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锁寒链
景铄砸在书案上的手攥了又攥,心好像裂了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隙,正好够那不知来自何处 的风将整个胸腔吹满一片冰凉。
景铄的唇有些颤,微微开合几次过后景铄终是没有将问题问出口,只摆了摆手道:“接着 查祁王,其余的事孤亲自查,下去吧。”
秦冲自然明白景铄所“其余的事”所指为何,颔首道了句:“奴才领命。”便下去了。
秦冲退下之后,景铄将永胜也稟退了,书房重归安静,景铄想起他同云锡之间的种种。
既然决定走,那夜又为何转身挡剑,既然决定走,那几日又为何对他充满依赖,明明就已 经在谋算要如何离开他,又为何在他“以余生为赔礼”时没有拒绝而是故作姿态的问他的 是不是真的,当初那样如糖似蜜的几日又算得什么呢?真要如那日在醉宵楼所算做梦一场么
云锡在子离走后便添水沐浴了,此刻刚更了睡袍,发丝胡乱散着还有几滴水滴顺着云锡修 长好看的脖颈滑入一片阴影中,丫鬟利落的收拾着浴桶,云锡便站在书案前垂眸看着那枚安 安静静躺着的荷包。
云锡伸手将荷包拿起,指尖轻轻划过并不整齐甚至有些糟乱的针脚顿想起自己缝东西时那 副笨样子,云锡抿唇浅浅一笑,算了算时辰,想来景铄今夜是要在宫里侍疾并不能回府的了, 那这荷包便明日派个丫鬟送去吧。
景铄何时才能看到藏在荷包里的那封信呢?三年之后?还是五年之后?万一景铄在身归黄 土之时还没发现呢?
云锡唇边的笑平了几分,不管景铄什么时候看到,想来那时他身边都不会有名唤云锡的人 了吧,那那个时候云锡又会在哪呢?
云锡将荷包重新放回书案上,指头轻轻拍了拍荷包,便往榻上去了。
丫鬟手脚利落,云锡不过倚在榻边饮了一盏茶便全都收拾妥当了,云锡瞧着几个丫头 都忙出了汗,左右也没什么在需要伺候的地方了便吩咐人熄烛退下了。
不过片刻,院中便有人传到:“太子殿下到。”
云锡不敢耽搁,立刻掀了被子下榻准备去迎,但景铄脚步极快,点烛的丫鬟尚未进屋景 铄便进来了。
莫名的,云锡感觉到一阵压迫感,很不舒服,却又不知这压迫感从何而来,他和景铄之间 还不到这种地步的。
点烛的丫鬟很快进了屋子,刚点着火折子,景铄便道:“退下。”
那语气似从寒冬而来,挟着凛冽的北风掺着刺骨的冰碴,这样的语气云锡已经很久没听到 过了,云锡微怔,明明在御花园的时候还好好的,此刻又是怎么了?
云锡站在榻边,景铄一步步朝云锡走去,明明没有什么脚步声,可云锡就是听见景铄的步 子一步比一步沉重。
云锡俯身拱手道:“臣给殿下请安。”即使云锡已经有些慌张但语气还算平静,云锡隐隐 觉得接下来似乎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景铄伸手扶起云锡,扶的正是云锡添了伤的那条臂,手臂上凹凸不平的疤痕感透过薄薄 的布料传到景铄的指尖。
景铄的眉头蹙了蹙,他记得的,原来这个位置是没有伤痕的,云锡又给自己添了新的伤, 为什么呢?
云锡见景铄不话,便错过身子走到妆台前点亮了烛火,屋子里朦胧的月光被照亮了一些 ,压抑的不适感也随着火苗的噼啪声消了些。
云锡想着景铄应该是来取东西的,便要去拿荷包来,可才刚挪了一步手腕便被人攥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景铄强压着发颤的声音问道,明明刚才可以问秦冲的,可景铄 还是想听云锡亲口出来是从哪一天开始谋划着离开的。
云锡不解的皱了皱眉,反问道:“殿下在问什么?”
