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坏了他的名声还想……
自白柔回去后, 薛长青便知道自己的行踪藏不住了。而且他也知道家里那个老头子担心他,思索了半晌,他最终还是写了封信。
正好宋柯良要递折子去上京, 他便顺带着将信捎上。
估计以老头子那性子,开春就要来抓他了,但能躲一时是一时,他懒得想以后得事。
古代车马慢,等信送到, 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算这子还有点良心, 还知道给他爹来封信。”薛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但从他一动一动的胡子,还是能看出来他的好心情。
“阿青一直都孝顺着呢, 要不是你总逼他成婚, 他能跑出去吗?”薛闵氏白了他一眼, 指了指信纸上那龙飞凤舞的字, “你瞧瞧,这信里不都是叮嘱你的。我这当娘的都没这待遇。”
“咋没有,这最后一页,不都是跟你报平安的吗。”薛荣嘴硬地反驳,“况且, 我这都一把年纪了,就他那吊儿郎当的性子, 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能活到看见孙子的那一天, 我能不急嘛。”
“呸呸呸!”薛闵氏往地上啐了几口,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天天的瞎啥呢,阿青今年也不过十九, 你着什么急。他不成婚,那是因为缘分未到。”
薛闵氏抢过薛荣手里的信翻了翻,发现信里头儿子几乎都没怎么提到自己,只自己一切都好。
这云阳府地处偏远,冬日又格外冷,薛长青又一向是个报喜不报忧的……
“哎,也不知阿青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她心忧道:“这孩子,咋就不自己过得咋样呢?”
“我听皇上,如今云阳府变化挺大,阿青有战王殿下护着,受不了什么委屈。”
“变化大,能有多大?”薛闵氏不信,那地方,她年轻的时候跟着父亲去过,山多地少,土瘠民贫,还偶有外族骚扰。这些年南蛮作乱,朝廷便越发不重视那里,纵然现在有战王殿下镇守,但一年时间,能有多大变化。
“能有多大?”薛荣呵呵一笑。
大到让江昇昌那个老匹夫忌惮。
“皇上,”太极宫里,江昇昌举着玉硅,推心置腹地上谏,“战王殿下独占云阳府,另立法律,势头强劲,陛下不可不防啊!”
“江侍郎这是何意?”萧锦帆坐在龙椅上捏着额角,漫不经心的睨了他一眼,“当年战王大败南蛮,助朕登基,且以兵权换取云阳一府,朕曾答应他,十年不过问云阳之事,江侍郎此举,莫非是要让朕失信于战王。”
“臣不敢。”江昇昌恭敬叩拜,“只是臣日前得知,战王在云阳府不但自立律法,免除赋税徭役,还大肆练兵,恐有不臣之心。”
“云阳府临近北戎,北戎乃游牧一族,常于冬日骚扰云阳边镇,战王此举似乎并无不妥。”有大臣替顾琬琰话。
“就是,况且战王殿下当年可是自卸兵权,若真有不臣之心,何必如此舍近求远。”
战王十五岁便在战场崭露头角,其过人的谋略与智慧,让他们这些浸淫沙场多年的老将都自愧不如。
南蛮兵强马壮,侵扰大顺多年,一直未曾得到解决,但却在战王手里节节败退,只可惜先皇疑心深重,拎不清轻重,因怕战王功高盖主,不惜勾结外敌,致使那一战大顺惨败,战王也差点丢了一条命。
他们原以为战王就此颓败,谁承想一年后,他再次带着他的大军出现在战场,用半年的时间,将南蛮纳入大顺的版图。
战王大军班师回朝,先皇终日惶惶不安,抑郁数日后终是一病不起,就在谁都以为战王会趁机攻入皇城,坐上皇位的时候,他却扶持当时不怎么受宠的太子上位,甚至交出兵权,放弃了荣耀与富贵,去那鸟不拉屎的云阳府,做了个巡抚。
这样视权力于无物的人,怎教他们不佩服。
而他若真有不臣之心,当年大可以自己上位,何必舍近求远。
“汤将军这话的意思,是若是当年战王有异心,大可自己上位?”江昇昌淡淡道:“江山社稷,自然是该留在正统之人手里,陛下是先皇嫡子,乃是天定之人,战王是庶出……”
汤将军:“……”
合着你的意思是,以前战王知道自己是庶出,不敢幻想皇位,如今他去云阳府呆了一年,就又敢想了,算白手起家了?
