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古城的地下楼梯，教授和终绍翌揣着五个器皿走向铁门，其余人则是按照教授指令，去了别的暗道。

    顺势将铁门推开，教授和终绍翌彼此递了个眼色，就直接进去了。

    偌大的厅室，帝门斯静静地坐在金丝座椅上独自下棋，含笑的嘴角，微微勾出了一丝冷意。

    “帝魔厄斯什么时候成为了你们的人？”帝门斯看着他们已无炸弹的前胸，随意道。

    为了拖延时间，教授开始装傻充愣，“什么意思？”

    不在意他的明知故问，帝门斯目光渐冷，“我手里的炸弹都是帝魔厄斯来破解，当然，也只有他能。”

    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教授刺激他道：“所以？你这是在不甘心吗？”不甘心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试验品，瞬间就背叛了自己？

    “不甘心”？帝门斯身体一僵，的确，他从没想过帝魔厄斯会跟别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虽然他养得试验品很多，但帝魔厄斯一直是他最信任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让帝魔厄斯的名字跟他如此相近，然，背叛就是背叛，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他也必须舍弃，这是原则。

    估摸了一下时间，教授试图激怒他，“怎么，你默认了？”

    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见，帝门斯随手将手中的棋盘推翻，而盘上的棋子也由于地心引力，纷纷下坠。

    手中紧攥着迟迟未下的一颗棋，帝门斯看了看，最后还是狠心地将其丢到了地上，摔个粉碎。

    “他们只是试验品，对我来，可有可无。”帝门斯的语气虽冷漠依旧，但却不难听出里面的压抑与愤怒。

    得到了自己想听的，教授又道：“既然这样，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怎样？”

    “如果是关于器皿的，我很乐意。”帝门斯从座椅上下来，慢步走到离教授和终绍翌不到三米的位置。

    “不是。”教授淡淡道：“我是想跟你，你所有丢下的棋子，全在我这里，而且都完好无损。”

    怒极反笑，帝门斯微眯的眼睛反射出慑人的光，“那么，我可以认为你那里是废品站吗？”

    “对你而言，他们的确是废品。”教授话一半，任由帝门斯自己琢磨。

    闻声，帝门斯盯着教授看了一分钟，随后便大笑出声，“你一直跟我讨论这些东西，是不想给我器皿？”

    “如果不想给，我也不会将它们带过来。”完，看了眼终绍翌。

    接收到教授眼中的信息，终绍翌下意识从怀里掏出器皿，掀开黑布，让帝门斯看个清楚。

    目光落在器皿上，帝门斯随意看了看，道：“我以为你还会给我假货。”

    “人命关天，我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你作对。”教授放低姿态，语气极为认真。

    笑意浮出眼底，帝门斯挥手让手下黑衣人进来。

    “把器皿拿到储藏室。”帝门斯命令道。

    黑衣人得令，恭敬上前，接过终绍翌手中的器皿。

    看着黑衣人离开的背影，教授垂眸，微珉的唇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现在，你们已经没用了。”帝门斯笑道：“不过，示，我可以让你自己选择怎么死？”

    “你确定你可以杀我？”温和的声音从容不迫。

    帝门斯靠近教授，眸色由黑变红，“你呢？”语毕，勐然掐上他的脖子，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人吃痛。

    没有顾忌太多，终绍翌冲上前，刚要挥手出拳，就被破门而进的众黑衣人按倒在地。

    紧咬牙关，教授费劲地侧头看终绍翌，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保持冷静。

    “到了这份上，你还是不肯求饶吗？”帝门斯阴冷的声音，夹杂了些许不甘。

    仿佛睥睨众生的眼神，教授看着帝门斯，道：“你渴望的是永生，而我却恰恰相反。”如果可以，他宁可永世长眠，也不愿被古老的秘法所牵制，纠缠于是非之中。

    “我偏要和你对着干！你若是想死，我便让你活！”帝门斯完，将教授向后一推，直直走向了终绍翌。

    见情况不妙，教授蓦地拉住帝门斯，“你想干嘛？”

    大力甩开教授，帝门斯令人制住他后，就开始针对终绍翌。

    身体被禁锢在地上，终绍翌冷静地计算着时间，没有丝毫反抗。

    “这是认命了？”帝门斯笑道：“你，我是让你变成权泽修，还是那个毁了容的韩至巷？”

    “选择权在你手里。”终绍翌淡淡道。

    “那就合二为一。”

    心下一紧，终绍翌暗道：“毁容他倒不怕，怕的是他老婆不要他咋办？那岂不是很悲剧？”

