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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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再不敢笑,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便送来了赵宁所要的东西。

    “很好。”

    赵宁随手褪下腕上的宝石手链,赏给了侍女。

    抬起头,瞧着展昭浅浅一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还是那个待人如沐春风的阿宁,而非矜贵威严的寿宁郡主。

    把白玉制成的杯子推到展昭面前,赵宁道:“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展昭抿了一口,口齿生香,回味略甘,果然与开封府里两文钱一斤的茶叶大不相同。

    展昭道:“谢郡主的好茶。”

    赵宁低头羞涩一笑,展昭微微怔了怔。

    好像与刚才对侍女话的郡主不大相似?

    赵宁的脸微微红着,展昭思维慢了半拍,想了半日,终于发觉,郡主面对他时,极容易脸红。

    大抵是因为他是男子的缘故,展昭这样想着。

    微风浮动,送来了百花的香甜。

    赵宁道:“展护卫也是为凶手一事而来?”

    展昭点头,赵宁笑得有些勉强,道:“只怕展护卫要无功而返了。”

    “我请了太后与父王过来。”赵宁看着展昭,眸子里有些不安,像是犯了错的孩童一般,湿漉漉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你不会怪我吧?”

    展昭揉着眉心,语气有些无奈:“秦香莲也是一条人命。”

    “我知道。”

    赵宁答得很快,双手握紧了帕子,道:“皇姐…皇姐不是那种人。”

    许是有着数十年的相伴情意,赵宁对赵安有着盲目的信任。

    展昭看了看她,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他行走江湖数年,见了太多原本柔弱善良的女子,因情而性格大变。

    这种女子爱一个人时,感人至深,而恨一个人时,心地最狠,也伤人最深。

    赵宁不过一十五岁,天真烂漫如一张白纸的年纪,不懂爱,也不懂恨,又怎会懂女子被情所伤之后的决绝?

    展昭想了想,道:“郡主不曾有过心上人,故而不懂女子会因情而性情大变。”

    三月暖阳,春风习习,桃花铺满地。

    赵宁面前的展昭双目澄澈,声音清朗,一如多年前初见时,让她怦然心动的模样。

    赵宁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知我没有心上人?”

    展昭呼吸一滞,握着巨阙剑的掌心紧了紧。

    瞬间便想起了赵宁与庞昱笑时灿烂的笑脸。

    一个是贵妃的弟弟,安乐侯爷,一个是八贤王的独女,寿宁郡主,一个面若美玉,一个花颜月貌,从身世到模样,样样般配无比。

    可展昭又觉得不是这样。

    一想到稚嫩的赵宁他日嫁做人妇,展昭便觉得不出的怪异,尽管那人是安乐侯爷,侯爷里头最尊贵的那一个,展昭也觉得惋惜。

    是了,是惋惜。

    她应该永远都如这般,稚气的脸,单纯的眼,她应该是年少无忧愁的郡主,而非妩媚风流的侯爷夫人。

    略停了一瞬,展昭有些怅然地开了口:“…是侯爷?”

    话刚出口,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上次误会她喜欢陈世美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双被委屈填满的雾蒙蒙的眸子没得叫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于是不等赵宁答话,展昭又连忙补上一句:“展某唐突了,郡主勿怪。”

    赵宁的脸色从粉红到苍白,最终变成有口难言的羞红。

    面前的展昭语气诚恳,眸色认真,满满都是向她道歉的诚意。

    直将赵宁心血来潮的肺腑之言给堵到了喉咙里,怎么也没法出来。

    赵宁有些郁卒。

    从陈世美到庞昱,她身边接触过的男子展昭都猜测了一遍,唯独没有猜他自己。

    赵宁喝了一杯水,看着展昭半晌,展昭回以温和的微笑。

    赵宁叹了口气,道:“王府与旁府也算世交,皇兄又纳了昱的姐姐为妃,因而两家更为亲近些。我昱同年同日出生,年龄相仿,幼年时常在一处玩耍。”

    展昭点了点头,心道这便是青梅竹马,两无猜了。

    赵宁继续道:“我们的时候,两家大人也曾半开玩笑提起议亲。”

    到议亲之事,赵宁脸上一红,声音了下去:“只因我身体不好,此事便没成。”

    展昭握了握巨阙。

    赵宁又抿了一口茶,声音越来越低:“我对昱…并无男女之情。”

