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缘起缘灭
大雪纷飞,一条破败的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走过,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看起来六七岁的男孩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上冻得通红,嘴唇也开裂了,脚上破破烂烂的鞋,也不见了一只,露出来的那只脚以及手上,全是冻包。
男孩绝望的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今天自己怕是要冻死在这里了,男孩眨了眨快睁不开的眼睛,突然一双白靴出现在自己眼前,男孩抬起头顺着靴子往上看,一个身穿白衣,披着白狐裘的男子,撑着伞,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低下头正看着自己,男子很年轻,看起来不过刚二十出头的样子。
求生的欲望让男孩鼓足勇气拽了拽男子的衣摆,嘴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救,救救我……”
男子将身上的白狐裘脱了下来,披在了男孩身上,抱起男孩,就继续往前走了。
男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木屋里,屋子里暖洋洋的,旁边放了一盆炭火,桌子上还燃着香,耳边还有袅袅琴音传来,男孩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在这个各洲争战不休尸横遍野的年代,自己竟然还没死,自己竟然也能躺在柔软的床上,自己竟然也能在冬天烤上火。
“你醒了?”白衣男子停下抚琴的动作,开口问道。
男孩目光里满是害怕,眼神闪躲,完全不敢直视那白衣男子。
对方似乎看出了男孩的不安,温柔的安抚道:“别怕,你可以留在这里,等这个冬天过了,在下山。”
“真的吗?”男孩激动的从床上坐起,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生怕男子后悔。
“真的!”
就这样,男孩在这儿一住就是两个月,每日就帮男子做做饭,扫扫卫生,看看男子在竹林里练功,男子偶尔也会教男孩练练字,弹弹琴。
已经开春了,马上就到了约定的日期。
这天,男孩跪在木屋门口,一直不肯起来,白衣男子出来,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
“求您收我为徒吧!”男孩接连磕了几个响头:“求您了,我无父无母,山下那么乱,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您放心,我留在这儿会很听话的。”
白衣男子看着地下的男孩,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起头,在这里住了两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问自己的名字,男孩摇摇头,声道:“我没有名字。”
“既然要做我徒弟,那可不能没有名字。”白衣男子想了想,继续道:“你我是在下雪天遇到的,那你就姓白,叫做白洛吧!”
男孩看着眼前的人,欣喜若狂,赶紧又磕了几个头:“谢师傅,我有名字了,我叫白洛,从此以后我就叫白洛了!”男孩激动的着,眼角竟还扑闪出泪花。
“你记住,为师叫做听拓,而这里,是凤山,成为了我的徒弟,切记不可心术不正,不可滥杀无辜,不可修习邪术。”男子完,就进屋了。
“谨遵师傅教诲!”
“听拓,白洛,听拓,白洛……”男孩不断的重复着,高兴的在林子里蹦蹦跳跳。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十年就过去了,白洛也已经长成了一位清秀少年,一袭红衣,更趁得少年俊美异常。
凤山还有一木屋,是专门用来收藏各家典籍的,白洛每天都会到里面去钻研,突然有一天在一暗格里发现了两本书,一本是御尸之术,另一本则是长生不老术。
白洛从那以后便开始每天背着听拓到这木屋里来悄悄的钻研两本秘籍。
有一次听拓突然闯了进来,白洛一慌,不但没把手里的秘籍藏好,反而掉了下来,听拓看见掉在地下的秘籍,直接就给了白洛一耳光。
白洛赶紧低下头,急忙道:“师傅,徒儿知错。”
“跟我出来!”听拓眼里全是怒气,两人出来之后,听拓便催动内力,将木屋和里面的无数典籍一把火给烧了。难怪叶樟没再凤山见过这木屋,原来是被烧了。
白洛惊恐的跪在地下,看着木屋渐渐被火苗吞噬,一动也不敢动。
“师傅,徒儿错了,求师傅再给徒儿一次机会。”白洛赶紧扑上前抓住听拓的衣摆。
