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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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漾跌倒在地上,连膝盖和脚腕的疼痛也顾不得了,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朝自己开过来……

    她以为自己完了。

    没想到却听见刺耳的一声,这辆车紧急刹车,最后在离她不到一寸远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

    陆漾浑身都软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救救我……”

    恍然间,她看见了车子的车牌号。

    ……怎么可能?阮总怎么回来这种地方?是不是阮总把车借给了别人?陆漾的思绪高速旋转,心如果是阮总把车借出去了,那肯定也是借给了朋友。

    想到这里,她正要开口,却忽然一下僵住了。

    只见车门一开,阮玉烟刚从车上下来,正要问问这人怎么想的,居然往自己车轮下面钻。

    结果当阮玉烟看见陆漾倒在车前,她也怔住了。

    陆漾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堵得她特别难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久,陆漾心中的委屈酝酿积攒,一下次冲破了胸膛,摧毁了她之前所有的冷静和防备,一时间悉数倾泻出来。

    她哭了。

    “阮、阮总,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陆漾的声音本来就软,此刻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糯糯的鼻音覆在软乎乎的哭腔上。

    她的围巾散乱地挂在肩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肌肤上还泛着触目惊心的红肿,那是刚才童大山用力掐出来的。

    阮玉烟只觉得自己浑身颤抖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冲过去,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怎么回事,是谁敢欺负你?脚踝怎么样,还能站起来么?”

    陆漾哭得不出话来,鼻尖像受冻似的通红,双臂死死地搂住她。

    前面的话题太复杂了,陆漾回答不了。听见阮总问自己的脚踝,陆漾这才想起来疼,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浑身战栗地使劲摇摇头。

    刚崴脚的时候可能是心里太慌,她都没什么感觉。现在遇到了阮总,陆漾才发现自己从身到心哪里都不舒服,连呼吸都是疼的。

    尤其是心里,一抽一抽地痛。

    “乖,不怕了,我来了,”阮玉烟下意识地低声念叨着,见她衣衫不整,就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住后抱起来,“不用害怕了,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陆漾紧紧抓着阮玉烟的手,哽咽着点点头,在阮玉烟想把她放到副驾驶上的时候也不肯松手。

    见她这副样子,阮玉烟真觉得自己心头在撕裂般作痛。

    到底是谁干了什么?我拼尽全力护在心窝里的鹿,这么可爱这么优秀的鹿,凭什么遭受这些?

    阮玉烟的指尖因为愤怒而颤动。

    嗅到阮总身上熟悉的味道,陆漾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缩在座位上委屈地抽嗒着鼻子,又慌忙攥住阮总的袖口:“阮总快走,这里有坏人!“她还是在哭,但好歹能出话来了,只是仍然得断断续续,阮玉烟听了好几遍才听明白。

    “坏人?”阮玉烟微微蹙眉,“就是把你弄成这样的人么?”

    陆漾疯狂点头,又催促着阮总赶紧离开。

    那伙人再怎么对待自己,陆漾都会咬牙挺着,绝对不会服软。但她不想让阮总也遇到那些人,一点也不想。

    阮玉烟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那不叫坏人,那叫仇人。”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阮玉烟与她额头相抵,轻声道:“好,我们这就走。”

    着就去驾驶位上开车。

    不料还没踩动油门,就看见一伙人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然后就嚣张地围住了车子,大有讹诈的无赖意味。

    阮玉烟还没话,陆漾已经看见了童大山的脸,不由得一个寒颤:“阮总,就是他!”

    话音未落,只见童大山冲到了陆漾旁边的车窗边,用力地砸了一下玻璃:“喂,下来!”

    他以为阮玉烟不过是个好心帮忙的路人,被陆漾一顿忽悠,以为陆漾是个被欺负的可怜虫,这才让陆漾上了车。所以只要他恐吓一下,这人就会扔下陆漾不再插手的。

    不料陆漾还没有什么,阮玉烟已经冷冷地道:“我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下来。”

    欸哟嗬,还是个不怕事的?童大山狞恶一笑,这次直接放下了陆漾这边,向阮玉烟那边靠近。

    一张阴狠的笑脸猝然出现在阮玉烟手边的车窗外。

    解阿梅这边没看见开车的人是谁,所以就和赵大娘在旁边瞧热闹,俩人还议论着:“上了车又能怎么样,现在哪有那么好心的人啊,看陆漾惹麻烦肯定就不管了。”

    “就是,再大山在上头有人,就算把人伤了也没事。”

    不料话音还未落,就听见童大山惨叫了一声。

    阮玉烟故意开车门让他掰,然后在他把手放在车门边上往外拉的时候,又猛地把车门关上。

    童大山的手就这么被狠狠一夹,连手指甲都掉了几个。

    他吃痛地在地上滚,解阿梅和赵大娘的脸都白了,最后还是解阿梅有撒泼的经验,立马就地撒泼:“哎呀真是造孽啊!我家大山怎么你了,你就下这种毒手啊!我们一家老全靠这么一个男丁养活,你怎么这么狠心呐……”

    一边还一边大声干嚎,反正又哭不出眼泪,够热闹就行了。

    没想到她闹着闹着,就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凉了,接着一抬眼睛,猝不及防地看见阮玉烟站在自己面前。

    她吓了一跳,接着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陆漾的那个老板吗?