    没给终绍翌反应的时机，帝门斯接过黑衣人手中的刀，就往他脸上割。

    动作优雅而缓慢，伤口由额头到下颚，恐怖而狰狞。

    终绍翌咬牙强忍着巨痛，愣是没有吭一声。

    “没看出来，你跟韩至巷那子一样倔。”帝门斯看着他脸上的血，笑得如同地狱阴魂，“不过，这刚一道，咱们继续。”完，作势要往终绍翌的眉间剌。

    “帝门斯，你真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凭空出现的声音让厅室的众人一愣。

    教授看着熟悉的“自家部队”，终于松了口气，“我，你们来得有点儿晚啊！”起码迟了两分钟，要是早来一会儿，终绍翌估计也就没事了。

    转身，帝门斯难以置信地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惊愣道：“叶雨？你怎么会…？”

    没有回答帝门斯的问题，叶雨冲旁边的兆赫勋笑了笑，后者会意，命令手下精英全部进来。

    将整个厅室包围，帝门斯看着四周，强装镇定道：“叶雨，你以为这样就能灭了我吗？”完，从衣兜里拿出信号发射器，按下。

    不多时，数名黑衣人全副武装从侧门而进。

    看着自己的手下，帝门斯恢复常态，淡淡道：“胜负现在才开始。”

    摇头轻笑，叶雨看向帝门斯，道：“胜负已定，你早就输了。”

    心下涌起了一阵不安，帝门斯不由道：“你做了什么？”

    “谁知道呢？”叶雨双手插兜，语气满是自信。

    盲目地环顾四周，帝门斯这才发现，刚刚进来的黑衣人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叶雨，你收买了我的人？”

    耸了耸肩，叶雨但笑不语。

    不再跟帝门斯玩捉迷藏，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撕掉了脸上的伪装，通通以真面目示人。

    心脏剧烈跳动，帝门斯如同出现了幻觉般，神情恍惚。

    “早在你和教授话的时候，你的人就已经被我们放走了，现在，估计已经离开了示神岛。”身着黑衣的帝魔厄斯，用着他独有的魔音，叙述道：“而那些器皿，也在我手里。”

    事实上，在终绍翌交出器皿的时候，教授就已经看出了黑衣人是帝魔厄斯，只是他不知道，除了帝魔厄斯以外，万俟商他们也变装混进了黑衣人的队伍，当起了间谍。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叶雨早就在厅室里安装了窃听器，而当万俟商他们兵分两路救出叶雨时，兆赫勋就发送了信号给还在木屋里养伤的帝魔厄斯，让他去联系其手下精英过来。

    为了尽快赶上终绍翌交出器皿的时间，兆赫勋的手下利用直升机先后将帝魔厄斯和弘诺带到地下古城，并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换装。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按照计划擒住帝门斯。

    看着跟随在自己身边许久的众多试验品，帝门斯冷笑道：“真是养虎为患！”

    屏蔽掉帝门斯的话，兆赫勋指了个手势，命手下精英将其关押并严格看守。

    暴风雨暂时平静，终绍翌被万俟商带走治疗伤口，剩下人则是跟着教授去往地下。

    沿着暗黑的走廊直直往前走，不过几分钟，眼前就出现了一面墙。

    没有犹豫，教授用指腹摩擦墙面，直到出现血丝。

    血滴渗入墙缝，细的缝隙如同一个机关，瞬间向两边开，随之而现的是一个螺旋式扶梯。

    “走吧。”教授淡淡道。

    顺着扶梯向下走，兆赫勋紧紧攥着叶雨，神情莫测。

    尽头处，没有门的六边形房间呈现在眼前。

    雕刻着古兽的地板与墙面，熟悉而诡异。

    叶雨看着中间摆放着的两个木床，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知道，不久之后，他就要躺在那里，接受不可预知的秘法转换。

    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兆赫勋的眼中流淌出从未有过的恐慌与茫然。

    “你们要不要先去谈谈？”教授对着兆赫勋和叶雨道。

    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有些发颤，叶雨笑了笑，道：“给我五分钟。”完，便拉着兆赫勋走出了房间。

    空间霎时安静，仅仅两个人的世界，让彼此满足不已。

    任谁都没有先开口，似乎，他们两个人之间并不需要语言上的交流，就能知道对方的感受。

    仔细看着兆赫勋，叶雨伸手，认真地勾勒着他脸部的线条。

    唇角微扬，叶雨眼中的温柔清晰可见，记忆中，兆赫勋很少有和他生气的时候，然，一旦生气，脸色就会变得比撒旦还恐怖，不过，可笑的是，他并不害怕。

    重生后，面对兆赫勋毫无爱意的眼神，他却怕了，怕兆赫勋把他忘了，怕那些属于他的爱化为烟云，但即使如此，他也没能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兆赫勋，愣是让他独自一人处于茫然和崩溃的边缘，挣扎不安。

    当然，这也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后悔对所爱之人残忍，更后悔自己当初的刻意隐瞒。

    兆赫勋，叶雨在心里默念着这个深入他骨髓直至灵魂的名字，眼底闪过一道光。

    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兆赫勋再也控制不住地握紧叶雨的手，唇间微动，“我等你。”

