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笑了笑, 对妹妹天真的话语不什么，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炖了好长时间的油豆腐。

    谭以这段时间还算清闲，上架了新的洗护套装之后, 客流量也维持住了, 源源不断便有厮丫鬟前来购买。

    这套茶歇套装, 香气不似花香一般甜腻，很多公子少爷们也都喜欢，显得很是风雅。

    受此影响, 京城还流行起了绿色的服饰，最近大火的绸布都是各种绿色，豆绿、竹绿、青矾绿等，明明是橙黄满地的秋季了, 大街上潇洒行走的却大部分是绿裳。

    除此之外，谭以还着手开始准备参加敏稷长公主承办的品香会。

    谭双的父母原本便是做香丸起家，手中留有不少方子, 只不过这些方子并不独家，市面上也能够买到，没有什么格外特别的。

    谭双知道品香会这件事后，倒是沉默半晌, 捣鼓了好一阵, 将一张陈旧的纸交给了谭以。

    谭以不明所以，开一看，是张香方。以她浅薄的看方经验，瞧不出有多么神奇珍贵，只觉得步骤非常繁琐，方子非常陈旧，有点年头的样子。

    “姑奶奶, 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香丸方子，算是我们这一支的传家宝。几年前京城最时兴的逸凝香丸就是用这个方子做出来的，只是后来我爹娘病重，又有其他香丸铺子虎视眈眈，怕我孤身一身守不住这香方，爹娘才将不卖了。”谭双娓娓道来。

    起逸凝香丸，谭以都有些印象。

    一直觊觎谭府府宅香方的陈家，最想要的就是这个方子。谭以之前调查过陈府，心里还有几分印象，陈府仿照逸凝香丸的味道，做了好些类似香味的香丸出来，在京城卖得还行。

    “姑奶奶，我听咱们铺子要去参加品香会了，这个方子正好可以给您用，也可告慰爹娘在天之灵。”谭双把这价值连城的香方交给谭以。

    谭以思量了片刻，看谭双十分坚定的样子，将这香方稳妥放好，道：“既然你愿意将这香方重现于世，那我便安排稳妥的人去做，也算圆了你爹娘一份心愿。”

    既然决定了，谭以便安排了人手开始复刻这份香丸。所用草药倒是简单，箭羽二两，降香四两，檀香四两，丹参二两，茅术二两，连翅心二两，白芷二两，佩兰二两，再加半开黄梅、盛放牡丹、朵茉莉，调和蜂蜜珍珠粉搓成龙眼大的丸子即成。

    谭以看着方子里的“半开黄梅”愁坏了，如今正当秋，哪来的半开黄梅呀。

    后来几经转折，听了不少人，谭以才得到消息京畿北边的兖峰顶上栽着几株老黄梅，年头也很长了，可以去看看。

    事不宜迟，谭以派满冉前往兖峰去摘一些黄梅来，免得耽误了时机。

    这品香会谭以原先只算拿几瓶香水去凑凑数便算了，如今有了这盛名在前的逸凝香丸，好歹也走一下本土路线，不算特立独行了。

    邓今日外出跟着管事的出去办事，也听到不少关于品香会的消息。

    敏稷长公主的面子大家都很看重，每年一回的品香会更是大昭商界的大事，天南地北，有资格得到邀请贴的商户东家亲自到场，赶不上的也都派遣最得力的掌柜前来。

    京城的陈府作为谭府不做香丸生意后起来的大户，自然也收到了这份邀请帖子，只不过是公主府的厮送上门的罢了，不像谭以的，是由长公主亲自给的帖子。

    邓身子细长，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钻来钻去，听到了不少闲话议论。

    “起来，这品香会还是好多年前长公主的孩子被叛军掳走后才开始办的吧。”

    “没错啊，当年兴勇王爷不服太皇太后掌权，起兵谋反，掳走了长公主的孩子做人质，最后虽然平叛了，可这孩子却没找回来。”

    “这么的娃娃怕是凶多吉少了，当时这么乱，什么都照看不好。反倒是长公主伤心坏了，这么些年也没再生孩子。”

    “可不嘛，品香会最开始就是驸马为讨长公主开心而办的，后来这么多年也一直办下来了。”

    邓听着他人的闲聊，一路跑回了铺子，反正这些和他都不搭界的。

    京城谭以忙忙碌碌，前往临安的万开济一路舟车劳顿，经过一千七百多公里的京杭大运河，历时半个多月后总算到了临安。

    刚一下船，就被各府派来的管事们团团围住了。

    “万掌柜的，我家夫人老早就听您带了一批好货来，王府先定一些。”

