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的东西,不愿……
楚暮原以为那天顾三郎和沈楠的要他减重只是而已, 谁知忙完顾云郎铺子的事后第二天,顾三郎便准时站在了他的床前。
一身黑衣阴恻恻的,冷眼瞪着他, 跟个黑无常似的。
“三哥,嫂子就是而已,况且我是个大夫,不需要你们那么强健的体魄。”
楚暮将被子蒙在头上,话声音瓮声瓮气的。
“你起不起?”顾三郎盯着床上那个鼓包, 冷声问。
“不起。”楚暮卷着被子, 又往床里侧滚了滚。
“你三嫂今日做了灌汤包。”
“你啥我也不起。”被子里的人稍稍蠕动了一下,顾三郎默默数着数,将将到三, 那被窝一下直立, 冒出一个鸡窝来, “啥是灌汤包?”
山村的清寂静而又美好, 虽是泥土地不甚平坦,但沿途的鸟语花香却让人心神宁静,别有一番滋味。
沿路有早起上地的人,看见他们也是点头一笑,顾三郎还能平静地和他们招呼, 可他后头的楚暮却喘着粗气,如同耕了好几亩地的老牛。
“不行了, 不行了, 我跑不动了。”又跟着顾三郎跑了一段路,楚暮摇摇晃晃地倒在树边的一堆柴草上,是怎么也不肯起来。
顾三郎叫了他几次,想着沈楠过楚暮第一天锻炼要循序渐进, 也没逼他,将用来擦汗的帕子扔给他,转身往家去。
“洗漱完了过来吃饭。”
“哦!”楚暮在后头虚弱地应了一声。
顾三郎进门时,沈楠刚好蒸好了包子,在外头洗手呢。
青葱似的纤细手指撩起一波清水,在阳光之下看着莹白如雪,如同一根根精致的玉雕一般。
“回来了。”听见他的脚步声,沈楠笑着回头看他。
“嗯。”顾三郎走上前去,拿过布巾给她,借着她洗手的水抹了把脸。
男性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燥得沈楠脸颊一红,被汗水湿的衣裳紧贴在顾三郎的身上,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映出腰部美好的肌肉线条。
强忍住自己想要上手去摸的冲动,沈楠揪着手里的布巾,只能干巴巴地过个眼瘾。
这背肌看着还不错,也不知道他的腹肌怎么样,有没有八块。
沈楠乱七八糟一通想,顾三郎却恰好在这个时候洗完脸起身了。
将手里的布巾递给他擦脸,趁着这个间隙,沈楠肆无忌惮的量着他。
这奈何顾三郎这身衣服虽然修身但却并不是紧绷的,如今他这般站着,衣服便是松松垮垮的,只能看见他的窄腰宽胯。所谓腹肌,完全被湮没在衣服里,啥也看不见。
尝试各种角度都无果后,沈楠在顾三郎放下布巾的同时可惜的摇了摇头,叹着气回了房间,徒留顾三郎在院子里一脸懵逼。
对于沈楠的量,顾三郎其实是有所察觉的。她方才那赤.裸的眼神,盯得他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要冒烟了。也是怕她尴尬,所以他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起身,算是在提醒她。
谁知在他擦脸的间隙,她的眼神更加裸.露了,将他从上看到下不,还一遍又一遍。没办法,他只好装作继续擦脸,结果他都快把脸擦烂了,却只换来了对方的一脸惋惜。
看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顾三郎不由得怀疑自己,难道他前面看着很差吗?
还是他这段时间也吃胖了?
