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老太太根本没有听明白林琛的意思，反倒是厚着脸皮在这个地方呆着。

    想到当初林琛那张认真的脸，他问自己能不能嫁给他，嫁给他衣食无忧，再也不能过这样的日子，那个时候也是母亲逼着自己嫁了，现在她又将目标转向了董纯纯，大概是因为从自己这里再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了吧。

    当初那个满面春风的少年已经不在了，就好像是当初那个青涩的自己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了过往，他们的眼下，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前几日还能笑脸相迎的两个人，都是林先生和自己逢场作戏，报纸上的事情也真的事因为父亲的家训，他那么凑巧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或许也是想要捉到点什么，他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掌握的不过是自己男人的面子而已，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一个八年都没有得到过丈夫真心的女人，她一直都在奢望什么呢，简直愚蠢又可笑，她想要冲出去质问他们，可是自己拿着什么样子的身份来质问他们，眼下自己的丈夫要和自己离婚娶自己的妹妹，自己的母亲也签下了和自己解除母女关系的证明，在这蓝城，不，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已经没有一个亲人或者是熟悉的人了。

    是不是因为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所以让母亲和林先生讨厌了自己，这难熬的五分钟，苏一禾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后半生的悲惨生活。

    被抛弃的不甘和被随手当垃圾丢掉的愤怒，可是她就是一个女人不能和这个残酷的世界对抗，只能服从不能反抗。

    “我，我们……”

    看林琛没有要动的迹象，董纯纯本来就穿的花枝招展，因为这就是他们来的目的，她长得不算是精致更不算是好看，甚至和苏一禾比起来像一只熊一样强壮，她有着蓝城女人的柔美，但是却缺了那股子巧精致。

    她身上的面料事蓝城最流行的样式，也是百乐门里面那些女人们所喜欢的，他们靠着衣着大胆来寻找客人，但是从林琛认识苏一禾的那天开始，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苏一禾，所以苏一禾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也是这样的性子，让他尊重。

    “既然您已经签下了和我夫人没有关系的合同，那么你们这些年从我夫人手里面拿的钱记得还给她，要不然就等着上门被讨债吧。”

    这种难堪的事情还闹不到官司上面去，到这里的时候老太太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眼前这个男人给耍了，也不知道苏一禾那个东西到底给林琛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可是一禾的母亲，你不能这么做。”

    这些年她们拿着苏一禾的钱就是林家的钱已经如流水一样，要不是从上次林琛了之后，她再也没有拿到钱的可能，她也不会出此下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这么维护那个女人。

    “还不滚出去？要是门口那几个保安进来，我可不能保证他们做什么。”

    这些东西他本来也没有想要拿给报社的记者，只不过这东西已经到手了，苏一禾离开了那个无底洞的娘家，就不会再抬不起头。

    “就算是我签了那个单子，我也是和苏一禾流着一样的血液，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到底是不是和一禾流着一样的血，这要医院的算。”

    林琛双手都插在裤兜里面，低头下凑在老太太的耳边和她了这句话，没错，林琛早就有所怀疑了，只不过他不想让苏一禾知道自己的怀疑，这虽然是个无底洞，毕竟也给她养大了，有恩情的话这些钱也算是还了这恩情。

    知道被戏耍了，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没有胆量再林琛这里闹，要是真的把这个男人逼急了，他这种权势的人指不定要捏断自己几个手指头，但是却也不甘心被这个东西给戏耍了，所以还是要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送走了这对没有底线的母女，林琛就找人替换了刚才他们两个坐过的沙发，实在是太脏了，他可不愿意让自己高定的西装裤子蹭到这对母女的一点点晦气。

    外面北风呼啸，就是感觉自己能成气候的董纯纯穿的实在是太少了，出了门就被母亲数落心里面更是不甘心，就长相，自己怎么可能被苏一禾那个贱人给比下去了呢。

    多少的不甘心和羞辱在董纯纯的心里面埋下了邪恶的种子，让从前自以为美貌的她如今心里面还带上了仇恨。

    “是不是很冷，早就和你过多穿一点的，并不是靠着胳膊腿就能让林琛心动，我你你还和我顶嘴，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以后我们靠着什么生活呀。”

    从上了黄包车到回家，董纯纯的耳边一直都充斥着董氏的责难和唠叨，看着林琛的办公室是那么的明亮宽敞，在看看自己的家，简直就是贫民的生活，一个心比天高的人怎么能住的了这种地方，当初就应该多敲诈苏一禾和林琛一笔。