你难道不觉得你这话前后矛盾吗?
不过看皇上的表情,似乎是并不相信他的鬼话。
“皇上,臣还有一事上奏。”江昇昌算再下一济猛药。
当年先皇为战王设局,他参与其中出了不少力,原以为先皇驾崩后战王会秋后算账,可他却去了云阳府。
他本以为战王是不知道这事儿的,可谁知这一年来,当年参与谋划的人,都被皇上以各种理由处死或者罢免,这其中,就不乏有战王的手笔。
他好不容易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绝不能轻易被拉下去,所以现在首要做的,就是离间战王和皇上。
皇上一但起了疑心,任他战王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起浪来。
“皇上,臣日前才查明,那多宝阁背后之人,乃是战王殿下。”
那多宝阁是半年前突然出现在上京的,因着里头多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所以在上京颇受欢迎。
只是这多宝阁出现的蹊跷,里头买的东西也古怪,他为了能在皇上面前博好感,便偷偷去查,结果这一查,却查到了他那逆子的头上。
多宝阁有多赚钱他不是不知道,而且那里头出入的多为达官显贵,他现在虽然已经位居侍郎,但在上京这个遍地是官的地方,他还欠缺的太多,故而他才会让白柔去云阳府,想着将江停风叫回来。
只要江停风在上京,他就不怕这多宝阁落不到他的手里,谁知居然失败了。
无奈,他便只能另寻他法,却屡次被阻,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多宝阁后头有人。
自陈氏死后,江停风便一直被他圈禁起来,就算后来他大病一场性格大变,那也只是跟着一群纨绔子弟走狗斗鸡,留恋于烟花之地,绝不可能能结交什么权贵。
而在云阳府那个鬼地方,能将手伸到上京的,除了战王,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顺着这条线去查,果然让他找到了证据。
既然多宝阁他没法占为己有,那用它毁了战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将自己寻到的证据递给皇帝身边的太监让他帮忙呈上去,“皇上,多宝阁所出之物甚是罕见,且大多非大顺之物,臣怀疑,其背后之人私通他国。”
而且多宝阁那可是来财的地方,他方才就过战王私自练兵,相必不用他明,皇上也能猜到这上面去。
“江侍郎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前面多宝阁背后之人乃是战王,现在又多宝阁私通他国,你不如直接战王殿下私通他国好了。”那武将嘲讽道。
阴阳怪气,酸文假醋,着实令人反胃。
“臣所言句句为实,皇上若是不信,可让御龙卫去查。”
“呵,我可记得前不久江侍郎还意图与多宝阁拉关系,怎么,周旋不成,现在开始泼脏水了?”话的是户部侍郎陈轩,他是一向看不上江昇昌这种人行径的。
“陈大人慎言,我拉关系只为查出背后之人……”
“江大人心眼多似蜂窝,谁知道你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陈大人,陛下面前,你岂可信口雌黄,污蔑于我。”
“够了。”大顺帝看着下头的文臣武将吵成一团,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战王之事朕心中有数,众位爱卿不必再吵。”
“皇上……”江昇昌还欲些什么,可终是被皇帝不耐烦的眼神制止。
不过也没关系,帝王多疑心,更何况萧锦帆的皇位在某种程度上来还是战王让出来的。
这怀疑的种子一但种下,要不了多久便会成为参天大树,他战王想借皇上之手报当年之仇,怕是有些太异想天开了。
“啊湫!”靠山屯顾家村的院子里,顾三郎狠狠地了一个喷嚏。
这是谁又在念叨他!
顾三郎放下笔,随即门帘子便被掀开,沈楠端着药进来絮絮叨叨,“楚暮都了你要卧床修养,你非不听,我告诉你啊,若是除夕夜之前你还病着,那你就只能自己吃白粥,看着我们大吃二喝了。”
“就一个的风寒,哪有他的这么严重。”这临近年关,府衙事务繁多,他为了能按时回来陪沈楠她们过年,这几日每日都只睡个把个时辰。
原以为自己身体健壮如牛,如此半月也不会有什么,谁承想回来后却忽然发起了高热。被沈楠按着在床上躺了两日,他只觉得身子都要僵硬了,今日好不容易轻松些,可不得下床来走走。
“一个风寒都能把你干倒,可见你身体底子不大好。”沈楠将拖盘放在桌上,朝他招招手,“过来,把这个喝了。”
看着她那招狗帝王手势,顾三郎无奈的笑了笑,随即走过去,便看见那汤盅里黑黑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液体。
他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他的药不是都吃完了吗?