他摸了摸自己依旧硬邦邦的腹部,暗戳戳地决定以后要早起锻炼。
顾三郎贸然做了决定,受苦的人便是楚暮。每日要早起不,还要经受顾三郎没人性的“折磨”,反复两三天之后,在顾云郎回家来的时候,他哭着喊着要去顾云郎的炸串店帮忙,完全不顾自己之前的他是个大夫而不是厨子。
转眼时间到了五月份,云阳府已经整个进入了夏季。
夏季是个多雨的季节,顾家的房子有有些年陈了,这连着三四场雨,已经是屋外大雨屋头雨。
如今天气总算是晴了,沈楠便和顾母她们商量着盖新房子。
如今油坊,珠花,还有顾云郎的炸串店每日都有进账,顾母渐渐在银钱上抓得也不那么紧了,就像沈楠的,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所以她也随他们去,她就不跟着掺和了。
顾家人多,没法将房子拆了盖,顾三郎想了想,算将楚暮现在住的这园房子拆了,另起地基。
这房子的主人是个鳏夫,早年间死了,所以这房子的地契如今在村长手里。
顾三郎和沈楠帮了顾家村许多,所以村长听闻他们要在隔壁起地基,便直接把房契给送了过来。
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在村长的再三推辞下,沈楠便假装做罢,私下却和顾三郎商量着在修房子时顺带着将祠堂也修一修。
顾福之所以不肯要钱,一方面是为了感谢顾三郎他们,另一方面则是没想好这钱要如何分配,生怕做事不公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如今这钱用在修缮祠堂上,谁都没法儿乱话。
等顾三郎带着地契和顾福去府衙过了户,两人画好大概得图纸后,房子便开始动工了。
房子还是包给了之前建油坊的那个工程队,但如今拆房子阶段,他们便找了村里人帮忙。
顾云郎的炸串店随着这几日在白虎县的热卖也火了,不少人慕名而来,只为瞅瞅这位“学生优先”的店家长什么样子,顺便尝尝这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的炸串到底是个啥味道。
楚暮这几日在顾云郎这里帮忙,渐渐也找到了感觉,已经彻底成了个炸串的厨子,且十分享受客人在吃了他的串后一脸满足的表情,全然忘了自己其实是个大夫。
虽然有他帮忙自己能轻松点,但家里动工那天,顾云郎还是让他回去了。好在那日夜里下了雨,所以第二日客人并不似以往那么多。
唐子渊今日特意逃课带着段财生出来,为得就是能赶早吃上一口炸串夹馍。
他之前见过衙门里的官差这么吃,那味道,简直香死了。
他问了官差,那店铺就在青桐书院旁边的巷子里,而且还提醒他要早点去,不然得排好长时间的队,所以今日他装了病,让夫子允准段财生带他去看大夫,两人才偷跑出来。
“哎,张叔不是那家店人很多吗,怎么看不见?”顾云郎的店铺并未挂牌子,唐子渊站在巷口,丝毫没看见。
“你是不是听错了,真得在西边这条巷子里吗?”段财生跺了跺泥泞满鞋的脚,脸上透露着不耐烦。
“就是这边啊!”唐子渊挠了挠后脑勺,“走,进去看看。”
这巷子里平日天晴时还好些,天一下雨,就满是泥水,见唐子渊义无反顾地往里走,段财生皱了皱眉,也跟上前去。
他也不知道唐子渊这个公子哥儿是犯了什么病,好好的酒楼不吃,来这种地方找吃的,也不怕吃了闹肚子。
“哎,找到了!”
唐子渊站在门口,看着那店子里琳琅满目的用签子串好的蔬菜和肉,满脸欣喜地朝段财生招手。
段财生不情不愿地进了店,唐子渊已经开始点菜了,看他进来,拉着要他选吃的。
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段财生微笑着抬头,正要好好宰他一顿,却在看见顾云郎的时候楞了神。
“你怎么在这里?”他惊呼一声,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似乎顾云郎出现在这里,或者出现在白虎县是多么了不得的事。
“财生,你认识这位店家啊!”
“不认识。”段财生斩钉截铁,连连摆手,“我不认识他。”
唐子渊也不疑有他,下巴微抬了一下示意他选菜,可就在他迟疑吃与不吃的时候,顾云郎首先发话了。“这位公子,若是您要吃,那我欢迎,若是他,还是算了吧。”
顾云郎斜睨了段财生一眼,“我的东西,不愿意卖给他。”
“为啥不卖给他,不是学生优先吗?”唐子渊手指着那块挂在门上的牌子,“我们就是学生啊!”