    陆漾本来被阮总告诫乖乖在车上等着,没想到阮总竟然下车去找解阿梅对峙!虽然童大山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可是陆漾还是担心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情急之下,陆漾大喊了一句:“你不是要进ctm吗?这就是我们老板!得罪了她,你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阮玉烟一听这句话就明白了。

    多半是那个男人想靠陆漾走后门进ctm,陆漾不从,他们就逼迫陆漾。

    陆也真是的,虽然涉及到ctm,但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才是。阮玉烟这样想着,又看了一眼赵大娘。

    看那个男人受伤之后的反应,这人应该不是男人的母亲。她肩膀后面粘了一个公主彩贴,看来是带孩子的时候孩淘气给贴上的。

    看来这女人也是来给自己儿子或是女儿找门路的。如果陆漾同意了那个男人的要求,这个女人也会提出同样的要求。

    阮玉烟回想了一下解家村的经济状况,估计村里这种年轻人找不到工作的情况还挺多的。

    但这并不代表阮玉烟会帮他们。

    正相反,阮玉烟恨不得全天下的单位全都不接受他们。

    她推断得应该不错,因为这女人和在地上撒泼的男人一听陆漾的话,全都脸色一变。

    这人就是ctm的老板?赵大娘和童大山都在心里琢磨着。虽然只是陆漾空口的,可是看这车,看这穿着,看这气质,这女人肯定是大老板一级的人物。

    赵大娘的儿子不成器,老早就被单位给开除了,每天就知道在家里喝酒孩子,后来儿媳就和儿子离婚了,连孙子也给带走了,赵大娘前几天连哭带求才见了孙子一面。

    但她不会怪自己的儿子,这件事全都应该怪儿媳。现在的女人太拜金了,不就是家里穷了点吗?儿媳就那么心狠,居然带着孙子回娘家了。

    不过看在孙子的份上,赵大娘还是勉为其难地劝儿子改改,好歹找个工作,争取把儿媳接回来。等儿媳再过了门,那不就是他们家里的人了,想怎么报复都行。

    就在这时候,童大山给她了自己的算,要靠着陆漾找个工作。赵大娘赶紧就来了,生怕童大山到时候找到了工作把自己儿子落下。

    事前,赵大娘还担心陆漾不答应,童大山却胸有成竹:“放心,陆漾要是不答应,我就把她……嘿嘿嘿,到时候成了夫妻,丈夫家里穷她也没好日子过,她不想帮忙也得帮忙了。”

    解阿梅也很支持:“那丫头现在翅膀硬了,都不听我摆弄了,哪像大山这么孝顺。到时候我得了这么个女婿,正好帮着我管管陆漾那个蹄子!”

    听他们两个这么,赵大娘掂量掂量,觉得还是可行的,没想到现在他们求的神佛本尊就在眼前,赵大娘的嘴脸一下就变了,殷勤地道:“姑娘啊,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你别……”

    “误会?没有误会,我都知道,”阮玉烟勾起一丝讥诮的笑,“不就是你们要找陆漾做媳妇,然后让她帮忙找工作么?我挺支持的。”

    在场的人全都愣了,包括陆漾。

    陆漾裹着阮总的外套,望着她的背影,看不懂她想什么。

    阮玉烟却不慌不忙,随口道:“只不过陆漾已经帮不了你们的忙了,因为……”

    她回眸给了陆漾一个眼神,之后才转过脸来,对解阿梅和赵大娘道:“因为她已经被ctm开除了。”

    已经有了阮总的眼神预警,陆漾当然知道这话是骗人的,不由得好笑:既然已经被开除了,当然就帮不了他们的忙了。

    这帮人还不信,还在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解阿梅了句:“那好啊,我就女人不适合在外面工作吧?现在好了,工作也丢了,赶紧回来结婚生孩子!”

    也算是遂了解阿梅的心愿。

    “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这位先生想要陆漾,那就娶回去吧,”阮玉烟从包里取出一张文件,“既然你们都是一家人了,顺便就把这张纸给你们拿回去。”

    解阿梅还以为是工资条一类的,赶紧接过来,不料一眼就看见纸上的大字:确诊证明。

    “这……“没等解阿梅明白,阮玉烟就非常贴心地解释道:“ctm就是因为这个才开除她的。陆漾患了呼吸道癌,但还属于良性,还能治,就是挺费钱的。“着,又作出一副很高深的表情:“诶呀,我记得那个医生还,这个属于呼吸道疾病,多半是会传染的。“其实癌症哪有传染的,反正阮玉烟知道他们也不懂,就随口乱。

    果然,这仨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糟糕,解阿梅手里的纸好像有千斤重,她都快拿不动了,双手不停地发颤。

    但解阿梅还是没有彻底死心,还试探地道:“反、反正医保会报销……”

    “陆漾没有医保,”阮玉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我们ctm是黑心公司,从来不给员工交五险一金。”

    罢,阮玉烟非常洒脱地一转身:“好了,你们把陆漾领回去吧。从今以后,ctm不会再管陆漾了。”

    陆漾看见解阿梅的脸比死人还白。

    不光是解阿梅,童大山和赵大娘也都是欲哭无泪:传染病!还是癌症!妈呀,我们刚和她在一桌坐了,不会被传染吧?这病怎么治,倾家荡产也治不起吧?要是陆漾讹我们医药费怎么办?

    吓得解阿梅连声哭诉:“别啊姑娘!陆、陆漾跟我们也没关系……”

    阮玉烟一回头:“你不是她亲妈么?你不是一直用这层关系让她给你钱吗?”

    事到如今,只能及时止损了。解阿梅心一横,牙一咬,狠下心来道:“我和她断绝母女关系,从今以后一刀两断,再也不来往了!”

    作者有话要:其实最懵的是陆漾:被迫得癌,不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