“这是补药,我管楚暮要的。你身体底子不好,要多补补,不然再像前日那样病倒,多吓人。”
“我底子好着呢,不需要补,我不喝。”顾三郎十分嫌弃地扭过头去,看都不愿看这补药一眼。
本来他日日对着沈楠火气就够大了,这一碗补药下去,得不到疏解明日头顶非长火疖子不可。
“别呀,这可是我亲手熬的,薛长青想帮忙我都没肯,别辜负我一片心嘛!”
“薛长青也知道?”顾三郎眉梢微挑。
“嗯。”沈楠点头,“方才江停风来了,送来了两条鳕鱼。”
“所以……江停风也知道。”
顾三郎只觉得自己眉心突突直跳,看着沈楠浑然不觉的样子,无力地捏了捏。
他的一世英名,这下是毁得一点都不剩了。
“嗯,温度刚好,快喝,不然就凉了。”沈楠可没空搭理他的英明,将汤盅往他跟前凑了凑,“你别看它闻着不太好,但一点都不苦,而且我还备了糖。”
沈楠手里捏出两颗饴糖来亮给他看,“快喝,喝完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见她那神秘兮兮的样子,连眼睛都亮着光芒,顾三郎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先喝,喝完我再给你看。”
许是为了顺着她,又许是真的被她所的东西给吸引,顾三郎在她的再三劝下,终是鬼使神差地将药给喝了下去。
一口气喝完,汤盅刚离开嘴唇,沈楠便剥开饴糖喂进了他嘴里。
甜甜的饴糖在嘴里融化,立马压住了补药苦涩的味道。
沈楠接过他手里的汤盅,笑着道了句,“真棒”。
“我又不是孩子。”顾三郎抬手揉着她的头发,看着她乱糟糟的发顶,心中那口被他坏了名声的恶气才总算得到了没了,“不是有好东西给我看?”
见沈楠呆呆地望着他,顾三郎失笑着揪了揪她的脸蛋。
暖乎乎软踏踏的,想亲。
“哦,对。”沈楠回过神来,也没看见顾三郎眼中的情愫,从袖中掏出三福窗花来,献宝似的摆开在桌上给顾三郎看,“这是方才我去阿梅嫂家讨来的,我想贴在房里,你觉得那副好看。”
顾老爹去世才一年半,家中虽贴不了对联,但适当性地贴个窗花应应景还是可以的,好歹是过年嘛。
只是这三副窗花她都喜欢,一时不知道选那副,阿梅嫂便让她都拿来了。
桌上的三副窗花分别是珠联璧合,和合二仙,喜上眉梢,都是顶好的寓意,阿梅嫂手巧,剪得也是生动形象,栩栩如生。
“你喜欢那一副?”顾三郎问沈楠。
“我都喜欢。”沈楠脸皱成了包子,“可是爹去世时间不久,只能贴一副,所以我便问问你的意见。”
既然挑不出她喜欢的,那就挑一个她喜欢的人喜欢的吧!
女子炽烈的眼神让顾三郎心中一动,他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她的眼神也越发温柔似水。
“就……珠联璧合吧。”顾三郎柔声道。
她从异世而来,拯救他于水火。她与他,可不就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情投意合的一双。
“好,那就按你……唔……”
沈楠话未完,便被全数堵在了喉间,温热的唇覆上他的,却不似以往那般长驱直入,横冲直撞,而是一下一下地啄着她的,轻柔珍视的样子,好似她是什么稀世珍宝。
沈楠只觉得这一下下是啄到了她的心肝儿上,让她心颤地想要逃离。
只可惜,她被顾三郎堵在桌前,甚至还被他的武器威胁着,寸步难离。
“以后不要在去找楚暮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顾三郎轻轻吻了吻他发颤的眼皮,“我不需要,嗯?”