    董纯纯不是真的喜欢林琛，她心里面的那个人和她根本搭不上话，所以她才退而求其次，因为林琛有钱，只要有了钱，生活不就好过了。

    “行了母亲，您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我的耳朵都快让你唠叨掉了，林琛这条路不行，我们再找别的路，就凭藉着我的美貌，还真能让您饿死了不成？”

    董氏有赌博的坏习惯，也是从苏一禾被送到百乐门开始的，所以大把大把的钞票还是进了百乐门的口袋，可是是自产自销了，也正是因为这个习惯，让本来可以衣食无忧的母女两个人现在捉襟见肘，可是董氏每次向苏一禾要钱的事情董纯纯并不是都知道。

    她并不知道母亲赌博的事情，还单纯的以为只不过是当初卖苏一禾实在是太便宜了一些，所以导致两个人今天要这般低伏做。

    “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赚钱。”

    坐在门口的董氏对自己女儿的容貌和身段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并不认为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们还有这种好运。

    “呦，这不是董家的大嫂吗？怎么？没傍上你那好女婿才这么烦躁？”

    弄堂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当初她们母女两个人是怎么将苏一禾卖到百乐门去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的，但是这个做母亲的好像是毫不在意一样，这才让她犯了众怒。

    通常大家指责的对象都是那些没心没肺的人，尤其是看见董氏今天的落魄样，更是要来火上浇油的，毕竟这个地方，只要张嘴话，就不可能不被外人听见，住的近的自然是来嘲讽一番了。

    从前苏一禾在这里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这个女孩，乖巧懂事折就罢了，有事没事的还要挨，身上总是很多淤青和瘢痕，这才引起了这些弄堂里面女人的注意。

    董氏就好像是看不惯这个孩子，弄堂里面的人虽然都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可是至少在感情这方面都是好的，人品大部分也都是正直的，他们只不过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而已。

    “滚，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我指甲里面流出来的钱，都够你生活几辈子的了，没见识的乡下女人。”

    也就是最后一句话惹怒了穿着帆布鞋的女人，她是从乡下来的，但是这不应该成为一个贬义词。

    “是啊，我们这辈子也干不出来卖女求荣的事情，到底也是没有那么一个丧心病狂的老娘。”

    脸的声音抽的董氏生疼，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做工的人都回来，是女人们围坐在一起扯闲话的时候，丢人丢的还不够么，她竟然跑到这里来找不痛快。

    “你倒是想卖女儿了，你也要有才能卖。”

    董氏丝毫不顾及脸面和尊严，她一直都觉得居住在这个弄堂里面是自己的耻辱，这里面的人也不值得交往和尊总，因此她也教育自己的女儿不和他们往来。

    人总是不能脱离群体单独生活，所以既然身处在这个环境不如就大方一些。

    “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壮要下工到家来吃饭了。

    还是一个平日里就弱弱的女人拉开了的火热的两个人，毕竟把卖女儿这种事出来还觉得骄傲，真的是没救了。

    一个长条的弄堂环境不好，到处排放污水，各家各户的垃圾都丢在门口，每天早上起来能听到女人们叫喊自己丈夫丢掉垃圾的声音，但是十次有八次都是耳提面命的，要不然男人总是记不得做这些事情。

    董纯纯生活在这里这么多年每天都是被这种声音吵醒的，所以她今天满怀激动的以为再也不用过上这样肮脏的日子的时候，上天和她开了这个大一个玩笑。

    董纯纯本来就烦得很，她失去了林琛这个最好绑定的人，一下子从光芒万丈的日子掉进了这个黑黑的弄堂里面，怎么想都觉得日子简直没有尽头，为什么苏一禾可以有那么好的命运，当初母亲要是狠心一点将自己送给林琛做的，现如今也不是这样的日子。

    听着母亲和外面那些老妈子的吵闹实在是让她觉得生长的地方根本配不上那高贵的生活，董纯纯无处发泄自己的火气，可是她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给苏一禾电话，从前苏一禾在的时候虽然不是什么姐妹情深，但是至少也不是和母亲那么僵硬的关系，要是自己管她要钱，不定她会可怜自己的不容易的。

    就算是个电话也要跑出弄堂，外面的风雪虽然不大，但是让忽然感受到冬天气氛的蓝城人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只不过这个过程有的人能快点接受有的人需要慢一点。

