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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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景练间给云锡喂完药进了宫。

    景启的脸色好了些,一鹤道长那日吐血不过是因其气血逆行一下子激发了丹药的毒性, 景启承受不住才会吐血,今日已经好了许多,看着景练的眼神依旧是想将景练生吞活剥了一样 〇

    景练坐在龙床边看着景启鬂边新长出的几根白发道:“父皇,儿臣明日就要登基了,传 位诏书一颁众位大臣就忙不迭的来巴结儿臣了。”

    景气仍然是动着嘴唇只发出气声却难出一个字,景练轻轻拍了拍龙床的床边笑道:“父 皇当初杀我母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在我手中生不如死的一天呢?”景练冷笑出声:‘‘ 父皇放心,儿臣不会杀了景锴或者景械,儿臣想做个明君,做不成明君儿臣也不想做个后世口 中为了皇位残杀手足的暴君,儿臣会让景锴和林栩同治南境,永生永世非诏不得进京,至于景 铖,儿臣同人有约在先自然也会饶他一命。”

    景启挣着力气想要痛住景铄的手,不知是在求景练饶自己一命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景练 将景启挪出锦被的手重新盖好又道:“父皇放心,儿臣不会让父皇那么快就驾崩,太后尚在, 更何况,儿臣没算让父皇死的这么安逸。”

    吉忠上前禀话断了景练的话,吉忠拱手道:“禀殿下,太子妃封后时的的发冠已经琢了 出来,奴才瞧过了,配得上太子妃那俊朗的模样,殿下可要现在就过目?”

    景铄摆了摆手:“不必,直接送到太子府吧。”

    吉忠躬身:“是。”

    景铄掖了掖景启的被子道:“父皇想知道儿臣是从何时盯上父皇的么? ’’

    景启转了转眼珠。

    景铄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可是我母妃都不知道父皇是何时对她起了杀心的!”

    景铄起身,一如之前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景启冷声道:“父皇,痛苦的从来都不是死亡而 是死亡之前无尽的等待和濒死时那一瞬间的清醒和痛楚。”景练将龙床的纱帐轻轻放下,隔着 一层薄薄的纱帐景铄的声音中的寒冷半分未减:“父皇就好好享受儿臣的孝、顺、吧。”

    景启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是仇恨和杀意,透过纱帐无力地瞪着景练。

    景铄一笑,负手而去。

    景铄出了未央殿去承祥宫,自从景铄那日将事情对太后和盘托出之后,太后便总是病不 断,前几日贪凉吹了晚风惹得头风发作,这几日已卧床了。

    景铄进门,屋中的熏香盖过了汤药的味道。

    “孙儿给皇奶奶请安。”

    无论景铄对别人下了如何的狠手,在林太后面前他始终都是乖顺的。

    林太后倚在榻上轻咳了两声抬了抬手腕示意景练起身,又吩咐孙嬷嬷:“给太子搬张椅子 来吧,哀家身上、榻上都是病气,叫太子坐的远些吧。”

    景铄颔首,坐在了孙嬷嬷放在离太后榻边不算远的椅子上,不必别人,果练是察觉得的 到的,林太后已经在心里疏远他了。

    林太后倚着榻握着帕子按着额角,有些疲惫的道:“祁王的事情哀家已经听了,给那 孩子个痛快的死法吧,那孩子不值得太子动手折磨他,你父皇近来可好些?”

    景练沉了口气道:“孙儿没算要了祁王的命,孙儿登基后自会赦免祁王,祁王会同滇安 候长子一同前往云南,余生非诏不得进京。”景练垂了眼眸:“父皇还好。”

    林太后点了点头:“太子的意思是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同举行?”

    果铄垂首应是。

    林太后收了帕子道:“自大炎开国以来便没有男后这回事,太子还是三思吧。”

    景铄闻听林太后之言忽然一笑:“皇奶奶如今劝孙儿三思,当初父皇硬要给孙儿和云锡賜 婚时,皇奶奶可有劝父皇三思过?”

    林太后哑然,果启当初来承祥宫同她要将云锡賜给景练为太子妃的时候,虽然一番话 得无懈可击可若当时她能替景练这孩子上两句话,景启也是会听的,也不至于让原本该成佳 话的太子大婚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民间顽童甚至还编了歌瑶。

    景铄捻了捻指尖道:“是孙儿失言,皇奶奶恕罪。”景练起身拱手行礼道:“孙儿告退, 皇奶奶好生修养吧。”

    林太后倚在榻上面带倦色的看着景练挺拔却痩削的身影叹了口气自顾道:“这孩子终究还 是像他父皇多些。”

    孙坡振递上一盏茶:“太后莫要操心殿下了,殿下已经长大了,奴婢相信殿下于大炎百姓 来会是一位明君。”