他后头那个嗯带着奇异的拐弯,直接拐到了沈楠的心里,将她一点一点地勾成了水,只能攀附着顾三郎才能站稳。
而且看顾三郎这样子,她今日铁定是没法儿独善其身了。
他也是这才想起,顾三郎已经素了许多天了,而她方才还给灌了一碗补药。
想想他以往的折腾法儿……
嘤,沈楠为自己默哀三分钟。
晚饭的时候,沈楠和顾三郎都没去饭厅吃饭,她这段时间吃胖了在减肥,所以不吃晚饭是常有的事,顾母他们也并未多想。
饭罢之后顾荞去看她,就见她在床上躺尸。
“嫂子,你这是咋了?”往日进来她都是在做一些奇怪的运动,是叫瑜伽还是啥,今日她既然赖在榻上一动不动。
沈楠一副被人吸了精气生无可恋的样子,听着顾荞的话,她微微抬了抬眼皮,懒懒道:“没啥,就是懒得动。”
狗男人,花样忒多,她到现在了手都还是抖的,虎口处也酸的厉害。别手拿筷子了,她连勺子都不一定拿的稳。
顾荞不疑有他的点点头,倒了杯水递给她,“那你见三哥了吗,他也没出来吃饭。”
“他都吃饱了,还吃什么吃。”沈楠没好气的。
她可没忘记,顾三郎给她收拾完离开时那一脸餍足的模样。
还给他吃饭,饿他三天都不为过。
顾三郎此时正与薛长青话呢,便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热。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隔壁那个女人在念叨他呢。
想起她那媚眼含羞,双目润水的模样,顾三郎便一阵心荡神驰。
“皇叔,皇叔,”薛长青在他眼前摆摆手,“你有没有听见我在啥。”
好家伙,他这么重要的事,他还能愣神也是厉害。
“你得来的消息可还可靠?”顾三郎回过神来眯了眯眼。
想不到自己还没去找他的麻烦,对方居然还先找上门来了。
“可靠,江兄那边得来的消息,他那个便宜爹在查多宝阁背后的人。而且他留在上京的人也了,江昇昌是想接着此事离间你与皇上。”
江昇昌虽然官位不算太高,但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而且为人还没什么底线,他若是死咬着一件事不放,就是磨他都得磨出点想要的东西来。
他原本还以为皇叔是在吃皇婶儿的软饭,后来他才知道,皇婶儿的生意能这么顺利,全靠他在背后撑腰。
比如多宝阁,若是没有皇叔,它那么盛的势头,在上京早被那些老行当撕成碎片了。
“他若是想查,那便让他查,至于他想在皇上面前什么也随他的便,要知道,人越是在得意的时候,才越容易漏出马脚。”
当年之事虽然是他那个多疑的哥哥一手主导的,可江昇昌那伙人身为人臣,身为大顺子民,不加劝谏也就罢了,还助纣为虐,跟着先皇作恶,视将士与黎民百姓于无物。
十万将士的性命,那是血海深仇,他怎会允许始作俑者高台稳坐。
可是这事牵扯之人众多,且都是先帝党羽,而且他们到现在都还想着扶持七皇子萧锦城上位,若是逼急了,难免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
他和皇上原想着温水煮青蛙,却不想,江昇昌居然自己跳出来找死。
“此事皇上自有定夺,无需我们多言。”想起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将士变成了一抔黄土,顾三郎的心情颇有些沉重,“明日便是年三十了,你准备些祭奠的东西,咱们去看看他们。”
他一定会用那些奸臣的血,来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是。”薛长青点头,临出门却看见了顾三郎桌上放着的汤盅。
里头的汤已经一滴都不剩了。
“还有事?”顾三郎抬头,就见薛长青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有事就。”男子汉大丈夫,吞吞吐吐地像什么样子。
“皇叔,你真的……?”薛长青琢磨着措辞。
据他所知,皇叔和皇婶儿可还没圆房呢,怎得皇婶现在就开始给他喝补药了。
难不成他已经虚损到这个程度了。
哎,早知道当初就多劝劝他了,肯定是这么多年在军营憋坏了。
“皇叔,实在不行你就让楚暮来看看,不可讳疾忌医,毕竟不举……”
“闭嘴。”被质疑了男性功能,顾三郎断他的话,黑着脸吼道。
薛长青见他脸黑的都能滴墨了,也不敢再多言,但心里却寻思着一定要找楚暮好好,让他好好给调理调理,毕竟不举可手大事儿。
“那皇叔,我先出去了哈!”
顾三郎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再看看桌上空空如也的汤盅,只觉得一阵后悔。
咋就定力差成那样,让沈楠三言两语就哄着将药给喝了呢。
这下好了吧!
思索了片刻,顾三郎突然起身,开门朝厨房走去。
坏了他的名声还想减肥,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