    接通了好几声却是一个佣人接的，苏一禾不在家，这么晚了她一个女人能去哪呢，虽然心里面有疑惑，但是天气太冷了让董纯纯的大脑没有办法思考。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林琛以为苏一禾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毕竟那老婆子带着人来的时候苏一禾刚好关上门，他又处理了几个文件，看着身身边的人都下班了，才想起来休息室里面还有一个苏一禾。

    她穿着厚厚的白色毛衣，就像是夜晚月亮的天使一样美丽，踩着淤泥而生的女人从没有想过今日也可以这么高贵。

    “外面的月色不错，我来的时候天还没有暗下来呢。”

    风雪带来的思念带走的也是思念，所以对于风雪来，他们是没有感情的，有感情的不过是这些看见风雪就有所回忆的酸溜溜的诗人而已。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吧，自从爸妈走了以后，林召是越来越过分了，好在我现在不用去百乐门找人，他也算是省心。”

    “林先生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讲吗？”

    她的一只胳膊支在窗边的围栏上，月亮修饰了她的侧脸，让这个从情窦初开到现在一直和她在一起的男人着迷，白皙的皮肤上都是月亮留下的大量的影子，好看的天鹅颈，纤纤的玉手，上帝给苏一禾关上一扇窗的同时给她开了一扇门，从没有父爱母爱自己辛苦讨生活的人，也值得拥有这么完美的身材。

    “别的话？”

    “我母亲来过了，我听到了。”

    两个人虽然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但是在自己母亲的事情上，苏一禾却总是刻意的回避，今天竟然会主动提起，想来这对母女也是将她伤害的深了。

    “我是你的丈夫，我当初既然娶了你，就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背叛你，因为你的母亲，我们之间总是有着一层芥蒂，但是现在没有了。”

    怎么那都是苏一禾的母亲，林琛这么做是不对，不应该让老太太签字，可是她心里面但凡有一点点这个女儿都不会今天来了，出来的却是这样一番话。

    她不能替苏一禾做决定是真的，但是他能替自己做决定。

    “母亲有赌博的习惯，你这样无非是想要要了她的命。”

    苏一禾没什么表情，但是凭借着林琛对她的了解，往往她在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的时候，就算是再严重她也不着急。

    “她要是真的疼惜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倒一耙的，我知道你是一个看重感情的人，你也只有这么一个母亲，但是我不是慈善家。”

    林琛气的是苏一禾不能好好的去思考这个问题，而且他见过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为了钱不要命的人，自然是不在乎她母亲那些钱了，只不过他觉得自己做了好事，不应该收到这样的质问，况且那个老太婆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虽然他也不确定，但是通过态度是可以看出来的。

    “所以林先生对于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既然您当初执意要娶我，我也没有将我家里的情况隐藏半分，这不都是您自愿的吗？”

    她不过是稍微了一嘴，这个那人果然就暴露了他真实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钱而已，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隔阂也就是钱而已，有钱才有地位，有地位的人又瞧不起穷人，不过是单单凭借着自己这张脸而已，要是自己丑陋无比，别娶自己，两个人就是半分的故事都不能发生。

    “老板，还没收拾好吗？”

    秘书听到两个人在里面吵架，因为休息室的门没有关上，可是明明两个人都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有些话到嘴边就变了味道，倒是让跟着一旁听着的秘书十分着急，就算是吵架，也要让他们回自己的地盘吵去，不定老板想明白了，就能暂时的忍让夫人，夫人是女人是要宠爱的，怎么能拿来吵架呢。

    “我去车里等你。”

    “……”

    这种时候苏一禾又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走回去，现在脚不方便也是受制于人，要不是公婆不在，她真的可以放心大胆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虽然林琛的父母对自己很好，那是因为林家家教森严，绝不允许出现杜浩那种败类，可是上次林琛做的那件事情，直接让杜浩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不定他还要找机会报复，那个男人看着不错，可是背地里心思是很重的，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让自己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

    父母不在正是两个人冷战的好时候，苏一禾虽然是一个低伏做的性子，但是更多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想妥协，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是更不可能妥协的，父母不在没有人逼着他们必须要睡在一个房间里面，所以林琛也不用在委屈在书房里面，他找了一个上好的客房就住了进去，当然这些林召就算是知道了看见了也不会对父母起，毕竟这是两口的私事。

    “哎呦，这，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呀。”

    “咱们也不清楚。这少爷的脾气一个时候一个变化，夫人的性子虽然软，但是但凡是她真的不让步的，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