“你我师徒缘尽。”这一次,听拓没有像十年前一样心软,而是狠心抽回了自己的衣摆:“早在你拜入我门下之日,我就过不可心术不正,不可修习邪术,既然你已违背誓言,明日,你便下山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完便转身走了。
白洛不敢再挽留听拓,只能含泪看着听拓的背影渐渐消失。
白洛来到听拓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听拓全当看不见,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完全无视了白洛的存在。
第四天天一亮,白洛拿出那本被自己藏在怀里没被发现的长生不老秘术看了一眼,便起身,独自下了凤山。
两年后,大陆七洲之中的一洲突挑事端,散播蛊毒,原本就争战不休的年代,如今更是哀鸿遍野,其中竟然还有人使用了御尸之术,人间,一时沦为炼狱。
听拓听闻御尸之术,便坐不住了,直接下了凤山,来到了散播蛊毒的地方,果然见到了那个两年前被他逐下山的孽徒白洛。
一袭红衣的白洛站在城墙之上,红衣烈烈翻飞,跟城墙之下的尸山血海浑然一体。
此时的白洛跟两年前的白洛早已判若两人,白洛凭借着御尸之术,已经成为了散播蛊毒那一洲的国师。
听拓看着眼前的白洛,感到后悔又心痛,自己竟然教出了一个祸害天下苍生的魔头。
“师傅,徒儿没叫您失望吧!您可曾后悔,逐徒儿下山?”白洛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下面成千上万的人在厮杀,眼里,是止不住的兴奋。
“住口,别叫我师傅,我过,你再不是我徒弟。”听拓看着城下那些被控制的士兵和死尸,心痛不已。
“师傅,不管您怎么想,在徒儿心里,您一辈子都是徒儿的师傅。”白洛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是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赶紧让他们停下来!”听拓指着城下的众人,对白洛吼道。
白洛摇摇头,开口道:“怪只能怪师傅一把火将那些古籍全烧了,徒儿只研习了上半卷的御尸之术,并不懂得如何解除。”
听拓闻言拿起手中折扇抵在白洛的喉咙口咆哮道:“没有解除之法你竟敢擅自滥用邪术。”
白洛眼里闪着泪花:“师傅,徒儿一来是想趁此机会早点结束战乱,二来,只是想让师傅对我刮目相看,后悔当日所做的决定罢了,徒儿哪里错了?”
“冥顽不灵!”听拓收回扇子,飞身到空中,徒手结印,一道光圈流转于成千上万的士兵和百姓身上。
“以我魂灵,献祭上苍,降下血雨,洗刷罪孽。”听拓嘴里喃喃念着几句口诀。
“裂魂!”白洛瞪大眼睛看着空中的人,突然反应过来听拓要做什么,急忙飞身上前去阻止,可是才到半空就被弹开了。
“师傅,不要啊!”白洛跌坐在地下,撕心裂肺的吼道。
一道惊雷在天空闪现,朝着听拓正正噼了下来,听拓被击中之后身体直直朝下坠,白洛赶紧上前接住听拓,脸上早已泪流满面,抱着怀中的人大声哭喊道:“师傅,师傅,师傅!……”
“是我的错,养大你却没有教好你,这个罪,师傅代你来还。”听拓完眼睛鼻子嘴巴都开始流血,白洛赶紧伸手替听拓抹掉脸上的血,可是越抹越多,好像怎么都抹不干净。
天上雷不断,闪电不断,一场血雨降了下来,下面的死尸被血雨淋到之后,立刻化为粉尘消失了,中了蛊毒的百姓士兵纷纷瘫到在地。
白洛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听拓,身上的白衣早已被染成了红色,而白洛身上的红衣则红得更加刺眼。
听拓使用裂魂之术,以自己的灵魂献祭,换来了洗刷罪孽的血雨。
白洛在木屋曾经见过裂魂之术,这种术法需要强大的修为支撑,而且要以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来交换,白洛看了一眼就没再管,这种对自己没有利的书,白洛是不会研究的。
可是现在,白洛突然很后悔没有看那本书,他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救回自己的师傅。
白洛嘴里喃喃道:“师傅,苍生配吗,值得你这样做吗?”
很快,白洛就笑了,突然想起十二年前师傅将他抱回去时的情景,自己只是苍生中苟延残喘微不足道的一只蝼蚁,师傅尚且能如此呵护,大概在师傅的眼中,众生平等,苍生皆配。
血雨停了,太阳又重新出来了,城下的百姓士兵悠悠转醒,都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白洛背着听拓,双目空洞,踏着脚下的尸体,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