    没有浓情蜜意的爱语，没有缠绵悱恻的情话，兆赫勋对叶雨的，就只有这平凡的三个字——“我等你”。

    等你回来，等你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即使你再次重生，你都是我的漓渊，亘古不变。

    再次走进六边形密室，叶雨和兆赫勋已经相隔了五米。

    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如同天地般，隔绝了两人的世界。

    帝门斯被万俟商和终绍翌带过来，让教授抽取血液。

    将拥有胎记人的血液融进器皿，教授顺势把它们摆放在了叶雨和“漓渊”的两侧。

    转换秘法的仪式准备完毕，教授估算了一下时间，便让他们集体出去。

    没有门的六边形密室被教授用灵力布上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外人看得到，却进不去。

    站在屏障外，兆赫勋看着叶雨慢慢躺下，看着教授将“漓渊”的尸体通过地下暗道，从木屋传送到叶雨旁边的另一张床，他的心是平静的。

    平静到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波澜。

    他不会再担心失去漓渊，他不怕漓渊就此消失，因为他知道，如果漓渊死了，他也不会活。

    痛苦，一次就够了，第二次，他绝不尝试。

    时间分秒过去，仪式也在缓慢地进行着，众人能清晰的看到叶雨的身体里出现了图腾，而图腾也正在往“漓渊”的尸体中挪移。

    然，就在图腾处于叶雨和“漓渊”之间的时候，帝门斯笑了，笑声阴冷而诡异。

    大力抓过帝门斯，兆赫勋的愤怒直达眼底，“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你猜到了？”帝门斯面露狰狞，“可是，晚了。”语毕，趁众人不注意之时，蓦地按下墙边凸起的按钮。

    地面霎时震荡，碎渣石块纷纷下坠，大有越来越勐的趋势。

    天然屏障自动关闭，兆赫勋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抱起叶雨的身体就往外跑。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仪式有没有成功，也不知道现在的叶雨是死是活，他只知道，他要带走他，拼尽全力带走他。

    环抱着叶雨，兆赫勋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下落的墙砖。

    身上的伤已不计其数，然，兆赫勋仿佛是丧失了感觉般，一味地向前加速。

    震动越来越剧烈，地面已慢慢出现了裂痕，兆赫勋看着怀中的人，奋力跑到了最开始进入的地下楼梯。

    似是老天在跟他们作对，地下古城濒临塌陷之时，海啸突然袭来。

    巨大的海浪疯狂地涌上示神岛，整个森林土地霎时间被海水湮没。

    咸苦的水漫向地下楼梯，兆赫勋等人通通被困在了出口处。

    眼见情势越来越危急，教授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儿灵力，制造了一个悬浮于空的保护层。

    然，保护层的容纳有限，他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退出。

    轻吻了一下怀中的叶雨，兆赫勋先一步将他放进了保护层中，自己则是站在了外面。

    “你身上有伤！你进去！”终绍翌冲着兆赫勋吼道。

    “终绍翌，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婚假，就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兆赫勋用着平常的口吻，威胁道。

    “都是这么多年哥们儿了，你要是想死，我陪你！”着，便站在了兆赫勋旁边。

    紧皱眉头，兆赫勋一把将终绍翌推进了保护层，道：“我可不想跟你同生共死，还有，帮我照顾好漓渊。”

    顾及时间，教授跟兆赫勋对视一眼，就直接将保护层瞬间转移到了木屋。

    由于木屋有暗道，受不到海水侵蚀，所以还算安全。

    ……

    古城的地下楼梯，已被海水淹没，兆赫勋顺着楼梯往上游，直至到达地面。

    抱紧手边的参天古树，兆赫勋尽力唿吸。

    海浪比想象中的还要迅勐，兆赫勋力气尽失，最终被海水冲走。

    等平静来临的时候，已是午后，夕阳的余晖洒在示神岛森林，静谧而迷人。

    五天后，医院。

    兆赫勋静坐在病床前，看着窗外，默不作声。

    脸上被裹上了纱布，终绍翌无奈地看着兆赫勋，道：“叶雨还在教授那，你别担心。”

    闻声，兆赫勋依旧不语。

    叹了口气，终绍翌走到兆赫勋身前，刚要给他吃药，眼睛就瞥到了一个人影。

    来人嘴角含笑，冲终绍翌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走了进去。

    挑了挑眉，终绍翌将药片放下，轻声离开。

    “该吃药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兆赫勋唿吸一滞。

    转身，视线焦灼，整个病房就此安静。

    满意于兆赫勋的反应，叶雨唇角微扬。

    “兄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淡淡的一句话，仿佛把时间推到了从前，那个漓渊重生之后，他们相见的画面。

    只是那时，他们一方追逐，一方逃离，而现今，他们改变了方式，却加深了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