陆迦林一眼，然后立刻跟在黎潮身后。

    文思：“余正奇，你快过来。没见过影帝吗？”

    这话阴阳怪气的，还带着一点点酸味。

    余正奇只得匆匆朝陆迦林点了个头，然后抬脚跟上。

    陆迦林却在此刻开口：“余先生，黎潮他……现在跟S合作吗？”

    余正奇顿了顿，：“S是黎潮新专辑的制作人。”

    陆迦林脸上流露出酸涩的表情，：“这样也好……”

    又是这句话。

    那头文思催得急，余正奇只得离开。

    走出咖啡馆之前，他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陆迦林站在原地，一直默默地看着自己这边——也就是黎潮离开的方向。

    可黎潮的背影，明明早就消失了。

    虽然陆迦林在室内，余正奇却忽然觉得，陆迦林头上在下雨。

    作者有话要：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