景铄没头没尾的问题真的让云锡有些发愣,可落在景铄眼里却是装充愣、明知故问。
景铄一使力将人拽到怀里,狠狠的圈住云锡的腰,动作之快云锡根本来不及反抗。
下一刻景铄便胡乱的吻在了云锡的唇间,一只手将云锡的睡袍扯到腰间。
这样近乎强迫的感觉云锡真的讨厌极了,云锡拼命挣扎无果。
直至云锡的嘴角溢出了淡淡血汁,景铄才作罢。
云锡以为一切结束了,接下来该是两个人吵架的时间了,可景铄却像扔衣服一样将云锡扔 在榻上,云锡整个人差点被摔散架。
下一刻景铄整个人便压了上来,挣扎间云锡无用的求救着:“救我!不!我不要!” 没有让谁救,可景铄听起来云锡在渴望在期待凌子风能破门而入带走他,景铄怒极反手 一掌甩在云锡脸上。
混乱被终止,景铄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云锡推了推身上的人道:“殿下可以起来了么。”
景铄的呼吸愈发沉重,景铄从榻上起身双手不住的颤抖,榻上云锡衣衫不整半边脸颊泛起 红色的指印,方才那一巴掌景铄用了力,云锡此刻觉得半边脸都在发麻,云锡伸手碰了碰,指 尖才刚刚碰到脸颊便疼的云锡皱了下眉。
云锡将睡袍重新拢回肩上从榻上慢慢起身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道:“殿下今 夜又是因为什么。”语气全然不似刚才那般慌张可怜,此刻是景铄最熟悉也最讨厌的云淡风轻 。漫不经心,仿佛刚才被摔在榻上的人并不是他。
景铄立在原地看着云锡有些肿起来的脸颊,心中的悔意如潮水一般涌来,可是来不及了, 景铄闭了闭眼喃喃道:“锡儿,对不起。”
云锡理了微乱的发梢,嗤笑一声:“殿下这句对不起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吧。” 景铄扯过云锡的手腕,云锡却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景铄心中一阵钝痛闭上眼对云锡:“ 不要走,好不好,留在我身边,锡儿,不要走。”罢景铄又一次将云锡按在自己怀里。
云锡额头抵在景铄肩膀,后颈被景铄用力的按着,云锡的声音有些发闷的道:“殿下放 过臣吧,这太子妃臣真的不想再做了,殿下,放过臣吧。”
景铄拼命地摇着头揽着云锡的手紧了又紧,“锡儿,不要,孤不要,孤不要。”言罢捧起 云锡的脸在云锡的唇边吻了又吻,每一个吻都满是乞求。
云锡推开景铄,拇指擦了擦嘴角:“殿下留下臣又能怎样呢,殿下不快乐臣也不快乐。” 景铄看着满脸决绝的云锡,心底的不安到了顶点,景铄忽然意识到云锡是真的要走了,人 不想留下心更不想留下,景铄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勾起了一丝笑口中却仍然重复着:“不可能 ,孤不可能会放你走,不会的,云锡你走不掉的,孤过的你活着是孤的太子妃,死了也是要 躺在孤身边的。”景铄双手紧紧扣着云锡又道:“孤不会让你走的,孤不会让凌子风带你走的 ,别远走高飞,没有孤的允许你连这间屋子都出不去。”景铄转头喝道:“来人!”
永胜躬身进屋,并未抬头,景铄吩咐道:“把前年西北进来的锁寒链给孤取来。”永胜微 微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犹豫但却不敢冲撞景铄只好转身去取了锁寒链。
永胜奉上锁寒链便退下了,景铄将云锡按在榻上,将锁寒链在云锡脚腕上缠了,另一头锁 在床榻尾部的栏杆上,将钥匙揣进了自己怀中,复又拽了拽锁寒链确定云锡挣不开这才在唇边 潇满了笑意。
景铄抬起云锡被锁住的脚腕在手中轻轻的抚着:“这样锡儿就跑不掉了,孤夜夜都来陪锡 儿好不好。”
云锡几番挣扎中身上早没了力气,此刻无力的瘫在床上。
景铄放下云锡的脚腕俯身在云锡眉间、脸颊、唇间、下颌不断地吻着,云锡双眼一眨也不 眨地看着景铄,景铄太喜欢这样听话的云锡,片刻才算吻够,指尖穿过云锡乌黑的发丝温柔地 道:“锡儿别怕,孤只是怕锡儿走而已,锡儿别怕,孤会对锡儿很好的,锡儿不要再想着走 了,孤不会允许的。”见云锡一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景铄又俯身吻了吻云锡微肿的脸颊,唇 下用了力气,云锡疼出几滴眼泪眼眶也泛了红。
景铄看着云锡溢出的泪水心里微痛,忙擦了擦云锡湿润的眼角道:“锡儿不要哭,孤会对 你很好的,会比凌子风对你还好,对,凌子风,孤会杀了凌子风,这样就没有人勾着锡儿往外 跑了对不对,没错,没错,孤要杀了凌子风。”
景铄已经几近疯魔,他做不到看着云锡离开他,他做不到看着云锡和另一个人并肩而立同 他越行越远,只要有那样一个人,无论那人是谁景铄便一定会杀了他,云锡只能是他自己的。
听到凌子风的名字,云锡的脸上终于覆上了一丝情绪,云锡拽上景铄的衣领道:“殿下要 是杀了凌子风,臣就是到了黄泉也会记恨着殿下。”
景铄握上云锡并没什么力气的手道:“如此更好,锡儿便此生都记着孤吧。”
完景铄便转身走了。
看着消失在黑暗里的衣角,云锡慌极了,凌子风可千万不要出事,云锡缩在榻角,用力扯
了扯锁寒链,雪山寒铁所铸的锁寒链岂是云锡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能挣的断的,云锡的心里再 一次被不安蒙上,云锡回想着同凌子风相识的这些年,能记起的事似乎又少了几件,那样一个 如风一般的少年似乎已经几次因为他而受性命之险了,云锡的心里了一次又一次的对不起, 从前行动自如的时候不能保凌子风和凌府周全,如今被锁在一方床榻上恐怕更是无计可施。
真的就这样任由景铄去伤害凌子风么,不要,这样的事情有过一次就可以了。
云锡在心里不住地祈祷着,夜啊,快些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