    林太后接过茶:“但愿这孩子别只爱江山。”

    太子府。

    景练进宫时依旧命人将屋门锁了起来,云锡喝过药此时内里的灼热感和巨大的痛感才算消 散一些,云锡踉跄着下了榻,脚下像踩在棉花上根本用不上力,外间负责看守云锡的侍卫听见 里间有声音便进到里间扶住了云锡道:“太子妃,殿下吩咐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太子 妃还是在榻上好生休养吧。”

    云锡挣着侍卫扶住自己的手口中喃喃道:“谁要做他的皇后,谁要做他的皇后,谁要做他

    的皇后!”云锡吼了一声力气突然爆发推开了扶着他的侍卫,侍卫后退了几步,云锡趁着侍卫 踉跄之际眼疾手快的抽出了侍卫的佩刀,云锡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才待一转腕,心口忽然一 阵剧痛,云锡顿时脱力摔到在地上,侍卫魂吓没了半条,急忙捡起了佩刀将云锡扶到榻上。

    许太医本是伴药后心口会剧痛,奈何云锡身子实在是差,断药之后的并发症竟在才服药 时便一同发作了。

    云锡滚在榻上死命播住胸口的衣襟,喊道:“景铄!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谁要做你 的皇后!”

    五脏六腑原本消散的痛感和灼热感随着心口的剧痛清晰起来,云锡绝望地哭喊着,忽的云 锡脑中一闪,伸出舌尖狠狠的咬了上去。

    一旁的侍卫见此颇有些慌了手脚,忙扯了护腕又掰开云锡的嘴,将护腕塞进云锡的嘴里 ,云锡将舌尖咬了好深一道口子,侍卫掰开云锡嘴的那一刻流的血直染湿了云锡的前襟,侍 卫将护腕绕到云锡脑后勒住确保云锡晈不到自己才对外间同僚道:“快去禀报殿下,太子妃咬 舌了〇 ”

    外间侍卫一听便要拔腿往外去,屋门外看着门锁的侍卫一听屋中情况便开了锁放侍卫出 门,去禀话的侍卫夺门而出不看前路的往府外奔着,才到府门便狠狠的撞了一人的胸膛。

    “大胆奴才!瞎了眼瞧不见殿下了么! ”永胜怒喝。

    侍卫忙退三步道:“奴才该死,殿下,奴才有要事要禀殿下,方才太子妃下榻险些拔了 佩刀自尽,方才又咬了舌被拦下了!”

    景铄一听忙跑去了正院。

    屋中侍卫正用护腕狠狠地勒着云锡,云锡唇角不断往外溢着血。

    景铄沉了脸上前,摆手道:“退下吧。”

    侍卫也不敢多什么,躬身出了屋子。

    护腕的绳子将云锡苍白的脸颊勒出两道红印,景铄走到里间不发一言的坐在榻边冷眼看着 榻上不知是因为求死不能还是因为身体正在承受巨大煎熬而痛苦的翻滚着的云锡。

    半晌,云锡没了力气,安静的缩在榻边,犹如一只被一箭贯心而死的鹿。

    景铄看着安静下来的云锡沉了一口气,景铄抬手将云锡脑后系了个死扣的护腕绳子給解了 开随手扔在地上,景铄捏上云锡的下颔眼中含着暴戾看着云锡的眼睛道:“云锡,孤过多少 次了,不准你死,你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景铄捏着云锡下颌的手用的力气越来越大:“祁 王不让孤顺心,父皇不让孤顺心,太后也不让孤顺心,为什么你也不让孤顺心?为什么!”

    景铄朝着云锡吼了个够,云锡忍着舌尖的痛口齿不清的道:"景铄,你让我死吧,我不 想做你的皇后,一点也不想。”

    景铄的指甲几乎就要陷到云锡本就没什么肉的腮边,狠道:“云锡,你从入府第一天你就 在想着怎么走怎么死,孤欠了你什么要让你从一开始就在谋划着背叛!云锡,你欠孤的!你欠 孤的!孤要你做皇后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半刻,云锡颤着声音道:“我没有。”

    完云锡便没了意识,景练松了手起身吩咐道:“取冰水来!”

    一盆冰水顺着云锡的发顶流入云锡沾了血迹的前襟,浇灭了云锡的宁静也浇灭了景练心中 的暴怒。

    景铄看着缓缓转醒的云锡。

    云锡方才他没有,他没有什么呢,没有从一开始就在谋划着背叛么?

    可是同凌子风写信的不就是他么?在闻雨阁同凌子风拥吻的人不是他么?那夜在扶云楼后 院屋中的人不也正是他么?如果这都不算背叛那要如何?非要等两个人搜在一张榻上才算完 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