    “万掌柜的，还认得我不？您还未归家，我家夫人就在等您的消息了，那谭家的胭脂务必给我们留一套呐。”

    万开济也不得罪，一一寒暄致歉，只刚刚下船，脑子还有些不清爽，等过几日会摆放各位夫人，丝毫不松口要提前订一批出去。

    好不容易回到府上，万开济没来得及换衣裳，就喊来了家里的管家。

    “老万，谭家胭脂铺的货，留个十来份放家里交夫人处理，往知府、同知、通判府上送五份去，还有李府、卢府、姜府各送三份。”万开济边喝茶便吩咐道。

    万管家躬身应是。

    自从万开济的货船到了临安地界，很是热闹了一阵，万家的胭脂铺如雨后春笋般开了起来，搭着传统的胭脂水粉，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从京城来的时兴货。

    梅言婉是临安知事梅家庶出的四姑娘，平日里日子过得紧巴，今日她特意带了丫鬟来胭脂铺逛，是有些事情要办。

    梅家姑娘众多，且都是庶出；梅夫人乃是梅老爷后娶的继妻，原配在生完了第一个嫡子后便去了，留下的孩子也病蔫蔫的，都十五了还未去过学堂。

    梅言婉想为继母买好一些的胭脂，来讨讨她的欢心。

    毕竟来年开春，临安数一数二的汉凌学堂就要招学生了，梅言婉很想去。

    万家胭脂铺的热闹吓了梅言婉一跳，她这些天也听丫鬟们闲聊知道了，有京城来的时兴胭脂，都想攒着钱去买一支口红也好。

    但如此热烈的气氛还是惊到梅言婉了，她有些忧愁地默默捏了捏挂在腰侧的荷包，里面只有三两银子，是她攒了大半年的零用。

    走进铺子一瞧，好些货柜都已经清空了，厮们脚不沾地招呼着客人。

    “这位姑娘要买些什么？”有厮笑着问梅言婉，她的衣裳扮还是很不错的，看得出是个富家姐。

    梅言婉声道：“我想给我嫡母买点胭脂。”

    厮了然，立刻拿出了一支口红和一瓶花露水，道：“姑娘您要给嫡母买，那这支正红色的口红就必不能少了，已经是最后几支了，这个颜色是最抢手的，掌柜的从京城就没拿多少；还有这花露水，气味芬香优雅，正适合夫人用，还能驱蚊防虫，算是很划算了。”

    梅言婉看着这两样精致的胭脂水粉也几乎陶醉了。口红通身是薄薄的银片包裹，上头还有极细微的金丝雕刻，不知是何等惊人的工艺；旋开一看，形状完美、弧线顺滑的膏体，能让人轻易想象到会有多么丝滑的触感，更不用提那红到雍容的颜色，简直完美！

    还有那瓶巧的花露水，不过一掌大，绿莹莹的琉璃瓶，细腻厚实的玉皮纸上绘竹纹薄荷，触手清凉，还能闻到不心溢出的淡淡芳香。

    梅言婉心里已经无比心动了，甚至还想给自己买一份，但想到银子，又踌躇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应该很贵吧，带来的三两银子不知够不够用。

    厮很有眼色，看到梅言婉意动，立刻道：“姑娘，这些货都是京城里最时兴的，到临安是头一回，紧俏着呢，您要是喜欢就买下吧。”

    “这一支正红口脂，一瓶花露水总共是三两二钱。”厮这句话一出，梅言婉心里一灰，还是差一点，准备的银子不够。

    “……不过，阿铺子刚开门，讨个彩头，一律个九五折，这样算下来呢，总共是三两银子并四十文。”

    峰回路转！梅言婉再不犹豫，立刻掏出荷包付了三两银子，又凑了四十文铜板来买下了这份胭脂。

    到了梅府，梅言婉立刻求见梅夫人，她怕再晚一会儿她就舍不得把这份礼物送出去了。

    “娘，我听外头现下万掌柜的胭脂很是火热，是京城来的时兴货，给您也买了一份，还望您收下。”梅言婉递上胭脂略了几句便告退了，也没提要上汉凌学堂的事，她知道嫡母心思灵巧，会明白她的用意的。

    待梅言婉走了，梅夫人的贴身老嬷嬷才开口道：“婉娘倒是挺孝顺，夫人。”

    梅夫人看了看这份用了心的礼，不可置否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