    赵宁抬起头,盈盈的眸色看着展昭,心里有千百句话想要跟他,却不知如何去开口。

    展昭的目光一如既往,干净又清澈,没有一丝波动。

    赵宁恍惚间便明白了。

    展昭看她,与旁人并无不同,甚至与那花草树木,也是没甚区别的。

    可她偏偏就是喜欢他的。

    喜欢到,他不喜欢她的模样她也是喜欢的。

    展昭道:“郡主心地纯善,国色天香,他日…”

    展昭顿了顿,看着赵宁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他日必能嫁得如意郎君。”

    赵宁心口一颤,面前展昭英气逼人如旧,眼底却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将理智冲击的荡然无存。

    赵宁看着展昭,柔柔地开了口:“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

    展昭的眼皮跳了跳。

    少年便出来行走江湖的他,耍的一手好剑,也写的一手好字,但不代表,他学富五车,才比子建。

    这首诗他有些印象,教书先生的话展昭依稀还能想起几句,展昭用着自己的思维理解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是骏马拴在柳树下,可惜没有送我过去的西南风。

    翻译成大白话,与我的春天在哪里是大差不差的。

    展昭想了想,大概是因赵宁久处王府不得外出,因而才有此叹。

    于是展昭看赵宁的目光越发的柔和起来。

    展昭道:“会有那么一日的。”

    “郡主治病所需要的不死草,展某已告知江湖中的朋友,天下之大,总有知道不死草的下落。届时,展某将亲自取来,送与郡主治病。”

    赵宁眨了眨眼。

    展昭这是什么意思?

    会有一日…还取不死草给她看病?

    意思是…等她病好之日,便是两人在一起之时?!

    展昭喜欢她?

    展昭居然也会喜欢她?!

    巨大的喜悦将赵宁的大脑冲击的一片空白,她身体前倾,握住了展昭的手,兴奋地不出话来:“展…展护卫,我…我…”

    展昭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想不明白赵宁这语无伦次的激动来自于何处。

    随即一想,便也明白了。

    一个自出生便被冠于活不过十八岁的预言,每日每夜提心吊胆,不知自己会死在何时。

    有朝一日看到能继续活下去的希望曙光,可不就是高兴到无以复加吗?

    展昭心神领会,一时间连赵宁握他手的这种出格事情也不放在心上了,对赵宁回以温柔一笑。

    赵宁眼圈微红,眸子开始变得水光闪闪。

    展昭有些担忧了。

    他怕赵宁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想了想,展昭道:“郡主,不死草之事飘无根据,不可尽信,也不可全信,郡主平日里也要注意保重身体。”

    赵宁重重地点头,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面前的展昭,似乎在发着光,此时无论他什么,赵宁都只会不住地点头。

    哪怕他现在大宋江山应该是柴家的天下,她也认为是对的。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南星走了过来。

    南星啃着一块糕点,嫌花枝太多,便一路用剑砍翻花枝而来。

    行了一路,便落了一路的桃花枝子。

    然后她就看到了赵宁与展昭十指相握的场景。

    严格地来,其实也不能算十指相握,而是赵宁单方面握住了展昭的手,展昭的手握着巨阙。

    不过这个场景还是让南星极为震撼,怂了多年的郡主,今天怎么变得这般生猛?

    画面极具冲击感,刷新了南星对赵宁多年的老印象。

    南星看了半日,终于开了口:“我要改称呼了吗?”

    南星看着展昭,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她歪着头,问赵宁:“公主的丈夫是驸马,郡主的是什么马?”

    赵宁脸上一红,嗔了南星一眼,声道:“什么呢。”

    展昭略感尴尬,右手凑到唇边咳嗽一声,以来掩饰着自己的不适:“你多心了。”

    “哦,那是我多心了。”

    南星也不放在心上,走上前,随手拿起琉璃盏里的果脯咬上一口,对赵宁道:“郡主,咱回去吧,凶手的事情弄清楚了,是陈世美派人杀的秦香莲…”

    话未完,便被赵宁断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南星反问,又啃一口果脯,道:“我听在屋里伺候的侍女讲,如今认罪的状词都写了好了,交给包大人让包大人带走了。”

    然后看了展昭一眼,道:“包大人要走了,你是继续陪郡主,还是跟他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  阿宁:…早知道就心悦君兮君不知了

    _(:3」∠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