着,他还把他和段财生系在腰间的,代表玉铭书院的玉佩拿给顾云郎看,以证明们的身份。”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他啊,之前生了一场大病,差一点就活不过来了,这炸串油腻,可不适合人家金尊玉贵的肚子。”
顾云郎字里行间尽是嘲讽,嘲讽段财生当年为退婚,不顾往昔情意,给顾荞按上了克夫的名头。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见顾云郎点头,他转头去看段财生,“你不你不认识吗?”
段财生此时很想拉着唐子渊逃离这个地方,可他知道唐子渊的性子,他今日特意来吃,吃不到嘴是绝对不肯罢休的,而且若是他行为太过反常,他一定会问东问西,于是便只能低着头不应。
可他这般,看在唐子渊眼里便是默认了顾云郎的话,如今他装死不话,唐子渊便只能替他赔礼道歉,“许是您如今跟以往不一样了,他一时眼瞎没认出来。”
“是啊,我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倒是没变,依旧是没什么长进。”顾云郎这般者,做了个姿势让唐子渊去旁边坐,在段财生跟过去的时候,他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道:“跟条狗一样。”
顾云郎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很懂人情世故。段财生以前不是个能忍事的人,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如今他这般他都不生气,并不是他在书院里念了几年书修生养性,而是这里有他不敢惹的人。
或者,有他想巴结的人。
如今见他依旧不话,顾云郎眼中的讥讽之意更浓了。
也亏得荞没有嫁给他,否则这样的软骨头,到时候还是荞受苦。
段财生上午在顾云郎那处受了气,下午连学都没去上,让唐子渊帮他告假,自己回了家。
段母正和巷子里的女人们闲话呢,看她的心肝来了,也不和她们聊了,忙跟着进去。
“财生啊,你这是又咋了?”段母见段财生又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上前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是不是知县家的那个公子哥儿又给你气受了?”
段财生不言语,段母只得接着道:“哎呀咱们不气不气,他愿意显摆你就让他显摆呗,咱们现在要借着他和唐姑娘搞好关系,等你到时候娶了他妹子考上状元,他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段母又拿老一套来哄他,可哄来哄去她嗓子都干了,被子里头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段母也看出来了,儿子并不是因着这事赌气。
“儿啊,跟娘,你这是受啥委屈了。”
她撕扯这段财生的被子,“你这样不话,娘心里着急啊!”
两人拔河似的好半晌,里头的人才终于话了,“我今日见到荞她大哥了。”
“顾云郎?他来县里做什么?”
“他在青桐书院旁边开了个店买炸串。”段财生从被窝里爬出来,看着顾母,“娘,他嘲笑我活得像条狗。”
段财生自诩自己是读书人,君子作风,可顾云郎这句话,是真的刺痛了他的心,而其后段母安慰她的那番话,更是像根针一样的扎在了他的心上。
他要巴结唐子渊才能有个好的前程,可不就活得像条狗。
所以他不得不承认顾云郎得对,可又希望有个人能安慰安慰他,让他心安理得的去做那条狗。
段母此时满脑子都是顾云郎开了个炸串店,直到段财生又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别听他胡,你可是读书人,怎能为了一个泥腿子的话就怀疑自己。”段母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也是个泥腿子。
“那顾云郎就是因为你退婚的事故意那些胡话刺激你呢,为得就是让你在唐公子面前失态,好让他厌恶你,你别中了他的计了。”
“至于那个炸串店……”段母沉吟了片刻道:“娘先去村里探探风声,若是他自己的就让你姐夫给找个理由给封了,看他还敢嚣张。”
“真的?”段财生看向段母,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看得出来,他找段母寻安慰是一,想让段母替他报仇才是主要目的。
“当然,我儿子乃是人中龙凤,岂是他们能够嘲讽的。”段母见他不气了,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在书院一天也累了,先躺一会儿,娘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好,谢谢娘。”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段财生冷笑一声。
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他要一个一个弄掉,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